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已经到了大唐第四年。
一个朝代的前三年是最难的,绝大部分朝代都会在三年内灭亡。
大唐却不一样,它统一而繁荣,隐隐然千年帝国的样子——如果不是“万世永存”的话。
我看起来混得不错,一品官,封疆大吏。
你一定会说:“哇,你现在是一品官,占着洛阳,吃香喝辣,多爽!赶紧描述下你如何爽吧!”
的确是这样。我可以描述别人是如何谄媚我的,我如何吃香喝辣、作威作福——但是,我从来就不是为此而生的。
我渴望了解世界的内质、现在、过去、未来,渴望了解我和他人的内质、现在、过去、未来,然而必须承认,虽然我懂得很多,但懂得越多,越一无所知。
似乎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放眼望去,似乎天下欣欣向荣。你看,奢华威严的巡抚府,繁华热闹的洛阳城,美丽幸福的士族青年,熙熙攘攘的街市游人……
但是,只要从巡抚府往外走几条街,那里到处都是灾民;再走几条街,更多的灾民;城墙下,到处是卖儿卖女的;据说,洛阳外有些地方已经卖人肉了……
娘说:“儿啊,你是朝廷巡抚,要做好事啊。你看,洛阳到处是灾民,吃不上饭。”
我:“你出城看看,外面都在吃‘两脚羊’呢。”
娘:“城里人也吃不上饭,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吃羊呢?”
我咽了一下吐沫,说:“我一向为官清廉,哪来的钱买……羊?”
娘:“啊,那怎么办啊?”
我:“凉拌。”
娘:“你是朝廷大臣……”
我:“你看,我是朝廷‘大臣’,又不是皇帝,他的天下干我屁事!又不是我的!”
娘:“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那是我们内廷发明用来骗别人的……”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大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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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皇宫,朝廷也讨论着。
我早就告诉了他们这一切的根源。
李玉瑶说,上古蒙昧时代,粮食产量极低,天下就能养活十亿人。上古文明时代,圣地制造了“阿尔法菌”。这种细菌被称为“终极细菌”,里面包含一切生物的基因,没它不能干的事情——从此天下人口翻了好几番。
明末大战激怒了圣地。圣地正在内战,没空理内地,但他们消灭了“阿尔法菌”。
从那之后,粮食减产,动植物生病。李玉瑶的原话是:那时就已经开启“天启”了。也就是说,天启已经在三年多前开启了。
无数年来,天下的适宜人口就是四十亿;但随着阿尔法菌的消失,据说会降到十亿,甚至更少:这意味着大部分人都会死去。
内廷已经算出现在大唐的最佳人口:三十五亿。而我们现在有五十亿,这意味着十五亿人要活活饿死。
随着粮食的继续减产,最佳人口还要降低,还要更多人饿死。
杨明阳一直说,用律法和道义教育人民。
张强生说,挖个坑,活埋十五亿人。
从逻辑和认知角度看,我挺认同张强生的——我就不信杨明阳能把十五亿人“教育”死。
可惜,朝廷对这两种方法都没能力。朝廷就控制着区区几省,何况大唐是“虚君”和“封建”的。
最关键的是:关我屁事。我是极其自私的人,又没孩子,那十五亿人关我屁事,爱死哪儿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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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依旧繁华,没人关心城外的饿殍。
爹身边围着一群拍马屁的人。你知道的,巡抚的爹,赶紧拍马屁去啊。
狗剩儿一家也过得很好。狗剩儿(好吧,赵乾坤)成天咋咋呼呼的,说他跟我关系多么好。赵星月看起来竟然比前几年还年轻几岁。赵大阔天天做生意,已经算得上洛阳十大富豪。
中原省长吕承志倒是不显山不露水。他的女儿是皇妃,他在洛阳经营二十多年,势力已经算厉害的。皇家情报处给我的情报显示:长安和洛阳有人一直怂恿吕承景搞倒我。但锦衣卫的情报却没有这方面的一丁点儿情报——有意思的事。
圣医教教主万毒宝的女儿万毒花三岁了。那闺女真是受宠,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弥勒教教主弥阿强更“邪”了。人们都把弥勒教叫“邪教”——但这种邪教不是反朝廷的那种邪教,而是“干邪事”的教。比如弥阿强曾经一口气买了一百个青楼女人去弥勒教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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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钦定邪教——侍死教、自由教已经变得极其邪恶。
那是**裸的屠杀、裹挟屠杀、大规模裹挟自杀。
尤其是自由教,邪恶得连我都不能想象——这会让我回忆起地下世界的恐怖情景。
相当多的人都加入两大邪教。他们不是信仰那些教义,只是单纯地活不下或被胁迫。
人们指责朝廷。
朝廷争吵。
张强生:“很正常。一个教派到了最后,它总是极其疯狂,就像回光返照。回光返照,懂什么意思吗?”
