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原来你认识言世子的啊。”回过神来的缁芳开始八卦。
“你忘了我失踪的那段时间是住哪的了?”叶莺给她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那……小姐可对他有意?”缁芳的眼睛亮了。
“呵,你刚才不是看见他欺负我了吗,合着你为我出头是假的?”叶莺的语气阴测测的,吓得小丫鬟立马辩解。
“当然是真的了,可是小姐被蛇咬了不是他救了您吗?”
叶莺翻了翻白眼,事情复杂,懒得解释。
走了没多久,前方竹林旁露出一截熟悉的衣角,叶莺让缁芳先留在原地,自己果断地走了过去,发现果然是言成安。
“哟,明珍郡主李小姐刘小姐呢,没跟您一起吗?”
“要不是为了天下太平,我理都不用理她们。”言成安淡淡瞥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小册子,递给她,“给你,这是我师门功法中比较容易练又不伤身的一种内功心法。”
“碧落诀?”叶莺接过来看了一眼。
“嗯。”
“为什么突然想起让我练这个?”
“本世子可怜你连把匕首都拿不稳还老爱惹东惹西多管闲事,若你惹的是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言成安抬手摸了摸刚痊愈的脖子。
“……”毒舌傲娇,好吧,当然还是选择原谅他。
“嗯——叫声师父?”
“呵呵。”
这丫头真是油盐不进不识好歹,言成安悻悻然,又掏出一枚玉佩,“别再送回给我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我。”
叶莺这次倒很干脆地接过了。
“言世子在这里会哪家小姐呢?”迷离而魅惑的声音从言成安身后不远处传来。
叶莺赶紧收好玉佩和小册子,言成安方才转身迎向来人,“太子殿下。”
迎面走来的人一身玄色螭纹锦袍宫装,衬得眉目愈加浓艳,一双狐狸眼美艳至妖异,瞳孔是深邃的浓黑,仿佛要将人吸了进去,唇角的笑不似笑,倒似本就镌刻其上一般,叫人辨不明真假。
言成安的美是清冷的,宇文乾的美则是妖艳的。
不过虽美,倒也不算男生女相,就是声音娘了点。
“见过太子殿下,臣女叶莺。”叶莺面上丝毫不露好奇之色,规规矩矩。
“原来是左相大人的千金,不知二位在此聊些什么,本宫是否打扰了二位的兴致?”虽然在问两个人的事,但宇文乾的目光始终牢牢地定在叶莺身上,仿佛故意的一般。
被盯住的叶莺没有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任何正常清晰的情绪,只有捉摸不透的渗人。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和叶小姐不过偶遇于此,刚说了两句话您就来了。”言成安也看出来了,不着痕迹地打圆场。
“哦,原来是这样。”
迫人的眼神终于移开,叶莺顿时有种拨开黑暗的感觉,正想找个借口告辞离开,便看见缁芳带着周飞找了过来。
“太子殿下,言世子,臣女的朋友找来了,臣女正好有些事情与他说,就先告辞了。”
宇文乾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周飞,幽幽说道:“周尚书家的小公子,你的朋友?”
“我们是在松鹤院结识的。”叶莺淡淡回道。
这时周飞已经过来了,远远就看到叶莺身边有两个男子,他只看得到一个背影和一个侧面,走近了才认出,还吃了一惊,“见过太子殿下和言世子,言世子,在下听家父提过您,对您甚是仰慕,如今相遇即是有缘,有缘了就不要辜负上天美意,不知在下可否与您畅谈……”
“呃呵呵,周飞,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讨论一下阿奚的新玩具要怎么设计吗,我们先走吧。”叶莺觉得周飞的狗腿姿态简直不忍直视。
“啊?”周飞疑惑地扭头。
“啊啥,你别说你忘了,那你还来找我干嘛?!”叶莺边说边暗暗使眼色,要是丫还不明白就死定了。
“哦是,阿奚一直闹着要,我要是不赶紧做出来只怕要被他烦死了。”
“我们走吧,”叶莺再转向一直饶有兴趣看着他们的两人,语气平淡,“二位,我们先告辞了。”
——
“哇,阿莺,你是什么体质啊,今晚宫宴的两大少女瞩目对象怎么都被你这还没长开的小女娃给吸引过去了呢?”周飞笑得极为意味深长及欠扁。
“飞飞啊,你这连十四都没到的小奶娃也要来参加这场宫宴讨老婆?连阿奚都识趣地不来了。”叶莺反唇相讥。
周飞被气得跳脚,“这是你对恩人说话的态度吗,好歹我也是放弃了和心目中的偶像交流的机会来配合你离开的。”
“说得好像你留下来人家就会理你似的。”叶莺鄙视。
“不过那个太子殿下看起来就不好接近,怪渗人的,在他的目光下,仿佛对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却怎么也看不清他。”周飞突然压低声音。
“真相了。”刚才他一直盯着她看时就有这种感觉,当然还有别的,但连她自己都模糊。
“你有没有见过那个什么京城第一美人?”
