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唐忠已然站了起来,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与二老的差距,抚着伤口退出战局。张云庭也无意再管闲事,几步快走也退了出去。东方谷不失身份,站在场内,轻轻玩弄着折扇,听着子非仙、桃花仙与皇甫氏的对话。
一个简单的变故,让场上的气氛微妙起来。穆知春大家都认识,但是他身后的皇甫氏,近乎没人见过,二老的功力,在刚才的出手上都能判断出来,已经听到东方谷更胜一筹,众人的心也算安了下来。说到斗剑,众人不免想到南宫昭,二老竟完全无视他,难道国公爷身后那个老人的剑法更在南宫家族之上么?至于左萧寒是不是快要到了,多数人已经没有在考虑。东方谷站在场中央,似乎也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
皇甫氏没有回答,甚至在子非仙说到出剑的时候刻意看向一旁,眼内还流露出一丝蔑视,鼻息之中响出一声冷哼。“怎么?你还是不愿与我二人动手么?”
皇甫氏道:“看你二人的功力,剑术与那位南宫先生应该不相上下,我又何必动手?”
“皇甫先生,上次您说的雷均三式,我二人已经完全掌握,您觉得我二人还胜不过您么?”桃花仙的言语竟变得十分客气。
“雷均三式早已失传,你二人怎么可能掌握?”皇甫氏的口气,也变得柔和,甚至颤抖起来。
“雷均三式,点首、问心、寻宫,可是?”
“不,不可能。”皇甫氏竟突然大怒,双脚施力,顷刻跃至比武场中,探出右手食指与中指,一道无形气剑早已划破桃花仙的面颊,一滴浓血集聚在他的脸上。老人也不客气,使剑上前,直取皇甫氏面门,速度之快,果然如同雷均之式。即便如此,皇甫氏竟完全没有在意,也看不出使了个什么身法,又回到穆知春身后,冷冷说道:“你们的剑虽然比当年要快,但是这绝非雷均三式。”
“不错,当年听先生一言,说这雷均三式是天下第一的剑法,我二人暗自查询,终于在鸡鸣寺听闻了这套剑法。没想到我二人苦苦修炼了几十年的这套剑法,还是无法胜过先生。”子非仙道。
“你们走吧,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是打不过我的。”
“罢!罢!罢!既然皇甫先生在此间,我二老不承认这是英雄大会也不行。”说着话,桃花仙与子非仙竟不留恋一眼,弃剑转身离去。只是脚步已经没之前健壮,变得沉重,甚至颤颤巍巍,看着都有些心酸。
看着两位老者的背影,穆知春问皇甫氏道:“这二位与先生有何渊源?”
“陈年往事,不说也罢。”
“雷均三式怎么回事?”
“一套失传的剑法而已。”
皇甫氏的回答虽然简单,但其中的故事,肯定是不简单的,既然他不愿意说,穆知春也没有多问。一票江湖侠客心中也免不了猜想,这雷均三式是否真的如同子非仙说的一样神奇。这个国公爷身后的老人究竟是谁,仅仅出了一招,就把几百人不敢对付的两个不出世的高手制服。众人难免心事重重,唯独两个人想的与别人不同。一个是张云庭,看他的神色,根本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里一般,仍旧与世无争的模样。另一个是东方谷,看着桃花仙与子非仙的步伐,他心中不免泛起一缕悲伤。入江湖或许是逼不得已,其中多少事情吸引着外人,即便从不踏入江湖的人,也免不了俗。一旦踏入江湖,谁能放得下,退的出江湖?自己的父亲七十五岁,已经有些痴呆,但一旦遇到高手,任然能清醒片刻。最后呢,还是丧命于此。就是这一刻,仅仅这一刻,东方谷想要放弃天一园,真正去游荡山水,自由自在。
“三弟。”就在东方谷恍惚的片刻之间,东方白慕悄声道:“大敌当前,快些择选武林盟主才是。”
越要整理思绪,却越难理清。少三爷一阵咳嗽,初始只是站在天一园外厅中央,折扇掩面,还有姿态,谁知越咳越厉害,竟站立不住,弯下身子,气喘如牛,惊的当场所有都拉回注意力。
