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秋日的阳光仍有些火辣,但山谷间本就湿润清凉,倒也舒适。
言成安进到内室,看她还在半坐半躺,看着窗外有些发呆,便轻轻坐到床边。
“怎么了?可是身上的伤难受?”
叶莺转过脸来,撇了撇嘴,道:“废话,动哪都疼,能不难受吗?”
顿了一下,她又道:“就是一直躺在这有些无聊。”
“等你伤好点了,我再带你出去走走。”言成安笑着安慰她。
叶莺也笑了笑,随即疑惑道:“对了,这山谷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乾怎么会允许你进来住?”
“我其实是闯进来的,我要赖在这,他也拿我没办法。”言成安语气淡淡地说着无赖的事。
“哈哈,言成安,你真的越来越无赖了。”叶莺忍不住大笑,身子都忍不住轻颤,牵扯到了某处伤口,疼得嘶的吸了口气。
言成安撇撇嘴,表情无奈地道:“活该笑疼!还不是为了看着你,省得又被什么恶狼欺负!”
叶莺实在觉得言成安这一瞬的表情可爱得很,看着他止不住笑。
“那他也不给你出去是不是?”
“是啊,连着芒部的二十个兄弟都被扣在这了,睡屋顶!”言成安没好气道。
“你又不睡屋顶,叫什么委屈?”叶莺翻了翻白眼。
言成安又随意地笑了笑,随即又语气正经地道:“这谷中,只有这个院子里外是能走动的,其他地方也有如密林那般的机关和阵法相阻隔,且守卫颇多,因为你还在养伤,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也只能安安分分地听他的,但他也在忌惮我出了谷后的行动,说不定现在正忙着秘密转移某些重要的东西呢。”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其实就算转移了,就他曾秘密占据这山谷这件事情也可以参他个小罪了。”
叶莺沉默,她如今虽跟言成安走得近,也颇有些情动,但还不习惯从言氏与薛氏的对立去思考问题,未来的变数太多,她不能轻易选择,这是她决不能任性的事情,只是,不知不觉中,自己的心是否已经偏了?
言成安似是读懂了她的沉默,温和地笑着,伸手轻抚她的发,她头发披散,如一匹光滑潋滟的上好绸缎。
“以后的事以后再论,现如今,就是好好把伤养好,别想太多了。”
“言成安,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不知怎的,感受着他温和的关怀,叶莺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嘴角的笑顿时不自然的凝住,小脸突然红了,心里暗暗腹诽,真的不经意间就要被美人的温柔给蛊惑了去吗?简直唾弃自己,咦惹丢死个人了。
这下连言成安都怔了,看着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浮上一抹粉红,神情羞窘得有些可爱,然而都没有她说出来的话那般让人惊喜,知道她看似随意但其实心里没那么容易装上谁,在这方面脸皮也薄,反应还迟钝,今天这句话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她说好像有点喜欢,他可以理解为很喜欢吧。
他有些沉醉地看着她酡红的脸颊,还有睁得大大的明澈的双眼,嘴角凝住的笑,半张的樱唇。
他蓦然低头,吻了上去。
叶莺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柔软微凉的触感搅动着她的神经,先是轻触,再是轻吮,这一刻的微妙感觉,占据了她所有身心感受。
言成安把唇紧紧地和她柔软香甜的唇瓣相贴,一只手悄悄地抚上她后脑勺,趁她怔愣之际,如游鱼般滑入芳泽之中,品味那蜜糖般的甜美。
一刹之间,叶莺感觉唇齿间充满了他清冷的天山雪莲香气,一呼一吸间皆是两相交合的清甜,近到极致的脸肤光润白,染上微红,男子的清新气息如上好的佳酿,她有些迷醉地闭上了双眼,慢慢地适应,迎合。
言成安一喜,更加地深入,挑逗着她唇齿间的敏感,或两尾小鱼互相推阻、交缠、嬉戏。
这一缓慢渐深的吻,如漫山春花逐一绽放,直到花香漫天,明媚灿烂。
空气逐渐发热,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莹白的脸早已红透。
两唇缓缓分开,如不舍的眷侣,两双眸子带着迷醉的涟漪,眼波荡漾,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庞,只觉彼此的面容都比平时美上十分。
言成安默默在心里想,眼前的人也许不一定能伴他一生,但必定值得他一生珍视,他缓缓开口:“今后我若护不住你,你可以随时弃我,只需记得,我不在你身边,也一定会在你背后。”
眼前的人神情坚定,眼眸的光让人安然,包容着整个她,叶莺心下安然,仿佛所有的漂浮不定都找到了安定的归处。
她凝视他许久,蓦然笑道:“言成安,为什么你的脸已经不红了,耳朵却还能红那么久?”
温情脉脉的气氛终于被打破,言成安看着她笑眼弯弯,怔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凑过去,仿佛想让她看清楚一点,一边喃喃道:“真的吗?”
