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是十一月下旬沦陷的。
襄阳于十月被围攻,一天沦陷一点,直到十一月底,全部沦陷。
我似乎不该用“沦陷”这个词——因为我是朝廷啊!
但假如故事的主角是崔继财,我就可以用这个词——主角永远是正确的。
商业教教主崔继财带着邪教大战朝廷。
邪教有很多定义。比如,朝廷的“邪教”定义是“我们说你是邪教,你就是邪教”。民间的“邪教”定义是“皇宫里的人是皇帝,皇宫外的人是邪教”。邪教的“邪教”定义是“我们是坏人,我们就干坏事”。圣教的“邪教”定义是“真理就是圣教,朝廷把圣教诬陷成邪教”。但对所有人来说,邪教最明显的特征只有一个:不怕死。
现在,商业教就是这种邪教:他们自认真理,而且不怕死。
因为:侍死教、自由教、河海教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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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抗朝廷的逆贼中,自由教是最邪恶、最残忍的。
正当商业教从民众手里买食物的时候,正当侍死教在废墟中翻粮食的时候,正当河海教从长江中捕鱼的时候,自由教正在吃人肉。
他们宰杀、放血、去肢、剥皮、倒挂、开胸、去脏、清洗、排酸、剔骨、分割、烹饪……
商业教、侍死教、河海教看着看着就吐了,其他邪教(冒牌邪教)吓得尿裤子,就连大汉代表都气得举起了冲锋枪。
自由教:“表面看我们在吃人,但我们在救人。”
人们:“放屁!”
自由教拿出了《自由教教义》给大家看着。
人们看着《自由教教义》,很感动——但依然大骂:“妈的!我们不信自由!你们这群邪教!”
一般情况下,人们骂邪教“邪教”的时候,邪教总会说:“我们是圣教,不是邪教!”
但自由教不这样说,他们一边吃,一边说:
“对,我们就是邪教。
我们就像一群刽子手,我们杀人,但我们是正义的。
不自由的人就是一条狗,我们杀掉群氓,就像杀掉一条狗。不自由之人的存在,是对自由之人的侮辱。
我们的责任我们自己承担。因为,这是一种荣誉。
犯罪成为一种荣誉,不义成为一种荣誉,造反成为一种荣誉,邪恶成为一种荣誉,屠杀成为一种荣誉。
朝廷对我们的责骂,就是我们的荣誉。
人民对我们的嘲笑,就是我们的赞扬。
我们平时自在无比,我们杀人时无比轻松。
我们死前从不喊冤,我们死后也不要平反。
你们给我们的罪名,我们全部欣然接受。
他们对我们的恨,就是我们荣耀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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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吃着,自由教还唱起了《自由教圣歌》。
自由教激怒了其他邪教!
邪教包围了这个“太邪”的邪教!
商业教教主崔继财大喊一声:“住手!”
崔继财走上前,说:“谢谢自由教的兄弟们,你们千里迢迢来帮我们。不知道你们的新教主是哪位,我想见见他。”
一个人走上前,其貌不扬。他说:“我是自由教教主李大头。”
崔继财看着他,说:“你也是李大头?”
李大头:“对。自由教教主都叫这个名字。”
崔继财:“我看你不像武林高手的样子。”
李大头:“我们的镇教之宝被东方天抢了。”
崔继财:“什么镇教之宝?”
李大头:“前任教主李大头的头。”
崔继财:“哦?这怎么讲?”
李大头:“吃了李大头的头,就是真正的李大头,就会成为天下武功第一的高手。”
崔继财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点了点头,说:“你们教主是怎么选的?投票?还是看资历?或者说,谁吃了李大头的头,谁就是教主?那么,假如东方天吃了李大头的头,他是自由教教主吗?”
李大头:“自由是我们的信仰。在天启中,一切都是必然的。但现在,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必然的。无论怎样,我们相信,未来会发生的,一定是必然发生的——这就是终极真理。”
崔继财皱着眉,看着这些自由教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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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朝廷军冲锋了!
