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宁说:“老大,长安派人来了,要你去长安。”
来的是朝廷的钦差,拿着皇帝的圣旨。我觉得我不能以“我要去拉屎”为理由拒绝见他。
我说:“他们觉得电话、电报骂我不过瘾,要当面骂了。”
这半年来,他们一直要我在洛阳实施《流程》。一开始我也想,但阻力太大。中原有五亿多人,我才几十万军队,而且中原人一向有逃难的传统,我怎么逼着他们实施《流程》?我天天跟他们玩捉迷藏了!
我想:“真他妈扯淡,我为什么要听卢子罗的话。他是什么东西?!”于是,我就没管商业教。
但是,我把“邪教商业教”杀得七七八八。我可以负责地说,洛阳城外的“邪教商业教”或许很多,但城里的几乎被杀光了。朝廷不能怪我不镇压城外的邪教,因为中原实在太乱了!朝廷已经十年不能控制中原了!
张康宁:“关我们什么事?!中原六亿人,我们只有洛阳的两千五百万。啊,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占地盘了——是不想负责。”
我:“错,是让我的义务跟我的权利相匹配。”
说完,我坐上火车,去了长安。
我坐的这列火车是高级火车——以前大明的皇家火车,柴油发动机的。柴油是粮食造的,比酒精还贵上好几倍。
我想:“作孽啊,这简直是踩着尸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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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了皇宫。
先去内廷逛了一圈。也不知道他们清洗、自我清洗了几次,反正内廷的人都不认识了。三巨头——赵余央、张强生、卢子罗都不在。他们都是大忙人,张强生在建立禁军,卢子罗在建立经济,赵余央……呃,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去后宫看看。
郑安民、安宁日都在。他们是大闲人,天天屁事都没。
碰上了第二皇后东方明月。
东方明月抱着李婉君。
李婉君——七公主,长得和东方明月一模一样。她四岁多一点儿,虚岁五岁,大概一米一的样子。
东方明月抱着她。
我问东方明月:“你累不累?”
李婉君:“嗯,有点累。”
我继续问东方明月:“她为什么不去上学?”
李婉君:“我不喜欢上学。”
东方明月:“四岁的小孩子,上什么学?!我最讨厌上学!小时候我发过誓:我有了孩子,绝不让孩子上学。”
我:“我听过的最奇怪的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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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闲聊了一会儿。
东方明月:“你为什么不找老婆?”
我:“为什么你们都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东方明月:“奇怪吗?我觉得不奇怪啊。”
我:“我是太监。”
东方明月:“现在所有太监都有老婆——我是说,皇官们。”
我:“张强生就没。啊,我想起他来了。”
东方明月:“我以为你和他有仇。”
我:“我没有仇人。而且相反,我很欣赏他。他的生活很有意义。”
东方明月:“什么意义?”
我想着张强生的意义。但我真想不出他有什么意义,他只是一副有意义的样子,天天忙得像狗一样——因此我想,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义,但他一定知道自己有什么意义。
我说:“无论什么意义,老婆和孩子是无意义的。”
东方明月:“你太极端了!”
我:“与众不同的人就是极端。极端是天才从庸众中脱颖而出的唯一方式。”
东方明月看着我,就像看一个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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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明月:“我帮你找个老婆好不?”
我:“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做媒人?”
东方明月:“为了你的名誉啊!”
我:“老子不在乎。孔子曾经曰过:持大节者不顾小节,行大义者不顾小义;自我牺牲,最重要的是牺牲名誉,而不是牺牲**;所有名誉最臭的人,就是真正的圣人与伟人。”
东方明月:“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我:“我说他说过,他就说过。因为,我就是朝廷,朝廷就是真理。”
东方明月:“够了!好多人说你是太监,所以你不结婚。”
我:“难道不是这样吗?”
东方明月:“但别人不知道啊。他们说……他们说,你跟我有一腿。”
我:“我们有没有一腿,你还不知道?”
东方明月:“我当然知道,但别人不知道啊!”
我:“辟谣啊……等等,不要辟谣,不然越辟越真。”
东方明月:“你赶紧找个老婆!你就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正常人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东方明月:“意义!意义!你现在有什么意义?!”
我:“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意义,但我保证,老婆孩子是无意义的。你们这样逼我,让我想起了《圣书》中的话:好东西一定是私有而独享的,坏东西一定是公共而分享的。你们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裹挟……裹挟都是自我强化、自我发展的……天!”
东方明月:“你在胡说什么?!”
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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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明月:“你认真回答我,你为什么这样极端?你小时候受过刺激?”
我回想了一遍我受的刺激——关于我的初恋的事。
然后告诉了她我受的刺激——关于我的初恋的事。
但回忆是支离破碎的,言语是支支吾吾的。
东方明月听完了,喃喃地说:“啊……这样啊。”
我说完了,四下看着,决定走人。
我看了一眼东方明月——她眼睛里露出回忆的神情。
我发誓,我真的看到她的眼睛里露出了回忆——真的,我真的看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移情能力”?难道,我竟然进化出这种恐怖的“读心术”?这可是圣地人的专属特点啊!
我仔细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睛看到了我的眼睛,却屁的别的画面也没看出。
哎,我竟然不会“读心术”,好失望。
我:“你在回忆你的初恋?”
东方明月:“是啊。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初恋无比在意,即使那是灾难,也会记忆犹新。”
我:“你不要乱背书好不好!”
