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接过,疲累地倒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仰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想了想,“你也去吧。”
闭目养神,始终挥之不散的烦闷郁结心头,他忽然睁开了眼。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通话快捷键“1”拨出,很快便被接通了,“有事”
他笑的有些懒散,“好累哦”
纪西羽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撒娇,既往的无情无义,“有事说事。”
陆离展腿放上了矮几,瞥了一眼上面的保温壶,“录播太多,我渴了,都没有人关心。”
她倒是听懂了弦外之音,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没空。”
“你还在剪播室啊”灯光下,他笑得温柔惬意,周身无害。
“对。”
“为什么刚刚他们告诉我你在后台呢”唇边的笑意已经一寸寸地开始冷淡,根本听不出他的语气,“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不在”
纪西羽那里倒是静默了。
良久的无回应,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陆离慢慢直起了身子,已经带了一触即发的怒火,“你在哪里”
她避而不答,“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你早就准备好了的,是吧”
“是啊,你不是一早就知道。”
这种无所谓的语气,一触击垮了陆公子极力维持的风度,他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喝,“纪西羽”
“陆离”纪西羽的声音很平静,但是透出一种陌生的凉淡。
“你在哪里”陆离异常的暴躁,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阴森可怖,“纪西羽,你最好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已经分开了。”
“分你大爷”他干脆地骂了一句,直接甩开了房门,径直向外走去,“我再问一遍,你在哪里”
她并不所动,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么暴跳如雷的样子,甚至还轻笑了一下,“你自己冷静一会吧。”
直接挂断了电话,陆离看着手机,一时间都有点急火攻心,原地站定一会,还是难以置信。长腿一伸,过道里无辜的休息椅被踢断了横倒在地。有些森冷地向台前走去,路上撞到迎面而来的小助理,对方尚不明真相,“陆哥,这是待会的走位”
“没空。”
他直接丢下一句,翻过装饰栏,进入偌大的舞台。灯光调试中,台上并无他人,明暗时隐交织,他走得极快,沿路磕绊连连,也没心思在乎。到舞台正中的时候,正好一片漆黑,他烦躁地踢开脚旁的羁绊,向前迈了一步。
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自己已经是一个踉跄,脑中一片空白。
极速下坠。
、冰湖之约
隔日自然是赴宋祁文的约,顾宁然倒是没有太多阻拦,毕竟之前休假太多,恰好利用假期处理一下设计院的事情。这样的通情达理,倒是让不务正业的陆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贯晚起的陆莞,隔日起床更是困倦难当,以至于坐上宋公子的黑色跑车时,泪眼汪汪竟然显得有些楚楚。
“几日不见我见犹怜。”这是宋祁文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知道啦,才子。”陆莞舒展了一下筋骨,顺势将自己的羽绒服放入后座,整个人飞快地躲进了副驾。
动作太过迅速,站在门边的宋祁文倒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走到另一侧的驾驶座开车。
陆莞戴了一顶绒帽,拿下的时候带起了一缕额发,稚气而生嫩,握着方向盘的手握了几握,终究是没有动,余光看着她自己慢慢抚平。
“这不是去运动中心的路吧”
“新发现的一个会所。”他笑得自然,又有些漫不经心,“绝对的好地方,就是路程远了些。”
宋祁文说是好地方,一定是好地方;但是他说远,那就是真远了。陆莞惊讶于他的心思,“我真是怕会玩物丧志。”
桃花眼忽闪,玩乐至上的人安慰她,“不会,绝对不虚此行。”
车上播放的是轻音乐,陆莞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有些戏谑地问道,“蔓蔓说,你最近又有新欢啊”
“造谣。”他也不生气,只摇摇头,“你信么。”
“我不信。”陆莞颔首,“你不是一直新欢不断”
宋祁文唇边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笑,手指扣着方向盘有些惬意,“也对。陆蔓一直都是谎报军情,很影响我市场。”