王卫晋:“回光返照我懂,但为什么是回光返照?说不定是天降祥瑞呢。”
张强生:“你哪边的?”
王卫晋:“看你们内廷和外朝胡搞的!杀了一个侍死教,出来无数个侍死教!杀了一个自由教,出来无数个自由教!杀了一个李大头,出现一万个李大头!”
张强生:“假的,全是假的。”
王卫晋:“那你去杀啊?!”
张强生:“你为什么不去?”
王卫晋:“关我屁事!”
张强生:“怎么不管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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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们所说的,侍死教、自由教已经被杀光了,一个不剩。
但“侍死教、自由教已经被杀光了”是什么意思?谁来定义“侍死教”这个概念的意义?
比方说,少林的定义是:少林山上的武林门派。但少林山有一千平方公里,“少林山上的武林门派”是什么意思?我跑去少林山,宣布:“我就是少林。”那我是少林吗?你会说:“不行,只有少林主持才能宣布谁是少林。”释迦无敌(释迦头)是钦定少林主持,但此人毫无合法性。他成天和一群青楼女人待在一起,几乎把“少林寺”搞成了青楼——顺便说一句,少林寺有一千个寺,每个寺的门匾都写着“少林寺”,每个大殿门匾都写着“大雄宝殿”。
我们接着说“侍死教”“自由教”,它们本来就没有“钦定”一说,也没有“公认”一说。只要他们说自己是“侍死教”“自由教”,并且做出“侍死教”“自由教”的行动,那他们就是“侍死教”“自由教”。
从这点来说,邪教永远杀不完。
从这点来说,无数个“侍死教”“自由教”,无数个“侍死教教主无名”“自由教教主李大头”已经出现。
朝廷去抓“侍死教教主无名”。
一个秃头老太监在村口对着一群饥民说:“我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侍死教教主——无名!我手里的是《葵花宝典》!只要我一发功,皇帝就灰飞烟灭!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你们跟着我吃香喝辣,一人一个大小姐!下面,我们……”
下面没有了,因为他的头被衙役打爆了。
衙役惊喜地给朝廷报喜:“我杀了侍死教教主无名!我立功了!”
可惜在他之前已经有一千个人立功了,因此他的功劳就被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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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无名很好杀,有的无名很难杀。
而且人们惊恐地发现:一个比一个难杀。
原理很简单,你先把好杀的无名杀了,剩下的无名自然难杀。
无名们甚至还会学习。朝廷派出去的军队就是最佳的老师,他们就是最好的学生。无名们有着最大的学习动力——如果学不好,就只能死。
于是无名变得非常有名。
除了有名的无名,其他的“逆贼”还不少,比如李大头、绿中黑、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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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看着各种**,看着各邪教的来历。
上面说,第一个邪教是自由教,被禁军杀光。第二个邪教是平等教,被禁军杀光。第三个邪教是商业教……等等。他们会组成侍死教。真正的侍死教教主连禁军都不怕,只有神才能消灭。
翻看着各种**,我不屑地想:傻子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