老爸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絮叨了好半天,才说到今天的事。事情的起因和记忆中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昨晚老妈赶回了沈阳,就在老爸这过的夜,晚上商量好了,早上早点起来,去早市买些菜,好好的吃一顿,过个稳当年。
老两口一大早天还没亮呢,开着车就到了市场,当看到早市仅有的几个水果摊前人满为患试,老爸坐不住了。不住的催促老妈,简单的买了点菜,就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冷库。
“给我累什么样了,一车货啊,都是我自己搬的。还不能慢了,回去晚了市场哪还有人啊,你妈呢,就在那说,也不帮忙,过年过年的,什么时候不能过年,不往回捞钱,以后怎么过年……”
在回到市场后,刚开始的确卖的挺好,刚从冷库里出来的水果,品相非常好,加上价格不高,一会的功夫,小半车的货就卖光了。
时间一过十点,市场里的人就像是商量好似的,呼啦一下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买菜的,卖菜的人也都开始收拾东西了。这时老妈就劝老爸,也收拾东西回去,可老爸不死心,东西还有大半车呢。
老爸又换了个地方,开着车来到一个非常大的路口,价格直接降到底,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卖出多少。这时老妈又提出个建议,干脆把价格往死里降,十五一箱,十块一箱,不行就五块钱一箱。只要给价咱就卖。
老妈的意思刘恒大非常明白,现在库里的水果还有将近一半呢,而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一旦开春了,气温回升,那时水果可就储存不住了。如果开制冷,每天卖货的钱估计都不够制冷的费用,最后可能亏的更多。
这水果早晚都是烂掉扔掉,不如趁现在还能卖,低价甩卖,卖出一分是一分,总比最后一文不值要强。
可老爸就是不同意,倔脾气上来,什么都听不进去,就是认定自己的货是好货,不能这么便宜就处理了。至于以后下一步怎么办,这点没有想,也不去想。结果是心知肚明的,就是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也不想去面对。
在马路上忍受着寒冷的北风,直到中午,马路都不见几个人了,这时老爸才垂头丧气的张罗回来。等再开车到市场,只剩下遍地的狼藉,没有一个卖货的了,连路旁的小卖部,都挂上闸板。
回来路上老妈又忍不住一阵的唠叨,菜没准备什么,年货也什么都没有,连双新袜子都没有,这年怎么过。结果呢,老爸也来脾气了,俩人一路吵着回来的。多亏马路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行人,这个时不时就蛇形的货车,侥幸没有出什么事故。
老爸骂骂咧咧的喝着酒,刘恒大麻利的炒了两个热菜给老爸下酒,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也不说话,就听着老爸吐槽,时不时的递根烟。
爷俩对着喝酒抽烟,转眼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老爸骂也骂的累了,哭也哭的够了,酒也喝了不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头栽在炕上,转眼就打起了呼噜。
刘恒大把老爸的鞋子给脱掉,盖好被子,看着老爸醉酒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恨他吗,真的恨,可又有些可怜他。辛辛苦苦这么多点,好不容易成为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福还没享几天呢,这就回到解放前了不说,还欠了一大笔外债。辛苦了半辈子的成果,就这么灰飞烟灭了,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是件小事。
刘恒大理解老爸,恨的是他的脾气,他的态度,他的所作所为。亏了,就重来,三省吾身,振作起来再来。特讨厌把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自己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出镜,整天埋怨这个埋怨那个,一蹶不振的样子。
上辈子自己不太理解,听了老爸的话就认为是对的,和老妈横眉冷对的,伤了老妈的心。自己的心思也不放在学习上了,整天就是打架,逃课玩游戏,学习成绩直线下滑,最后只是上了个普通的职业高中。