遇见陆蔓的确是出乎意料,当时他参加了一个朋友组的局,可谓歌舞声色,临别时不过绅士风度送女士回家,就这么撞破现场。怎么说,他是爱玩,但是这样的坦坦荡荡也被误会,着实有点百口莫辩。
外间依稀飘了些雪,静默地落在车身上,染上一些安逸。宋祁文倒是自己提起来了,“宁然回来了”
“你居然知道。”陆莞大为惊讶。
这样的笑容甜溢,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夺目有些刺眼。原先要说的话还是得说,“怎么不一起”
一言以蔽之,“忙。”
“还能忙过你”
如此不留情面地抨击,美丽的姑娘眯了眯眼,“说话真不中听。”
虽然这么说,宋祁文却是笑意未减,“过奖。”
在过了两个钟头的路程后,在昏昏欲睡的暖风下,他们终于是到了目的地。宋祁文居然按住她,“不许动呵”然后先下车,走到她这一侧绅士地打开了车门,才慢悠悠地,“请吧,陆小姐。”
她微微发笑,拿过衣服,慢慢走了出来。刚刚站立,风闲散地吹过,陆莞却忽然地打了一个寒颤,明明也没有太冷,四肢百骸却好像被猛地一击,狠狠地一痛,她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在地。
“哎”宋祁文及时伸出手扶住她,莫名其妙的样子,“你小心些。”刚刚要松手,陆莞居然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这才发现不对劲,低头看她,“怎么了”
她费力地摇了一下头,按着他的胳膊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才有些清醒。心头却一直没有停下地剧烈跳动,按着心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突然浑身一疼。”
“你心脏病”
陆莞的回应是狠狠拍了他胳膊一下,“瞎说什么”
宋祁文有些释然地调笑,“关心你还不好。”
“可能是冷热交替吧,惊着了。”她安慰着,虽然心头依旧是鼓噪难安,喘息一气,也慢慢平静下来,总归就是莫名就是感觉不好。
“那真是对不起了。”宋祁文这个时候已经带着她向前走去。入目是一排民国建筑,梧桐林立的长道,现今覆上了细薄的白雪,偶尔踩上,软绵粘腻,隐约中带着沙响。
“这是哪里”她戴上了帽子,呼出一口白气,手心带着汗。
这次他伸手,把她肩上的头发给拨到身后,指尖带着一丝痒,又缓缓收了回来。“民国时期,n市富商的私家花园,连排的一片都是,后来被公家收了,现在就是文物。”
“阔得流油。”她抬眼,看着三层的花园洋房,欧式建筑嵌着琉璃窗,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伸手遮了一下眼,透过手背眯眼看着远处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动作莫名其妙,自己笑了出来。
她心情很好,宋祁文只觉得不虚此行,“笑什么”
“没什么。”陆莞淡淡的,转头看向他,“你带我来看房子”
伊人眉目娴静,不必言语自可入画,宋祁文承认自己是有些神魂颠倒的,些许晃神。不着痕迹地敛下眼底的情绪,他轻佻地眨眼,“这么性急”
“开玩笑,我都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过来,还叫性急”
陆莞忽然噤了声,因为刚刚过了石桥,她看到了一片冰湖是的,薄雪的天气,她居然看到了一整片的冰湖白色的湖面与远处的微蓝天色相接,边上的稀土,植着十八品的梅花。
极简。
极美。
“你干嘛”她忽然笑出了声,“这里是干什么”
“说好了约你打球啊。”他一派泰然,搭着姑娘的肩轻推着顺着一旁的石阶走过,“今天玩点新鲜的。冰球,你会吗”
“我怎么会这个”恐怕不止她,有多少人会玩这个的
“我可以教你。”宋祁文微笑。
剩下的半句他隐下去了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宋祁文出自书香世家,自小就是诗词古韵熏陶,少时握着毛笔随叔伯练字的时候,他虽然懵懂,却也看懂了一句“北方有佳人”,当真是风流心性,那样的小年纪,已经可见一斑。
“千金愿博美人笑。”他当时脱口一句。
一旁的堂姐笑了,“小祁文还是个情种。”
他只点头认同。后来随性惯了,女朋友换了几许,不可谓不用心,连他自己也越来越相信,自己是个情种。
哦,多情种。
空窗期这么久,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叹。而现在,对陆莞的上心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如果她愿意作倾国倾城的妖妃,他一定会是被美色误国的昏君。无论去哪里,居然第一刻想到的都是她,宋祁文知道,自己这次是真陷进去了。
“你会冰球这么爱玩”陆莞有些惊讶,不无赞赏。看看人家宋公子的业余活动,为什么顾宁然就不知道带她出去,明明自己是那么一个肆无忌惮的人,现在却硬是要她恪守本分。
宋祁文好像听到了一句玩笑话,反问道,“你难道不爱玩”明明第一次见面,就两家酒吧连轴跑的姑娘,哪里来的立场说他。
