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莞拉过夏幼言的手,“人家宋少爷要请客,我们不能驳面子的。”
“我还没下水呢”幼言只来得及反抗一下,就被硬拖着离开。
在大厅见到宋祁文的时候,夏幼言悄悄拉住了陆莞。不要怪她多想,刚刚在泳池见面不过一瞬,什么叫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眼前这个实在是有些极品,驼色的大翻领外套,黑色休闲裤,什么都没有做,就那么站在一侧,什么叫赏心悦目,什么是衣冠楚楚
“你解释一下,这个暧昧对象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暧昧对象。”她一副事不关己,“陆离在外面都说是我老公,怎么没见你这么激动”
“你别偷换概念,陆离和他能一样吗”夏幼言刻意压低声音。
“恩。”
“你恩什么恩”
陆莞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警告着,“待会不许胡说”
宋祁文善言风趣,一顿饭吃得很是愉快,道别的时候夏幼言先行驱车离开,把送陆莞回家的机会留给了绅士宋祁文。拐弯的时候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宋祁文打开了宾利一侧的车门,护着陆莞进去,她还是有点云里雾里,不住感慨一句,“莞莞还真是祸水。”
开车的时候,宋祁文问道,“你朋友好像不大高兴”
陆莞倚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本来已经有点昏昏欲睡,闻言转头,“她只是有点认生。”
这话大有深意啊,宋公子果断听出了弦外之音。
“好吧。”他无奈地摊手,“我是罪人,永远都是吃力不讨好。”
陆莞轻轻一笑,不再和他胡闹,“还是得谢谢你的晚餐。”
“宁然还没有回来吗”
她的手指蓦地攥紧,神情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并没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也知道他不在”
宋祁文完全没有意识到里面的弯弯绕,不疑有他,“自然。”
真是好极了这个该死的顾宁然,连宋祁文都告诉了,就是不告诉她自己的所在,这不就是故意的
石沉大海都会有“咕咚”一声,到她这里是连个声响都没有。
陆莞有些怨念地转头。
“你怎么了”
“不高兴。”她实话实说。
这种话听在宋祁文耳里,已经变了个味道,完完全全的就是相思情切,他心头一颤,不由暗自苦笑一下,自己这样的自虐又是为哪般。明明他才是最应该难过的一个,最后还是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过几天不就回来了。”
她哼了一声,“你又知道”
宋祁文叹息,“他爷爷身体不好,也不是第一次的了”
陆莞忽然转头,“你说什么”
她的表情绝对的惊愕和茫然,他忽然明白,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所以你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呵。”宋祁文失笑,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她,“你们两个我要怎么说”他原先还觉得奇怪,居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周末出游,只当是朋友相邀,原来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用全球通的号码联系你,你都没反应的”他真是奇怪,“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现在这么迟钝。”
陆莞这次沉默了。
下车的时候,宋祁文看她一直闷闷不乐,倒是有些苦涩,“别多想,他不告诉你有道理。”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后车厢打开,提出一个包裹,一直准备好的,终于有机会递到她手中,“送给你。”
陆莞始料不及,接过的时候,向里觑了一眼,被宋祁文直接捏紧袋口,“回去再看。”拍拍她的肩头,笑意轻柔,“一定会喜欢的。”
她一直心不在焉,这个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终于泛起一点温柔的笑意,“谢谢。”
“乖了。”他打开车门,对她扬扬手,“回去吧。”潇洒着直接绝尘而去,车速极快。
她一直看着他的车子离开视线,才转身进屋,安静地回屋,包袋里是一张唱片葡萄牙语的thegirlfropane。
绝版的黑胶唱片,握在手里,忽然觉得有些沉重。
打开手机,在拦截信箱,她找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是一条短讯
很好,勿念顾。
、奈何情深
很好,勿念。
她才是石沉大海了无回应的那一个。
默默泡进一池温水里,陆莞头脑昏沉,氤氲的水汽总是给她一种似曾相识,她好像有点懂了。