东方明月依然在回忆着“她的初恋”。
我好奇了:“你的初恋是谁?”
东方明月:“也不算初恋吧。他是我家的一个小厮,长得又高又帅,嘴巴又甜。他暗恋我,我也很喜欢他。”
我:“后来呢?”
东方明月:“哦,被阉了。”
我:“好可怜……谁敢阉你初恋?”
东方明月:“我。他偷我的首饰出去卖。”
我:“这……”
东方明月:“哈哈!”
我:“这……有点让我不能接受啊。”
东方明月:“后来还一个初恋。”
我:“等等……初恋的定义似乎不是这样……”
东方明月:“他是我的初中老师,教我读诗认字,又高又帅,嘴巴又甜。”
我:“这简直诱骗纯情少女……为什么你的初恋都是又高又帅,嘴巴又甜?”
东方明月:“他还什么都懂呢。”
我:“肯定没我懂得多。”
东方明月:“那时我觉得他什么都懂,他还给我好多书。”
我:“《宋太祖幸小周后》?”
东方明月:“不,是《红楼梦》。”
我:“那也不是什么好书。”
东方明月:“而且还是违禁版的。”
我:“哈哈!后来呢?你们怎么样了。”
东方明月:“他看**,被东方乐杀了。”
我:“东方乐敢杀你老师?”
东方明月:“我让东方乐杀的。”
我:“这……为什么?他又偷你首饰了?”
东方明月:“没。他脚踩两只船,不但和我暧昧,还调戏袭人,还搞我的其他丫鬟!”
我:“好乱。”
东方明月:“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初恋。”
我:“为什么你有这么多个初恋?初恋可以有三个吗?”
东方明月:“怎么不能有?”
我:“第三个是谁?”
东方明月:“你好猥琐!问得太多!这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要跟我说的吧!”
安静了一会儿。
东方明月回忆着她的“初恋们”。
我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回忆着她的初恋们”——但是我的移情能力还不够,不知道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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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明月回忆完了。
她严肃地看着我:“你为什么当太监?仅仅为了当官?”
我说:“错。我这么一个高尚的人,怎么会为了当官就放弃自己的**?!我们是真理的维护者,正义的守护者,历史的终结者。我们为了世界,放弃了后代。只有放弃了**的直觉,才能得到精神的理性。只有放弃了人性的爱、罪、耻、惧,才能得到神人的全知全能。太监,是成神的必要步骤——如果不是充分步骤的话。”
东方明月:“我不信。那是内廷骗人的鬼话。赵余央和张强生天天对他们的内廷说,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在内廷告诉我之前,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是真理的维护者,正义的守护者,历史的终结者。我为了世界,放弃了后代。只有放弃了**的直觉,才能得到精神的理性。只有放弃了人性的爱、罪、耻、惧,才能得到神人的全知全能。我一步一步走在成神的道路上。”
东方明月:“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爱情和家庭?!它们和你的什么……‘成神’矛盾吗?”
我:“不矛盾,但没必要,而且造成了混乱和浑沌。爱情是**的奴隶,家庭是制度的奴隶。就现世界而言,爱情等于**,家庭等于制度。但在真正的世界,它们是毫无联系的。我甚至可以说,在现世界,异性之间是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的——因为有**。人们把**当成爱情,成为自身的奴隶。如果想要真正地了解什么是爱情,就必须做试验,排除包括**、传统、亲情……等等等等的一切条件,就像全样本、大数量、纯随机、多对照的多盲试验。”
东方明月:“原来你喜欢男人?”
我:“当然不!”
东方明月:“女人?”
我:“无话可说。”
东方明月:“那你……现在有**吗?”
我:“**是我们的动物性,而不是人性;它是我们的人性,而不是神性。”
东方明月:“闭嘴!说人话!”
我:“一切感觉都是感觉。只要是感觉,人就必须控制它。如果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觉,他就只是人。而我,已经超越了这种低级阶段。我是人,但我不是凡人。”
东方明月:“也就是说,你现在没**。那你以前有**吗?”
我:“我天生不是凡人。”
东方明月:“你以前就没**?”
我:“我的理想不是你这种凡人能理解的。”
东方明月:“你有没有?”
我:“我一生下来就不是凡人!”
东方明月变色:“放屁!那你还他妈要了赵星月的第一次!”
我:“你发誓像放屁!你对赵星月说永不说出去,你现在还说?!你说话不算数!你可耻!”
东方明月:“我见过很多无耻之徒,但像你这么无耻的真没见过。”
我:“道德是伪概念,耻辱感作为道德感的一部分,也是不存在的。”
东方明月:“跟你说话真让人生气!你给我滚!”
我:“正好,到了上朝时间,我要去见皇帝了。”
东方明月:“快滚!”
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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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
十年前,赵普民是我在皇宫唯一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说。
赵普民问我:“爱情是什么?”
我告诉了他我的事。
赵普民继续问:“**是什么?”
我也告诉了我现在的话。
他问我:“你以前有过女人吗。”
我说:“有,赵星月。我把她送给了赵大阔。”
我是骗他的,是为了给自己找面子。
——但是,它居然是真的!因为那时我还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那时我才十三四岁吧,在和赵星月发生那事后,吓坏了,被自己的无耻吓坏了。我决心把它忘掉,因此,我就忘了它。
直到后来,它又冒了出来。
但无所谓,屁事而已。
我这么大官,我怕谁?!
再说,今年天下要饿死两亿人,谁关心我二十年前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