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后,我在一百口人的殷切挽留下,回了我的巡抚府。
肚子好撑,坐在椅子上克食。
我想:“怪不得赵乾坤吃成了大胖子,天天被一百口人服侍着吃饭,不吃也得吃啊!真倒霉!作茧自缚!”
此时,娘来了。
我想躲,但肚子太大,躲不了。
我的移情能力告诉我,她肯定要说:“你什么时候找老婆?”
娘说:“你什么时候找老婆?”
好烦!非逼我说:“我是太监!找毛的老婆!”若在以前,我说完这话,娘就哭。
但现在太监找老婆成了潮流,不要说找老婆,皇帝都能当!大明是郡县制,郡官县官大部分都是太监;明末乱世,他们全成了军头,有了一堆老婆孩子,充分地引导了潮流趋势。
就我看来,我认识的太监中,除了太傻的赵普民、太聪明的我、太变态的张强生,每个人都有了老婆孩子。
因此,我张张嘴,说不出啥子理由。
娘看我被说服了,拍拍手,几个丫鬟领出了一个女人。
出来一个美女。后面是一万个字,形容此美女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娘摸着她的手,又说了一万个字——当我都忘了,大概说她是洛阳某个大士族的女儿,而且她很喜欢她。
娘看着我。
那个女人看着我。
真他妈尴尬。
于是我回想着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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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爱情。
因为太信爱情了,所以我的爱情死在十二岁。
十二岁的时候,我去乡里上学,爱上一个女同学。
女同学不爱我。
爱情卒。
我不能想象“下一个爱情”,就像“对的错”“错的对”。
当我第一次看到“初恋”这个词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吃好又不浪费”“又快又好”“又自由又平等”“一万种必然性”“正反逻辑”……我完全想不出“初恋”是啥意思?!难道,有了“初恋”,还有“二恋”“三恋”“一百恋”“一万恋”“一亿恋”?
爱情是必然的,是命定的,是完美的,唯一的,是绝对的,是全知全能的,是……一切的最初和最终!
然而,不是这样——起码现实中的爱情不是这样。每个人有了爱情,还会有下一个爱情,然后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
我就纳闷了:这种爱情和青楼里的欲爱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是一夜的事,一份是几夜、几月、几年的事。
就像《春秋》《三国演义》《洛阳演义》的虚假性一样,“爱情”也是虚假的。
爱情是伪概念。
或者换《圣书》的说法,爱情是信仰。
信仰就是相信不可相信之事。
信仰是非常可怕的事。它意味着可怕的自我牺牲,它意味着不顾一切的盲目,它意味着创生和天启。
假如你相信爱情,那么当你的“爱情”侮辱你、背叛你、给你带绿帽子、变成老太婆、变得丑陋、变得残忍、变得粗鲁、变成男人、变成妖人、变成猪和狗、变成魔鬼、轮回一亿辈子,甚至杀死你……的时候,你依然爱她。
或许“信仰者”能办到,但必须承认,我办不到。
我根本就不信神,也不信信仰。
我必须掌控我。
因为我是我。
我是我,我来自我来自的地方,我去往我去往的地方。
超越人性,直至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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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我对娘说:“我又不……喜欢她。”其实我想说“我又不爱她”,但我觉得“爱”说不出口,就算前面加上否定词,我也说不出口。
娘说:“啊!那你喜欢谁?!”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对娘说出我的哲学思考——但觉得娘应该听不懂。
娘说:“你不要打第二皇后的主意,那是谋逆啊!”
天下的人们都在说我的后台硬,是因为我跟东方明月有一腿。没想到,连娘都在信谣造谣传谣。
我:“你为什么净相信这破事啊!我跟东方明月没事!”
娘:“是跟大皇后?”
娘的逻辑推理没问题,和天下人一样。既然我跟第二皇后东方明月没一腿,那肯定就跟第一皇后朴晴虹有一腿了。
我:“没!”
娘:“跟第一皇妃?”
娘的逻辑推理完全没问题,和天下人一样。既然我跟第二皇后东方明月、第一皇后朴晴虹没一腿,那肯定就跟第一皇妃赵仪好有一腿了。得!这么一会儿,我就给皇帝带了三顶绿帽子——皇帝真可怜。我觉得再说下去,恐怕连圣女李玉瑶都成了我“非常硬”的后台。
我:“因为——我不相信爱情。没有这个东西,这是个伪概念。”
娘:“什么爱不爱啊,多羞人啊!你找了老婆,也算成个家。”
我:“你说的是家?还是婚姻?它们是规定、秩序、传统、想象、意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可以超越它们,因为在我的心中,我就是我的规定、秩序、传统、想象、意义!”
娘:“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找了老婆,也算成个家。我和你爹也就安心了。如果每个人都不成家立业,国家成什么样子?!”
我:“我就是朝廷,我就是国家。我想让它成什么样子,它就成什么样子。”
娘瞪圆了眼:“你怎么是朝廷和国家?!难道你要谋逆?!”
娘拉着我的手:“儿啊,皇帝对咱不错,你不要做对不起皇帝的事儿啊!”
哎!我是不可能说服娘的,因为我们的语言、思想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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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康宁过来了,说:“老大,长安派人来了,要你去长安。”
我:“很好,我这就去。”
我跟着张康宁走了。
娘:“你别走啊,说说结婚这事怎么办?洛阳人都看着呢,他们一见了我就问:‘你儿子什么时候结婚啊’?他们还问:‘谣言说你儿子是太监,这是不是真的?’。我说:‘我儿子跟皇后相好,怎么会是太监呢?’”
我:“你……我……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谁爱说什么说什么。”
娘:“洛阳人都看着呢!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狗剩儿都十个孩子了。”
我:“我不在乎!因为,我是洛阳的老大!我就是老大!我就是天!所有人都要围着我转!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洛阳两千五百万人都姓张;只要我愿意,我能让太阳从西方升起!”
张康宁:“你让洛阳人都姓张,我信。因为要是别人不姓张,我把他们全杀了!但是,你怎么让太阳从西方升起?”
我:“宇宙无边无尽,它根本就没有方向!地球像一个孤儿,在宇宙中毫无方向地游荡,根本就没有东西南北!方向只是伪概念,你懂不?!”
张康宁:“你又扯远了!我问你地球,你又扯宇宙!我就问你,你怎么让太阳从西方升起?”
我:“你好烦!我有一万种方法让太阳从西方升起!第一,我下令,从此太阳从西方升起,谁不相信,我砍了他!你看洛阳人哪个敢说太阳从东方升起!第二,我下令,以后‘东方’这个词改成‘西方’这个词,所以以后太阳就从西方升起啦。”
张康宁:“第三种呢?”
我:“你为什么这么较真?!这只是夸张的修辞方法而已。娘不在了,你不用挑开话题了,你可以走了。”
张康宁:“长安派人来了,要你去皇宫。”
我:“我都说了!娘走了,你不用挑开话题了。”
张康宁:“是真的,他们要你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