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位雨小姐，都给了许毓萍什么评价？」刘组长问。
「盗亦有道，出手有所分寸。」我回答。
「她曾亲眼见过许毓萍出手吗？」
「我不知道。」我喝了一口茶：「这就是我担心的其中一点。」
刘组长莫名其妙：「担心什么？」
「担心她和许大神偷走得太近啊。」我面不改色：「她也只是个孩子而已，还是想办法就学比较好。」
「就学？敢问雨婕小姐几岁？」刘组长不解地问。
「十六。」
「十六岁，没上学？」刘组长一扬眉。
「她是黑户，母亲在生下她后过世了，家里又不是很有钱……。」
「我终于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找我了。」刘组长脸沈了下来。
我辩解：「但是，关于许毓萍的事我也是合理怀……」
「好了，我知道。」刘组长摆摆手：「我们只是个分部，小千，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越级，干出凭空搞个身分这种事。」
「嗄？」
刘组长这句话把我一下打回现实，这几天的经历，让我还真有一瞬觉得组织是无所不能的。
但我忘了这里仍只是个分部。
「就是这样，小千。」刘组长叹口气：「你想以出任务为名向学校请个假，这无伤大雅，但特权是有上限的。」
我愣愣的说：「上限？」
「首先，这个地方不是总部，是汶北。其次，我不是许部长，只是刘组长。再者，你不是部长的儿子，雨小姐也不姓唐，连分部长都扯不上边。」
我这下算是听懂他的话了，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卫滢嵘，黑户的事我也很难受，但是……」
「不，你不可能明白。」我摇摇头：「因为就算是身为旧识的我，都很难理解她这几年来所身处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不过……」
我挣扎了一下，但想起了雨婕强颜欢笑的表情，终究还是说出「那个想法」。
「……汶北分部的人事异动，总归是由你经手的吧？」
「你是想……这样确实能谈。」
刘组长坐直了身：「但是我们有什么理由录用一个普通人？别紧张，我不是在生气，但是我们组织非同一般，你得搞清楚，我们不是什么人都能收的。」
「更何况，十六岁，能训练身体的最佳年纪也都快过了。」
我默默地听着，突然插嘴：「刘组长，我知道你是体育老师，强调系统式教学，但你不该小看一个为了求生，一路摸滚打爬上来的人。」
「嗯？」
他微笑着，示意我继续说。
「她的基础不错，现在能打得过一般的小地痞。」我说道：「她的招式完全没有套路，但是全都是在挨了一次次的揍之后，凭印象记下来的。」
「这世上的可怜人并不是只有她。」刘组长笑着说出无情的话：「不过她的悟性或许真的挺不错的。但我挺好奇，为什么你要放任雨婕被欺负？」
「我小的时候，身手又还没练好。」我无奈的说：「而且我能下山的时间也不多，在我还在山上的时候，雨婕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了。」
「呃……毅力可嘉。」
听我这么一描述，刘组长终于也是耸然动容。
「你可别误会，雨婕绝对都是正当防卫，而不是主动挑事。」我笑了起来：「街上的生活，就是这么残酷哦？不懂防身就得懂怎么疗伤呢？」
刘暐宏组长思考了一下。
「我们只收特别出类拔萃的人。因此，我只能给你一年的时间，随便你要用什么方法，把雨婕的潜力都培养成实力。」
「行。」我自信的说：「谢谢你了，刘组长。」
「别太早道谢，这件事可不容易。」
我起身拱手，走出刘组长的办公室。
出了巡天宫，我仰天叹了一口长气。
我自然相信雨婕是能做到的，但是，把她带进这条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也没别的办法了啊……。
为了让她能读高中，我好像做了一件蠢事。
-
接近正午，我从巡天宫辗转来到夜市街。
看见雨记烧烤小摊门上大锁高悬，我直接迈步走向摊后骑楼，对着一扇铁门轻轻敲了敲。
「小——雨——姐——姐——？」
半锈的旧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低头和雨婕四目相对。
「欸？」雨婕一脸错愕：「小卫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啊？」
「妳昨天不是被烫着了一下？我说过要带着药来找妳的。」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
「太麻烦你了，其实我们自己也有药的。」雨婕猛摇头。
「没关系，把手伸出来。」我旋开小瓶子的瓶口：「妳也知道，我爸是个中医师，还是神医等级的，我对他调配出来的这些东西比较有信心。」
「可是……？」
「别可是了，让我看看烫着的地方。」我奇怪的说：「小雨姐姐，妳的脸怎么那么红啊？回头我找些治发烧的药下来看妳。」
「不用不用……。」她慌忙切回正题：「其实昨天搽了药之后，就已经全好啦，小卫哥你看。」
「让我看看，嗯？」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楞是没发现任何像是烫到的痕迹。
「雨婕，妳确定是这只手吗？」
「确定啊，怎么了？」
「……我再看看。」
我左手一把捉住她瘦弱的右手腕，右手来回摩娑着她纤细的手掌，从指尖到掌心。
雨婕尖叫起来：「啊——！小卫哥你又在做什么啊？」
「别闹，我看看。」我匆忙抬头张望了一圈：「雨叔叔不在家吧？」
听到她尖叫，我也是呆了一下，但最后仍是这么说，因为我当然清楚观察伤势比她的个人感受更严重。
「不在……。」雨婕有点紧张的回答。
为了让紧绷状态的雨婕放松下来，我一边用触觉感受着表皮可能有些不寻常的异状，一边和她闲聊。
「怎么那么紧张？我不是常常摸摸妳的头吗？」我不解地问。
「摸摸头可以，像这样用力捏着我就不行！」雨婕嘟起嘴。
「为什么啊……？」
「小卫哥，你是变态吗？」雨婕急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也是。」
我有些怅然：「我倒是挺希望回到孩提时候，那时我们抱在一起都没事。」
雨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哪有抱在一起过啊？小卫哥，别太难过了，我都已经让你摸摸头了。」
我点点头，松开了她的手。
雨婕调皮一笑：「如何？」
「完全没受伤，连疤都没留下。」我惊奇地说。
「我就说不需要吧。」雨婕骄傲的仰起小脑袋。
「真是奇哉怪也，是哪家的灵药效果这么好，几个小时就能恢复如初了？」
雨婕打开木柜抽屉，拿出了一管市面上最盛行的便宜膏药。
「就是这个了。」
我迟疑：「嗯……我觉得，应该不是膏药的功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