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呆然无语的表情,嘴角是一抹了然的笑。
在叶莺看来,却只是自以为了然的笑,什么时候她跟众女子梦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扯上关系了?
“母妃,乾儿来看你了。”
殿外传来低沉迷离的话音,随即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急不缓,步调恰到好处的尊贵优雅。
“东宫不忙吗,乾儿怎么有空来看望母妃了,快来这边坐。”薛贵妃把视线移到叶莺身后,对来人柔媚地笑。
“母妃有客人?”宇文乾瞥一眼叶莺。
“母妃担心你会被人连累,所以宣叶小姐进宫询问七夕之夜的事。”薛贵妃看了一眼叶莺,似乎才想起她从进来便一直站着,“叶小姐也坐下吧,本宫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实在太担心太子得安危,你别介意。”
“谢娘娘赐座,娘娘宽宏大量,臣女怎会介意?”薛贵妃似乎在有意遮掩刚才对叶莺的疾言厉色,叶莺也不介意配合,想知道这母子俩到底有何用意。
“刚好,本太子也想了解一下那晚的事,总不能差点被人掳了也不明不白的。”
“本宫刚刚问了,只是这丫头也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本宫的心还悬着呢,总放不下。”薛贵妃朝叶莺嗔了句。
“叶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可面对那群草莽的胁迫时,还能如此淡定地站出去,真是勇气可嘉。”宇文乾话中带刺,笑得晦暗不明。
“不知者无畏而已,太子殿下不必夸奖,我连累了这么多人,也是愧疚得很。”叶莺淡定回道。
“叶小姐与言世子默契可真不错,没有事先商量也能联合使计拿下了领头人。”
“没有啊,那是言世子自己做的,我当时过去是真的想跟他们走,然后把你们都放出去的。”叶莺茫然地看着宇文乾。
宇文乾听着她的大言不惭,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原来叶小姐这么天真善良。”
“呵呵。”叶莺傻笑。
“这让本太子很是欣赏。”
“呃……”叶莺懵逼。
“可否陪本太子单独聊聊?”
“好。”
“你们到后花园去走走吧,本宫中午没睡好,如今也有些乏了,”薛贵妃站了起来,往内殿走去,“景秋,招呼好叶小姐的婢女。”
叶莺和刺五对视一眼,她给了个让她安定地眼神,道:“你好好等着本小姐,别惹事,毕竟你是今早才被芸娘调教好过来伺候我的,也是第一次进宫里,若是跟在我身边的头一天就给我惹事,也就不用待了。”
“是,奴婢谨遵小姐吩咐。”刺五低头应道,神色忐忑,真如一个新来的丫鬟一般。
走到门口的薛贵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刺五,疑惑道:“叶小姐进宫怎么也不带个贴心的来,本宫记得,叶小姐身边是有一个贴身伺候了好些年的亲近丫鬟的吧。”
“小丫头想进宫里开开眼界,何不成全?”
“叶小姐果然善良。”薛贵妃淡淡地回了一句,对景秋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
玉芙宫周围原是大片的荒园,自薛贵妃搬过来住之后,便被打理成了一个精致的大花园,里面名花遍地开,还种着大片珍贵的紫竹林,两人走在花园间的卵石小路上。
“本太子对叶小姐真是越来越意外了。”宇文乾侧眼看着悠然走在身旁的少女。
叶莺听着,笑了笑,本来就不指望瞒住什么,摆脱了薛贵妃就好,说到这貌似她还得谢谢他?
“笑什么?”
“太子殿下到底想跟我聊什么?”
“关于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本太子可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贵妃信了你,那是习惯性地小瞧了你。”宇文乾眯起狐狸眼,似笑非笑。
“这也不是太子殿下不信我就能知道的。”
“你别想搪塞过去,我母妃并不只会摄魂术,我若是把你送回玉芙宫,顺便跟她说点什么,也够你受的了。”
“我这人浑身是宝。”叶莺突然说道。
宇文乾挑眉,愕然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少女,无言。
“这就是他们抓我的原因啊。”
“看见那边花圃里开得最红的花了吗?”宇文乾指向某个花圃。
“那不是罂粟吗?”叶莺看过去,那些绚烂华美的花简直红至妖艳,朵朵皆是纵然绽放,“开得真精神!”