顾宁然从不会迎合别人,也许更多的时候能力使然,总是别人在迁就他,温雅中其实总归是带着傲气的。陆莞未免心虚,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顾宁然从来都是为她左右,一举一动都在深刻表明着她可以动摇这个男人的心,清朗温和,犹如陈年佳酿,初品无奇,但后韵悠长。
她是真正的无知无畏,所以再被忽视的时候,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折磨,恨不能把罪魁祸首凌迟处死,现在完全真相大白她也确定,顾宁然从来不会责备过她。
这种无良的事情她并不是第一次做,动辄任性起来,三天三夜不理人也是常态。不过第一次遇到,所以难以接受,不用细想,以他那种冷硬的性格,委屈难受只有比她更甚。
或许有心,她现在还能坦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最疼不过触目惊心。她就是有底气,能够肆意挥霍,毫不手软地刺伤他的七寸,云淡风轻地问他,“你不打算祝福我吗”
遥想他当时的面色,再是镇静也抵不过迎头痛击,一贯欺霜赛雪的寒凉冷漠,切切实实地被落寞取代。肤色已经不是寻常的白,隐隐地带着寒气。
陆莞倏地睁开眼。
手在浴缸边摸索,胡乱地擦干水便拿过了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她告诉自己,如果这次还没有人接通,她这几天的气其实生得也不算冤枉他。
本来在意料之中,应该会听到她已经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又或者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
甚至还要荒唐的念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没有手机”
事实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这么被接通了,似乎是意料之中,一声明显的低笑,“怎么了”
脑子里还在翻涌着各种挫骨扬灰的念头,以至于陆莞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忘记了要说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响,顾宁然清了一下嗓子,含糊的声音里还是带着清哑,又问了一边,“怎么了,毛毛”
最后两个字好像是含在唇间,有些悠长,她不自觉微微勾了唇。
“你在干嘛”
“刚刚在睡觉。你呢”
陆莞惊讶地看了眼手机屏幕,惊觉已过午夜,一时也有点理亏,“呃”
他那边又是一阵笑声,仿佛带着些恍然,“想我了”
“没有。”她矢口否认,“明明是你想我。”
“是,我彻夜难眠。”顾宁然低低地叹,“忙完了”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尾,陆莞想起了冷落的根源,空出的一只手划着水波有点无聊,也不说话。
“宁然”她忽然叫了一声。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原本安静地躺着的顾宁然,因为这百转千回的一声呢喃,有些清醒,坐了起来,“恩”
陆莞的声音很轻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即使再嘴硬又怎样,一句话还是出卖了自己。
君归期未有期,妾亦彻夜难眠。
顾宁然沉默了很久,事实上满腔情思已经瞬时化作了绕指柔。他揉着眉头有些苦笑,真是弥足深陷。这边是暂时走不开,明明长辈身体欠佳,她也什么都没有做,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被一声呼唤恨不能立刻回城,简直是色字当头。
“毛毛。”他放低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浅沉,“很快好不好,你乖。”
“哦。”也就是预期中的答案,陆莞答应得很痛快。
这样的听话,某些长期受虐的人明显有点不习惯了。依旧低声问了几句,她这个时候已经开了免提,自顾揽过浴巾,空旷的环境里,一字一句自带回音,“你早点睡。”
“”让他敷衍,活该现在搭话被拒,顾宁然只得认命,“你也是。”
陆莞慢条斯理地涂抹乳液,完完全全地惬意,“我一个人睡不知道多舒服。”顿了顿,“以后我也要这样。”
那头明显的“哎”地长音,她对着镜子酝酿出一个无比纯良的笑容,明知他看不到,还是面向话筒,“晚安。”
抢先一步挂断,看着手机,她低低地笑得愉悦。
顾宁然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耳边还是刚刚那句饱含深意的威胁,哀叹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慢慢倒回了床上。
陆离最近像是突然变身工作狂,平时多么不着四六的人忽然正色起来,以至于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陆莞居然后知后觉。周末起床,忽然看到蓬着头发明显刚刚睡醒的堂弟,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打鸡蛋的间隙,陆莞扭头看向哈欠连天的人,“你做贼去啦”