陆莞听出了话外之音,笑起来,“小玩怡情。”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你改天有空,我请你去我弟弟的酒吧,一级赞”
完全的炫耀啊,这种语气,倒是让他有点好奇了。宋祁文听过陆蔓提过,djlu是她们的弟弟,他一个不关注娱乐圈的人,都听过他的名字。也不怪出名,电台榜首永远都是陆离,开车时谁会注意不到,连他这个用惯cd的人,都听过几次节目。
“你们家姐弟之间都相处得很好”
“你们家不是”
“没那么亲近。”他实话实说。
“陆离对我很好的,我觉得你们兴趣相投,没准会聊得来。
稀奇了,不介绍女朋友了,现在开始向他推销弟弟了。宋祁文黑了脸,故作生气,“你闹呢,聊得来又怎样,我们还能发展发展”
“哦,那不好意思。”陆莞伤人不留情,“我弟弟心有所属,你可能得往后排一排。”
真是不识好歹,他已经松开她的肩膀,推开半掩的铁门,两人进入内室,温柔暖意间,他放着狠话,“待会摔了别哭,我一定袖手旁观。”
“我还怕你不袖手旁观呢。”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响得不合时宜,陆莞拿出,看到一串不认识的号码,握着还在思索归属地的时候,手机执着地响个不停。
“怎么不接”还是宋祁文问出口,有些奇怪。
她笑了一下,说不出心里的感觉。点头示意了一下,自己独自走到一旁,“你好”
对面是一个陌生的男声,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分急躁,“你好,请问是陆小姐吗”
她有些奇怪,“请问哪位”
“陆小姐,我是陆哥的助理,我叫齐文。”
陆莞依稀中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应该就是西西口中的那个小孩经济团队新给安排小助理。他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就算是以前纪西羽还在的时候,陆离想找她,哪次不是自己直接拨过来。
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她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的态度一丝一扣地彰显着不安,陆莞的声音却忽地放缓了,“什么事”
齐文的话足以天崩地裂,“陆小姐,陆哥出事了。”
、君子之交
宋祁文开车很快,但是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中午。
狭长的走道,步伐有些急躁,只余鞋底落在地面的声音,森冷,无情。
而陆离还在急救室。
来接他们的是齐文,这是陆莞第一次见他,年纪不大,带着黑色平框镜,有些瘦弱单薄。只是抬眸的时候,眼里的并不都是懵懂再单纯的性格,混这一行的,本不会长久。
他很明显的一夜未眠,神情焦躁,看到她的时候默了一下。
“凌晨两点的事情”她无意为难,这个时候却感觉到荒唐,“这就是你们的态度,他急救快十个小时,才想起告诉我们,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早就预料到会有责难,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不过现在这样反常的平静,反而让他一时间无从招架。齐文白着脸,也不辩驳,敛着眼睫,只是安静地陈述着事实,“升降台没有升起来,有八米高。”顿了一下,“陆哥送抢救前,只说了一句不能告诉家里。”
他当时就在陆离后面,火急火燎地追上舞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后面的事情就有些混乱。反正陆离当时疼得已经说不出话,面色难看至极,整个人一动不能动,意识也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救护车来之前,他都没有松开手机。
陆莞从他那里接过那部黑色电话,沉甸甸的水钻异常骚包,异常陆离。输入密码直接进了通话页面,果真看到了熟悉的号码。
扫了一眼周围,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陆莞忽然很冷静地开口,“还有谁在这里”
齐文不知内情,还有些莫名,“我、我们还没对外界公开。”
她冷静的样子其实很好看,不过那安逸的眉眼里透出了丝丝寒气,不熟悉的冷。按了锁屏,陆莞把手机扔回齐文怀里,一言不发,自顾走开。
“去哪”宋祁文拉住了她,语气担忧。
陆莞拨开他的手,甚至有些平淡,只是说了一句,“我不走。”宋祁文就没有再拦。
走进楼梯间,她拨通了那个号码,响到第五声的时候,被接通,“姐姐”
陆莞很平静,“西西,你在哪里”
纪西羽的声音幽幽的,极不真切,她好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陆离”
陆莞紧紧握着手,指甲都快刺入手心,一时间有些难抑,几度平复喘息,才开口,“我们在医院。”
“医院”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过了一会还是笑了,“姐姐,这样玩没有意思。”