叶莺随着他的靠近,更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晶莹透红的耳朵,忽然感觉耳垂微微一疼,她顿时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呆然不知所措。
耳边传来言成安得逞的轻笑,清朗好听又带着含情的温柔,“臭丫头,你的耳朵也粉得很呢!”
“行了,别闹了,我有点困了。”叶莺打了个呵欠,忍不住嗔道。
言成安看她脸色确实有些倦意,便轻轻扶她躺下,掖好被子,又放下帘子,好让她不受光线所扰,“好好休息吧。”
叶莺缓缓闭上眼睛,听着那脚步声在不远处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外走,嘴角禁不住漾起一抹甜美的笑。
——
鹿鸣行宫某小院。
宇文邾自中午回来后一直觉得脖子痒,挠了又挠,直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从脖颈传来,他终于顿住手,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照了照镜子,发现脖子偏下的地方有一片氤出血呃红痕,原来是自己挠破了皮,虽然还有点疼,不过已经不痒了。
他也没多在意,昨晚凌晨才回来,又一夜没睡好,现在有些困乏了,打算睡一觉。
然而,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他便疼醒了,感觉自己的手正下意识搭在脖子上挠,抬起手一看,不禁吓得尖叫起来。
手指尖居然全是烂皮,还有恶心的脓液,顺着手指往下滴,脖子上的疼痛感并不强,但他还是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只感觉手下是一片软到糜烂,又湿又黏,仔细闻闻还有点恶臭。
他呆坐在床上,惊恐地睁大双眸,不知所措,惊吓,恶心,害怕。
“来……来人!”他的声音颤抖还带着点哭腔。
守在外间的两个小婢女颤巍巍地进来,看都不敢看他,低头问道:“小王爷,有何吩咐?”
“叫……太医!还有……去打盆水来,快去!”
两个小婢女被他凄厉惊恐又愤怒的语气吓得一下子跑了出去,各自按吩咐去了。
行宫内有不少随行太医,其中就有吴太医,吴太医资历很老,承过晋王的恩情,晋小王爷从小到大生了什么病他都会亲自照看,听说是晋小王爷有事,他不敢怠慢,立即背起药箱便随着小婢女去了。
另一个小婢女匆匆忙忙打了盆水进去,才看到宇文邾脖颈上的溃烂,吓得大惊失色,宇文邾一个不悦的眼神瞪过来,才急忙低头。
“杵着干嘛?还不快帮我处理干净!”
小婢女手忙脚乱地打湿手巾,再拧了拧,小心翼翼地往他脖子上擦,但又怕擦疼了又惹这位爷生气,磨磨唧唧地一点一点地蹭。溃烂的皮肉和大量的脓液浸染在手巾上,她又放进盆子里洗了洗。
洗好之后刚想继续擦,结果就听见宇文邾怒声道:“快去把这盆脏兮兮的水给倒掉,重新打!”
小婢女战战兢兢地端着水盆出去倒了,似乎没人注意到水底漂游的几根泛着微光的毫针,也许是太细小,让看见它们的人误以为是日光的反射,也许是就想装作没看到,小婢女毫不犹豫地把水倒掉,毫针再寻不见。
吴太医赶到之后,宇文邾脖子上的污秽还没能洗干净,反而越洗越触目惊心,直把刚进门的他吓得差点摔一跟头。
“小祖宗啊,您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叫你来给小爷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吗?”面对吴太医关切的询问,宇文邾却是一贯的不耐烦。
吴太医也不恼,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坏脾气,只是同所有溺爱他的长辈一般一脸宽宥。
他忙不迭上前去细细查看,不管宇文邾脸色多臭,也不管伤口看起来多么的令人作呕。
“小王爷似乎是感染了什么能致使皮肤溃烂的药物,不过,虽然看起来严重了点,但好好敷药,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
宇文邾脸色一黑,蓦然想起今天中午看见周飞和那只小老虎之后,脖子就开始发痒,他立即气得眉毛倒竖,狠狠一锤桌子,怒道:“一定是那个小王八蛋干的好事!小爷我要去面见皇上,定要狠狠治他得罪!”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吴太医连忙按住他,“小祖宗啊,先把药上了吧!”
他顿了一下,这幅样子走出去实在形象不好,便乖乖地坐下来让吴太医上药,一边寻思着待会要不要换件高领的外袍。
吴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玉凝膏,先用干手巾小心地再擦一遍伤口,再均匀涂上膏药,晶莹浅碧色的膏药涂完之后,伤口看起来便没那么可怕了,宇文邾也轻松地呼了口气。
只是,一小瓶极其珍贵的玉凝膏就用了一半,这药要是涂到好的话得要多少,吴太医悄悄地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要回皇宫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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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计划中的,猝不及防的,不小心写了,好吧,还挺开心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