“以人为养料。”宇文乾淡然道,“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也许也要留下一部分。”
叶莺突然开始想,割身上的哪一块肉比较划算。
“如果这还不够,你知道朝廷官员勾结江湖的下场的,听闻左相大人很是疼爱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爹的?”宇文乾不罢休。
“我也是猜的。”叶莺最近担心的就是牵扯上她爹,但她目前没有丝毫办法,只能见招拆招。
“说。”
“这可能跟我娘有关,但我娘在我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据我所知,原左相夫人只是一介平民,我查过她的户籍资料,准确无误。”
“就是准确无误才值得怀疑啊,连我爹他自己都怀疑。”叶莺暗自祈祷,反正麻烦都是辛微给她惹的,在天有灵不要介怀。至于宇文乾,反正连芒刺都查不出的东西,他估计也查不出。
“你的回答,还不够让本太子满意,怎么办好呢?”宇文乾脸色稍霁,笑得邪魅。
“呃……”叶莺很想说,她能咋办。
“如果让你当太子妃,你愿意吗?”宇文乾忽然凑近她,魅惑的双眼盯着她的眼睛。
叶莺惊得往后仰,只想躲开他的逼视,心里腹诽,这人脑子怎么想的。
“太子殿下,如果你是因为对我太好奇而想娶我的话,有点……匪夷所思啊。”
“本太子觉得你很有趣,我的人生按部就班的已经太多,难得有一个有趣的意外,是我的母妃没有反对的。”宇文乾似笑似叹。
叶莺则在想,宇文乾看着并不像是唯母命从的乖小孩啊,他看起来比薛贵妃还骄傲自负,心眼忒多,况且,照刚才殿里母子俩的相处来看,薛贵妃应该挺纵容他才对。
“愿不愿意?”他又问了一遍。
“不愿意。”叶莺这次果断回答。
“虽说本太子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强迫人,但还是希望听到一个合理地解释,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位,你为何有趣到对此不屑一顾?”
“我对未来夫君的要求很多,其中最不重要的便是你如今能给的权势地位,最重要的是能懂我,而最基本的是专一。”叶莺突然不再想回答其他问题那样敷衍,这种问题上的犹豫与敷衍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既然他亲口说不屑于强迫,那她便认真回答。
“本太子今天问你如此多,只这个回答最真心。”宇文乾笑得无奈,“不过,你如果一直坚持这样的标准的话,就不怕穷尽了青春韶华,也寻不得吗?”
“那又怎样?”
“那便来本太子这里委屈委屈如何?”
“不如何,实在比不得一个人潇洒。”
叶莺随意回答着,心里却想,要不要趁早亲自栽培几个符合条件的美人未雨绸缪呢,言成安?不不不,现在是他在栽培她,困难。
他们又沉默了一段时间,花园里有树,却无一声蝉鸣,连鸟叫都只有清脆悦耳的,这大概是薛贵妃命人筛选的结果吧。
绕了花园一周,他们又回到了玉芙宫,薛贵妃身边的景秋姑姑已经领着刺五在那等候了。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我出宫了,景秋姑姑,贵妃娘娘那边……”
“娘娘睡前已经吩咐过,叶小姐随时可以走。”
“那就好。”
“本太子要回东宫,顺带送你一段路吧。”
“多谢。”
又是长长的一段路,薛贵妃住玉芙宫还真不嫌麻烦,一路无言,叶莺也乐得自在,东看看西瞧瞧,快到东宫了,宇文乾突然开口。
“虽然左相大人容你任性,但这世间,很多事情是任性不得的,有把握存活得人,才有资格任性。”
叶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玄色衣摆晃得不太规律,寻常所见那个永远带着假笑高深莫测的太子,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
刺五却看着那背影,长叹一声。
“小五,怎么了?”叶莺听到她叹息,回过头问。
“没什么。”刺五可不想帮宇文乾说好话,那是对主子不忠。
“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