他们刚刚伤亡几百万攻陷襄阳,现在就继续冲出城外。
这批人是江北各省的“志愿兵”,包括京畿、辽东、辽西、京畿、山西、河北、山东、中原的府军、平民、贱民、阉人……其中最显眼的是全身红呢子制服的征北军。
这些人大部分是大刀长矛,甚至还有人推着小推车,小推车装满了土。
他们以为自己喊着“我们必然胜利,因为我们以前永远胜利着!我们是伟大的大唐皇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直到终极胜利!我们要用血肉之躯保卫着大唐皇帝李鸿思”,以为把大唐的红龙旗竖起来,邪教就跪下投降。
可惜邪教不这么想。各教放下手里的食物,和朝廷军打了起来。
简直是屠杀——邪教对朝廷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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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几十万朝廷军都死光了。
商业教正在几十万具尸体上搜集战利品呢,自由教正挨个捅死装死的朝廷军呢,此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冲锋号!
什么情况?
属下不断对崔继财汇报着。
消息一个个传来。
第一,江南军倒戈了。江南总督崔威朝撤退时,把江南军交给了崔继财。襄阳保卫战中,江南军一向畏首畏尾,崔继财一直把他们当辎重部队用——但此时他们从南方而来,朝崔继财进攻。
第二,江南士族倒戈了。襄阳的惨状吓傻了他们,他们无心再战,相继投降。
第三,大批的商业军也倒戈了。崔继财用暴力统一了商业教,组成了商业军;但更大暴力来的时候,商业军投降了。
第四,江东军、江浙军从东方而来。
第五,大唐皇军从西方发起全面进攻。
正清理战场的邪教军猝不及防,伤亡惨重。
自由教教主李大头对商业教教主崔继财说:“你们撤吧,跟着河海教去金陵,这里交给我们。”
崔继财:“‘交给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要死在这?”
李大头:“怕死还是什么邪教?!”
河海军军长拿望远镜望着四方,又远眺长江,说:“撤吧,撤到金陵,从长计议。”
东方、南方、西方的战斗越来越近。
崔继财看着李大头:“你……”
李大头扶着崔继财的肩膀:“走吧!”
崔继财看了看李大头,看了看所有人,说:“我会回来的。”
他转身走后,身后传来了《自由教圣歌》。
邪教军朝北方撤退,往长江下游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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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上依然混战。
十几里宽的长江上,大唐海军、河海教、大汉海军混战着。大唐海军基地在山东天启渡,要从东海逆长江而上。河海教本来占据两岸,但现在中原一方已经全部失守,而江南、江东的各个基地也在慢慢陷落。
东方启果然厉害,一年时间,他已经重建了一半海军——崔继财肯定想到,这钱还是他的钱。
哎!
崔继财叹气的时候,长江上的战斗愈发激烈了。
几十艘大唐海军的蒸汽铁甲船从江北的基地开出,炮击着几百艘河海教战船。河海教战船大部分是帆船,如何打得过?
此时,东方,一艘黑洞洞的船出现了。
河海教教众全都振臂高呼。
河海教教主的旗舰——永不沉没的骷髅号出现了。
它是一百多米长的巨舰,打三十米长的大唐军舰是小意思。
大唐海军一看:先避避风头吧,撤回基地再说。
正当大唐海军撤回基地的时候,它们一艘接一艘地爆炸:沉没的骷髅号对它们发射着鱼雷。
所有邪教军更加欢呼着。
但陆地上的围攻更加残酷了。
崔继财朝南方望去,自由教正一个个死去。
教主李大头正被人用刺刀刺死。
他们死前是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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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上到处都是战斗。
大唐海军除了打不过那十几艘当初的大明禁军战舰,对河海教都是碾压。
河海教顺江而下,来到了金陵城下。
金陵位于长江岛上。长江岛扼守上百里宽的长江口——但此时,大汉已经没能力“扼守”了。
金陵城下依次排列着几艘军舰,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帝国之眼”“帝国之花”,它们大概当城墙炮用。长江和东海上,大批的大唐海军在游弋着,挑衅着。崔继财明白了:大汉连柴油、煤油都买不起了。
大汉军舰的射程远,但没了机动性;大唐海军军舰多,也可以到处游,但射程没大汉远。
去金陵城里的时候,河海教的船绕来绕去——据河海教的人说,为了躲水雷。
他们来到金陵城门下。
所谓的城门其实是巨大的铁闸。
崔继财进了金陵城。
崔继财:“我什么时候去见皇帝?”
河海教:“刘兴朝不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