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寐，刀锋透出的冰凉顺着额头伤口，流进了他的血里。季离常从回忆里挣脱，忽然发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季连璇的目光，一眼深深落进了他的心里。
她的目光深邃，忽然咬着嘴唇，冷冷道：“你，该死！”
“为什么？”季离常涩声道。
季连璇没有回答，目光更冷，刀锋也更冷。
季离常深深地呼吸，然后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话音未落，孤刀的刀尖勐地深入了一点，陷进季离常额头的伤口里更深了。
然而，季离常明显感觉到，季连璇握住孤刀的手，并不稳。狠得下心去杀上百同族，将他们一一枭首，却为何在自己面前犹豫了呢？他不过是一个不尽责的混蛋大哥，如今也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要杀便快动手吧！
他死死盯着季连璇的眼睛，知道连璇一定能读懂他的眼神，她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女孩子。
林中死寂。
许久。
季离常睁开了闭上的眼，因为他感觉到额头一松，那持续流入体内的血腥冰冷之气，也开始消退了。
漆黑的孤刀，刀柄在上，被季连璇抱在了怀里，她的眸子一时冰冷，一时清澈，眉心锁着一丝痛楚。她一步、一步，开始往后退去，晨曦洒落在一身华美的衣服上，那苍白的面容，有几分瓷娃娃的质地。
“连璇！”季离常唤了一声。
季连璇勐地浑身一震，仿佛被人惊醒了一般，神情间露出一丝惊慌和狰狞，她瞟了一眼季离常，然后人倒后一跃，腾身而起，接连着几个踩踏在树梢间完成，她的人转眼便消失无影，只剩下落叶纷飞。
“连璇！”
季离常的呼喊回荡在空旷的古林深处。他的眉头紧蹙，显然弄不清楚现在的连璇到底怎么了，分别数年间，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望着季连璇离去的方向，久久默然无语。
晨风吹动树叶哗啦作响，太阳渐渐升起，一束束阳光斜斜照进林子，光束中浮动着闪亮的尘埃。
“哎呦……”
一声呻吟惊醒了沉思的季离常，他循声望去，看见赤条条躺在地上的苏千诺，开始有点反应了。季离常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怎么忘记了这家伙。他朝着苏千诺躺下的地上走去，瞟了几眼他的裸体，感觉不太妥当，便一边走近一边脱下自己的上衣。
这时候，季离常看见苏千诺的胸口上，竟然附着一颗核桃大的珠子，表面赤红，温度仿佛也很高，导致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晃动的热浪。季离常仔细一看，原来是几天前苏千诺从冷焰河里逃出来的所谓“灵茧”。
这时候苏千诺一翻身，迷蒙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第一眼便看见了季离常正在脱着衣服靠近自己，他条件反射地几乎跳起来，然后发现自己浑身凉飕飕，低头一看，全身已经被扒空了。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苏千诺指着季离常的鼻子破口大骂。
季离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气得通红，也骂道：“我他妈的能干什么！一睁眼就看见了你光着屁股躺在地上。”
苏千诺的目光一窒，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恍然道：“啊，是了，我们中了葬海花奇毒，所以……咦？”苏千诺目光有一变，因为他低头看见了脚下那一大片的焦土，那一刻，苏千诺的眼神中思索之色渐浓。
忽然，他在脸上狠狠揪了一把，顿时疼得嘴角一歪。
“我们真的还活着？”
“当然活着。”
季离常看不下去了，把脱下的衣服劈脸扔了过去。苏千诺扒下衣服，咧嘴冷哼一声，便不客气地围在腰间遮羞。
……
“我们昨晚中的是一种沧乌族特有的花毒，叫葬魂花。据我所知，一旦中了这种花毒，便会迷失神志，使人陷入由回忆构成的幻境里。这时中毒者五感闭塞、丧失行动力，花毒冲开全身各处灵穴，外界的灵气便会蜂拥进入身体，导致灵气内爆而亡。”苏千诺说。
“可是我们为什么没事？”季离常问。他已猜到了一种答案，然而却不愿意相信。
孤刀斩寐，是可以斩断梦魇的凶刀。葬魂花用来禁锢意识的幻梦牢笼，当然也很有可能会被孤刀斩破。季离常不敢相信这一解释，如果真是连璇救了他们，为什么她又要攻击他，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同族？
苏千诺继续解释道：“按照我的猜想，有两种办法可以破解葬魂花的毒，一则是中毒者自己突破了幻境牢笼，二则通过某种办法，避免体内灵气膨胀内爆的情况发生。”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那颗在手心里滴溜溜打转的长生石，或者叫“灵茧”，原本纯白色的表面已经变成了赤红，捧着甚至非常烫手。这颗赤红的灵茧上聚起了一团明亮温暖的光，将灵茧的球体内部照成了半透明，于是苏千诺和季离常都看见了灵茧内部那一道游动的蛇影。
季离常吃了一惊，喃喃道：“什么长生石，这分明是一枚蛇蛋！”
苏千诺道：“你说的不错，长生二字，暗示的正是灵兽的生命延续。还真多亏了这东西，我们炽勒族人的天赋是“火灵之力”，而汐蛇之母是冷焰河之主，它的灵茧中蕴藏着大量水灵，被我的身体吸收，抵消了体内的火灵，所以我才能捡回一条命。”
想通了自己这一层，苏千诺却又疑惑地看着季离常：“我的情况解释清楚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回事？”
季离常沉吟良久，想到了之前自己昏迷的时候，连璇多半就已经找到了他，当时她没有直接一刀剁了自己，反而自己现在也解了毒，难道……真的是她救了自己？
他越想脑子越乱，忍不住扯起了头发。
苏千诺奇道：“怎么？”
季离常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猜可能因为我不是外界人，你说的那些什么灵，我都从来没有接触过，或许因此我才没事。”苏千诺摇头：“正因为你从没有接触过灵气，所以你还活着才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
他顿了顿解释道：“灵气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握，为了让身体适宜灵气，所有部族的孩子从小就被强迫着接触灵气，先是一丁点，然后不断增加量，往往一练就是七八年，即使这样，偶尔也会有人因为灵排斥反应而死。”他盯着季离常的眼神越来越迷惑，甚至有些猜忌，“你若是从未接触过灵气，昨晚绝对应该比我先死。”
季离常说不出话来。他已隐约嗅出了一丝隐秘，其实当苏千诺第一次在他面前使用聚集灵气的攻击招式时，他就已经发现，这居然和天舞的某种秘法相似。那时季离常就隐约觉得，或许天舞和外界早有接触。他也曾是天舞的一员，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季离常觉得自己的头变成了两个大，思绪也绞成了乱麻。
他摇头道：“你先别问，弄得我也糊涂了。我问你，你口中的灵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千诺盯了他一眼，沉吟道：“既然你已经发了火神之誓，我想可以告诉你关于“寂灵”的事了。”
他嘴上这么说，手中却收起了灵茧，然后双脚一蹬，身形一跃跳到了树上。
(本章完)
![818那个每天都跪搓衣板的后爸[综]](/cover/96/96970/96970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