“恩。”餐厅就他们两个,陆离本来就没有太多避讳,答应地那叫一个响亮,“采花贼”
“当采花贼你还有空在家”对于拆穿他的谎言,陆莞从不手软。
“我偶尔也需要休息。”说话的间隙,陆离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那张迷醉万千少女的脸上带着迷糊中特有的暖意,对着她眨眨眼,“我家姐姐,周末都不用去约会吗”
“我家弟弟,周末都没有机会出去约会吧”
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悲哀陆离被反将一军,噎得不清,怨念地接过陆莞递过的餐盘,还不住地嘀咕,“顾宁然一定是瞎的。”低头看见盘子里两片面包和一个卖相欠佳煎蛋,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手艺,以后小孩一定会饿死”
那可不一定,陆莞十分自负地摇头。
她记得某次因为某些羞于言说的原因,她困倦地睡得恨不能天荒地老,最后还是敌不过饥肠辘辘,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发现屋内只她一人。迷糊地开门走向外间,晕黄的光线,镂空隔断的主厅,顾宁然穿着黑色的家居服,围着她的粉格子围裙,那样居家休闲的样子,陆莞当时就笑出了声。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是轻声斥责一句,“回屋穿鞋。”
岁月安好,现世安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种矫情的温馨。
所以,陆莞没有听话,而是快步踩着冰凉的地板,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这样的美人之恩,顾宁然是真的舍不得动,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咬牙反手拨开了她。却没有再勒令什么,只是掐着小细腰把她抱坐在流利台上,“就这样,不许动。”
熟门熟路地在柜子顶层找出平底锅,起火,从右手第一个抽屉里取出油。
陆莞不愿意搬过去,顾宁然也自有办法完成自己的心愿。横竖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一室寂静,他更乐意过来挤这个温馨的开间。
她就眼睁睁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从自己那个形同虚设的冰箱里拿出带来的样样食材,淡定地完成了莎朗牛排,蔬菜沙拉,熬煮罗宋汤的间隙,还不忘向她嘴里塞了一个西红柿。
清越的男人也是可以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陆莞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好像赚到了。
眼前手掌闪过,陆离利落地打了个响指,召回了她的魂魄,“想什么呢”
她没有回答,往面包上涂上厚厚的一层巧克力酱,咬得心满意足,才转头问道,“你有车的吧”
“哪辆”也就陆公子有资本问出这样的问题。
“昨晚开回来的那辆。”
“兰博基尼。”
这是陆公子的新座驾,整个n市都找不出十辆的订制款,如果不是夜深,他也不会把这个等同自己身份证一样的东西亮出来招摇过市。
想起那辆明黄扎眼的跑车,陆莞心头重重地给自己打了个叉。看向吃相斯文的弟弟,又起一计,“帮我叫辆车啵”
“车”陆离疑惑,“你要出门”
陆莞异常严肃地点点头。
“好。”
“你今天有事吗”
单纯的陆公子不疑有他,“打游戏算不算”
“不算”
“哦。”他低低应了一声,“那就是没事。”
陆莞一下子笑颜如花,陆离本能地觉得不妙,心头警钟大作。她已经翩翩起身,跑向楼梯对着二楼大喊出声,“四叔,家里的高丽参还有没有”
“有啊,怎么”四叔悠然地从书房踱步而出。
“那我让阿姨给我拿喽。”得到许可,她微笑,貌似忽然想起一般,“四叔,我今天要出门,陆离陪你下棋好不好”
“他居然有空”明显的不信。
“有的有的。”
陆莞忙不迭地替某个已经慌得手足无措的人答复,有些惬意地准备去花园找阿姨,刚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追上。
“好什么好”陆离就知道没好事,已经染上几分焦躁,“和四叔下棋,我岂不是一天都没了”
“年轻人,多开发开发脑力是有好处的。”
“你自己怎么不开发”
陆莞关门的时候对他妖媚一笑,“记得帮我叫车。”
他真是个猪头
陆离愤恨地骂了自己一句,还是认命地翻出了手机。
、百里寻夫
知道陆莞出门的原因,四叔倒是没有同来的意思,只是准备礼物的时候,多备了一份茶叶。拍拍她的脑袋,语重心长,“早去早回,好好表现。”一语道破天机,她简直羞愤欲绝。
陆莞到城郊的时候,已近中午,司机帮她把东西拿出来,正遇上采购回来的阿姨,刚好便请进了屋。顾奶奶在厨房泡茶,听明来意后,笑容温煦,“你们有心了。”
“应该的。”接过顾奶奶手里的托盘,自告奋勇地积极,“奶奶,我去就好了。”
转过花厅,就是独户的偌大池塘,溪流宛转,隔着玻璃门,陆莞远远地看了一眼,顾麒安然地卧在藤椅之中,气定神闲地隔望着一侧的钓竿。