可怕的事情发生,陆莞清晰的听到听筒里另一个标准的女音,不真切的字眼一字一顿,“乘坐**次航班”只属于机场
“你居然在机场”陆莞的声音都高了几度,“纪西羽,你要去哪里”
陆离爱她爱的要死,现在在急救室里面安危难测,而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身处机场
纪西羽并没有被她的凌厉吓到,反而平静至极,“我要走,今天,马上。”
“陆离在手术室里面,你居然要走你不要告诉我他出事和你没关系”
“手术室我就姑且相信。但是,就算有关又怎样”纪西羽打断她,冷叹一声,“姐姐,你告诉陆离,开玩笑不是这样。”
“谁有功夫和你开玩笑”
她居然以为在开玩笑,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不是玩笑”她笑了,“那你告诉陆离,如果他也出事,我会死。”
“喂”
电话就这么被收线。
一阵寒凉瞬间袭满全身,陆莞眼前一暗,心口忽然疼得几乎站立不住。第一次感觉到血液停滞不是假话,指尖泛着凉意,她还能很快反应过来,按着号码,对面已经无法接通。
私立医院常年恒温,即便是在楼梯间,温度也都在26摄氏度,就是感觉四散溢风。默默地按下另一组数字,嗓音已经变得压抑的低哑,“四叔,您我有件事要和您说”
面色泛白地走出来,宋祁文就站在不远处,一直沉默着,看见她的时候眉头一拧,上前扯过她的胳膊拉着她坐在了长椅上。
“你别想太多。”他按着她的肩头迫使她冷静下来,自己则坐在一侧,接过她手里的帽子,给她手心里换上了一瓶热咖啡。
他从来没有见过陆莞这么平静的样子,平静以至于显得无神。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就是这样,她接完电话脸色立马就变了,却一言不发,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归是在害怕的吧,所以越是这样,越是反常。
因为他是外人,所以他不知道陆离对于陆莞的意义简直就像是双生子,更甚血缘天性,无论天崩地裂,他们也总是会站在对方的那一边,无论是非对错。
陆莞一直很聪明,就是长辈所说的心灵通透一类。太过习惯门门优秀,事事第一,明明很多的时候傲得独孤求败,却面上丝毫不显,就是倔然狠心。陆离一直向着她,或者可以更多的理解为保护,一种完完全全地置于掌心。当时她退烧后从医院回去的时候,虽然陆离已经气得几天没有和她讲过话,她也没力气计较。上车的时候,翻过一罐可乐,手上没劲,按了两下居然没打开,索性也就算了。隔了几秒,被他拿过去,打开,插上吸管,伸到眼前。
陆莞低头就着喝了一口,“冷。”
他也没客气,“活该。”易拉罐移到自己嘴边,带着气地喝了一口,“除了我,谁会对你不离不弃。”
的确,除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完全相信。
所以现在,要她如何不担心。
看她半天不语,宋祁文斟酌着开口,“你家里知道吗”
“刚刚告诉他父亲,家里人应该很快会到。”
他点头,也不再多说。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也许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冰湖那里。冰球结束后,还可以顺道泡温泉,之后还有完美的烛光晚餐,其实他还准备了很多的节目,不过现在显然也没有心思去想。也并没有懊恼,虽然的确有些白费工夫,但是私心里他反而有一点释怀,在这种时候,他至少能够陪在她身边。细想起来,可能有些卑鄙,但是这种趁虚而入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中途经济公司又来了一趟,齐文自去应对,陆莞对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宋祁文温热的掌心覆过来,她转头,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
陆莞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彻底破坏了和他的约定。身侧的人让她有些恍惚,自己竟然让他陪着等了这么久。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了。”
明明白白的道别。
宋祁文一愣,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种时候,无论是谁,相信都是不会离开的。明明前一秒还是失魂落魄地有些魂不守舍,瞬间就又恢复原态,甚至有些清醒得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她越是清醒,他就越是觉得失意。
陆莞一直是这样,性格沉潜,心思也许算是绵密的一类,他最先就是被那份剔透及睿智吸引,现在却为这种感觉而困扰。她似乎总是不愿意把他纳入到自己的那个范围内,的确,她是一早就道明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