“谁啊?”
“就是右相府的大小姐薛婉啊,听说美若天仙,温婉动人,可惜我在花园里逛来逛去,只觉得见到的女子都几乎一个模样,还以为你会认得,正想叫你给我指指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如何惊艳。”
“小飞飞情窦初开要讨个姐姐回去做老婆了?”叶莺微微一哂。
“去你的!好奇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周飞瞪她一眼。
“一样的簪珠戴玉,娇艳欲滴,弱柳扶风,不一样的脸却被模糊化了。”
“不过我还是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之前那个舍身救了皇后娘娘后来又被言世子救了的定北侯府的顾小姐你总算知道吧,哦,现在是慧敏郡主了。”周飞开始眉飞色舞。
“听过没见过。”叶莺还是淡淡的。
“就知道你,又不是什么足不出户的那种闺阁女子,却不爱去那些女孩子的茶会,简直跟我娘一个样我娘也不爱跟那些贵妇聚在一起。”
叶莺很无语。
“那个慧敏郡主,是我在人群中看到的唯一一个气质有些独特的人,真的,那种素素的但又不刻意太素,我真的不太懂形容,很得体优雅的感觉,气质很像言世子。”
叶莺听不下去了,气质像言成安?言成安表面的气质都是假的!不过,京中大多数重要或一时风头上的人物她都有刻意暗中了解,甚至朝中某些官员,许多就差见过了,慧敏郡主她远远地看过一眼,气质出众,不过没有传言那么夸张,可能很多人都会被打破惯性的美深深吸引吧。
周飞瞥见叶莺不以为然的表情,笑道:“确实也就独特那么一点而已,你要是站到人群中,肯定更特别,特别像误入女人堆的小屁孩。”
叶莺都懒得搭理他了,反正这人一向有自说自话的功能。
突然,前方传来女子隐隐的抽泣声和男子低沉的安慰,周飞突然噤声,两人一边凝神听着,一边悄悄走得更近一点。
“好像是我哥的声音。”周飞越发疑惑,非要走得更近一看究竟。
叶莺大概判断了一下周围,便拉着他的袖子,带他绕到一片浓密的灌木丛间,透过微小的缝隙,他们还是可以大致看了个清。
——
“这位小姐,婚姻不都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相信你爹娘也是为你好的。”周祁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他走过来的时候听到女子的哭声,也没多加思考便过来了,结果发现一位小姐躲在这边哭,身边也没带的丫鬟,他本来又是个热心肠的人,便想去问问她是否需要相助。
女子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长得竟是比他所见过的女子都动人三分,此刻流泪,更是楚楚可怜。她便跟他说,她不满意父母给她安排的婚事,如今来了这宫宴,又被逼着去跟那位公子谈些风花雪月之事,她实在受不了了,便甩了他们安排的丫鬟,躲到这里来。
“公子有所不知,达官显贵间的利益勾结何其复杂,他们总是说家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说女子迟早要嫁出去,辛苦养育多年就是为了将来能找个好夫婿壮大家族羽翼,说对方家世显赫我过去后什么也不用愁,可是他们都没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想我的人生只是从一个府邸搬到另一个府邸,靠着锦衣玉食过一辈子!”女子哭得更厉害了,仿佛是把这些话从血肉深处狠狠地挖出来,肝肠寸断。
“那小姐——想要什么?”周祁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要一段实实在在的、真心实意的感情。”她表情认真,语气坚定,柔美中带着令人折服的刚烈。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安排的人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呢?”周祁看着她,怔怔地问。
然而女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晋小王爷,你听说过吧,那种人,怎么可能?”
周祁沉默了,晋王是当今皇上的庶出兄长,当年拥护皇上,相助甚多,于社稷有功,为人谦和,与世无争,却英年早逝,留下纨绔小儿,受尽溺爱,整日不务正业,流连花街柳巷,对比晋王生前,人人扼腕叹息。
虽然如此,但晋王生前功勋卓绝,王府家大业大,又有皇上的一份愧疚和补偿,嫁进去,除了得不到真情,其他皆唾手可得,利益、权势、圣宠,能与之联姻的也不是什么普通官家小姐。
女子又抬手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周祁眼尖地瞥见上面绣着小巧精致的“薛婉”二字。
“公子,今天是我失礼了,多谢你陪我说话,家命难为,我也就逃得了一时,我们就此别过,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多谢了。”女子低头行了个礼,袅袅离去。
周祁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怔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