而那个已经消失了小半个月的人,一套灰色的运动衣,脊背瘦削挺拔,微微侧着脸,带着一层冷迷的光晕,一丝丝的笑意。
手指“嘚哒”地按压手机屏幕几次,如愿地看着远处的人抚向了一旁的矮几。
顾宁然打开就是一条短讯,明明白白的几个字,“在做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有趣,他抿唇,快速地回了过去。
于是陆莞便看到了诚实的一句话,“晒太阳。”
真是简单又简单。
“没事了。”她回了短信,安逸地再看了一眼窗外,正准备出门,手机却再次震动。
还是他,只有几个字,“我也想你。”
他不像她,敢于直视真心。所有的没话找话,从来都不是无事生非,只是因为想念你。
这个“也”字用得是当真微妙。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顾宁然把手机放回远处,顾麒看着孙子明显有点放光彩的面容,笑意扩大,“莞莞”
他淡定地点点头。
“回去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
顾宁然微微低垂着头,也没有讲话。
原先的确是有些恼的,毕竟空等一晚上都没有得到半点解释,真是下了狠心决定晾她两天。回去后奶奶的一通电话让他没有机会在家过多停留,等到一切落定后,才发现混乱中带出来的是另一部手机。
他自然是舍不得太久不理她,所以还是发去了短讯,虽然这个回应来得晚了些,但他依旧为这点甜头而满足。
顾麒倒是有些惊讶,“为什么不回去”
顾宁然淡笑,面不改色地口是心非,“不惯她。”
“不惯着谁呀”
始料未及,一个轻柔的女声就这么闯入耳廓,祖孙俩都是一愣。陆莞已经施施然地将茶具一一摆下,顾宁然完完全全地木在当场,这个时候最冷静的居然是顾麒,直接朗声大笑。
所以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发生的那么凑巧,陆莞走近的时候刚刚好就听到那样的半句,差点没有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扬上去。
意识回笼的顾宁然轻咳一声,看着她目不转睛,“你怎么来了”
陆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转向顾麒,巧笑颜然,“我来看看顾爷爷啊,四叔还让我给您带了您爱喝的白茶。”
“好、好。”顾麒慈爱地拍拍她的脑袋。
陆莞刚刚一直蹲在矮几前,顾宁然指指身侧的空位向她示意。她倒是站起身走了过去,不过却是搬起椅子直接去了另一侧,稳妥地坐在了顾麒身边。
于是,顾公子就这样茫然地被忽视了。
中午饭依旧是清淡的口味,陆莞这次没有得逞,强压着被安排在顾宁然身侧。入座的时候,他自然地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反被陆莞轻而易举地游走,面上一派正色,“顾先生,请注意你的举止。”
顾先生
怎么气性这么大他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她,有些好笑,“陆小姐,也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谈。”
顾宁然的手已经又缠了过来,这次陆莞挣脱不开,直接回瞪他,秀气的眉目如同水墨画一般。
他为这容颜着迷,倾身在她的侧脸印了一下。
这一幕刚好被过来的顾奶奶看到,尚未得知任何风声的老人,看到这种情形也是能立刻了解过来,乐呵呵地笑出声。
陆莞轰地一下两颊发烫,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顾宁然笑着拉下她的手,亲热地十指交缠。
“奶奶。”他清朗地笑,“我和莞莞好了,之前没讲,您别惊讶。”
陆莞这时候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怨念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侧目低声细语,“你、你不许讲话。”
“什么时候的事情”
饭桌上,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避免地被提及。顾宁然毫不避讳地给她添菜,还能够安静地回答两个老人的问题,“还没到一年。”
“都这么久了啊。”
已经这么久了,陆莞心头也是闪过这个念头。细想起来好像也不对,自己回来也不过一年,这个人怎么做的算数题。转头与他对视,正对上含笑的眼。
“以后有什么打算”饭后,顾麒突然发问,和他完全一样的淡静,“准备定下来了”
顾宁然在对面微笑,既不点头也不摇摇头。
迷恋成这个样子,说是情根深陷也不为过。顾麒也不多问,叹笑一句,“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顾宁然已经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沉静地敛眉,“您放心,我明白的。”
回屋的时候,陆莞直接拉过他,有些焦躁,“没说我什么吧,爷爷有没有不高兴”
这种样子真是少见,顾宁然却是伸手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