长长的叹了口气,狠命的揉了揉脸,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揉了回去,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一下,又到厨房去忙活吃食。
下午快五点了,大门外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吱嘎一声刹车声传来,老妈把车停在了大院里。
“大大,来,看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老妈笑拎着几个袋子,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撇了一眼呼呼大睡的老爸,表情有些厌恶。随后又是一副笑脸,拿出一件夹克衫,在刘恒大的身上比量着。
刘恒大也笑了,还是那件衣服,jeep的夹克,一下扯掉身上的围裙,接过夹克穿上,在老妈面前转了两圈。
老妈微笑着,看着自己帅气的儿子,咂了咂嘴,道:“大大,你瘦了,衣服有点肥。”说着,老妈的表情黯淡下来,摸着儿子的脸,眼泪不住的滑落。“儿子,妈不好,让你吃苦了。”
刘恒大低头拉了拉衣服,的确稍微有点肥,自己这一个多月一直都没间断锻炼,每天晚上都和菲菲折腾两次三次的,要是不瘦都怪了。
感受着老妈手掌的温度,脑袋轻微的晃着,磨蹭着老妈的手掌。妈妈的手有些粗糙,磨的脸有些轻轻的疼,心渐渐的有些激动,强忍着泪水,笑了笑。
“妈,没事,我这是天天锻炼才瘦的,我一点也没饿着。您坐着歇会,今天你别忙了,我来做饭,尝尝我的手艺。”刘恒大扶着老妈的肩膀,按在炕头坐好,又拿过一条刚洗过的毛巾给老妈擦着眼泪。
“大大,妈还给你买了条裤子,你试下,合身不,不合身初三开业我去给你换。”妈妈又拿出一条黑色的裤子,刚入手就感觉到,是条纯毛的西裤。
上辈子可没有这条裤子,看来自己这个小蝴蝶,还是多少影响了一点历史啊。
急忙脱了牛仔裤试了下裤子,果然是肥了,裤腰肥了能有一寸还多。自己最近没少瘦啊,现在家里可没有电子称,不知道具体是多少斤,不过瘦了十几斤的分量还是有的。
看到裤子肥了这么多,妈妈又忍不住落泪了,抱住刘恒大的腰,一头扎进刘恒大的怀里,放声的哭了起来。
刘恒大抱着老妈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眼泪终于也忍不住了,眼泪成串的滴在手上和老妈的头发上。娘俩抱头哭了好一阵,老妈的哭声渐渐的小了,抽搐的肩膀也逐渐的平息。
蹲在老妈面前,轻轻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老妈也用手擦着刘恒大眼泪。娘俩对视了一会,同时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好了大大,饿了吧,妈给你做饭去。”老妈拿起围裙就要去厨房做菜,刘恒大用力的按住老妈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你别动,我来做,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吧。”说着,抢过围裙就要往身上系,可一低头,刘恒大扑哧笑了。崭新的毛衫胸口和胃部湿了一片,还有黏稠的鼻涕粘在上面。
老妈顺着眼光看去,脸上不由得一红,拿过毛巾用力的擦着毛衫上的鼻涕。
刘恒大笑着拿过毛巾,简单的擦了擦,可不擦没事,一擦反而弄了一大片都是鼻涕。索性直接脱了,倒了点温水把前胸一块简单的洗了洗。
老妈倚在门框,看着刘恒大洗衣服,从娴熟的动作可以看出,这种活平时没少干。又看看厨房已经准备好的菜,切的整整齐齐,码在搪瓷盆里,肉也都切好了。葱姜蒜花椒大料等调料,都准备好了放在一旁,炉子上的砂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
看到这里,妈妈心里就是一疼,这么多年来,一直忙着做生意,对儿子疏于照顾。小小年纪就自己操持家务,这么多年了,从开始吃糊米饭拌酱油,到现在能拾掇出一桌子的菜肴,可以看出吃了多少的苦。
轻轻的拧干毛衫的水,搭载土暖气上,刘恒大也不怕冷,就穿件秋衣系上围裙,忙活着晚上的年夜饭。
菜不是很多,肉到是不少,砂锅里烀着大肘子和猪蹄,好在砂锅够大,不然还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掀开盖子用筷子扎了扎肘子和猪蹄,筷子狠轻松的一捅到底,刘恒大满意的点了点头,已经烀的很烂糊了。
把院子里已经结了冰碴的水盆端进来,挑起肘子和猪蹄丢进冰水里,冰了一会后,抄起一把尖刀开始剔骨。
厨房的门就大敞着,屋内的热气在门口和冷空气互不相让,一团团的白色蒸汽在门口飘摇,一派仙境一般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