“三弟。”白慕想要上前,却被少三爷阻止。众人瞧着东方谷的模样,只道他与那个桃花仙比试的时候被伤,没想到越咳越厉害,十几声后,一把白纸扇的反面竟多有血迹。少三爷不敢现在众人面前,收了折扇,颤抖着手摸出手帕,又是一阵急咳。大爷不敢耽搁,忙又说:“莫不是旧疾发作?还是先回到里面休息片刻才是。”
“诸位……”东方谷扶着大哥勉强站起身子,想要说话,才一开口,更是咳得厉害,竟脚下站立不住,单腿跪在地上,口中又咳出血渍来。大爷不敢怠慢,慌忙搀扶。
“唐忠兄弟,我替我大哥把这场比试打完,你来吧。”勉勉强强把十几个字说完,东方谷竟说断了好几次,着实让一旁的人看着担心。挑花仙一拳将唐忠打到七窍流血,就算唐忠有意让那老人家,挑花仙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东方谷现在一派受伤的模样,甚至都有人猜测那两个来捣乱的老人家是东方氏族中谁有意请来的。反正只和他东方谷一个人动手,说不定就是东方谷请来凸显他修为的。现在倒好,老头子没收住力,伤了少三爷。
“算了吧,再上场也是丢人。少三爷还是先休息片刻,我认输了。”唐忠被调息得当,仍不敢大声说话,拱手只道。
不是因为唐忠说完这句话得到了松懈,也不是压力太大,东方谷当场晕厥过去,惊得东方白慕不知所措,慌忙喊道:“快叫大夫。”
所有人心中一紧,纷纷上前关心。张云庭挤进人群,喊道:“都退开,不要围得太紧。”说话间,张云庭伸手搭脉,片刻只道:“赶快扶进去。”
所有的变故接二连三,东方白慕和张云庭将东方谷扶进房间,将天下英雄扔在天一园的外厅,即便穆知春进入内里询问,也不得进去。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东方白慕才出了房门。看着门外站着的穆知春、钱百万、南宫昭、刘金安、赵云明和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东方白慕勉强笑道:“诸位无需担心,不过是旧疾复发。云庭小师傅正在与三弟调理,并无大碍。”
穆知春道:“如此便好。”
“恰好诸位都在,我有一事想要与诸位商量商量。”
“白慕兄但说无妨。”
“此处终非说话之处,诸位请随我来。”
一众十余人情知事态的严重,不敢耽搁,跟着东方白慕。几次辗转,终于到了一间房屋的门外,只是尸臭逐渐浓郁,众人更是不敢说话。天一园内,各房门前都有丫鬟家丁等待伺候主人,这间房的周围,却没有任何人靠近。东方白慕推开房门,众人尾随而入,看见躺在床上故去的东方辕冠。“不敢隐瞒诸位,家父在与宫永昌、陈朝角力之时仙去了。”各个英豪都没有过于惊讶,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纷纷言讲节哀。东方白慕又说:“左萧寒正在赶往天一园的路上,今日虽然是家父的华诞,却也是我天一园的灭顶之灾。家父逝去,二弟被害,四弟不归,三弟晕倒,如今天一园内,只剩我一人。虽然我依仗着年长继承了天一园的主事,各位都知道,无论是论实力还是论智谋,我都输于我三弟。今日大家都在,我不妨给大家交个底,这东方一族的主事,我想交给东方谷。”
东方家族的主事给谁,虽然是东方氏的家事,但于武林而言,却有举足轻重的意义,让更有能力的东方谷来做主事,于东方一族而言,于武林而言,或许都是好事。然而东方白慕说完话,谁又敢接这个话呢?
“白慕兄三思。”穆知春首先开口,说道:“今日之变故,于天一园而言,确实太大。但左萧寒就在眼前,临时更换主事,未必就是好事。加上东方老前辈去世,天一园总要你来主持大局,等到事情平息,再商量不迟。”
“不错,白慕兄还是等到今日之事处理完之后再商议才是。”南宫昭道。
“临时易主,恐再生变故。何况少三爷现在昏迷不醒,大爷三思。”刘金安也如是接话。
东方白慕表情沉重,不等其余人再附和,说道:“一直以来,三弟的身体也确实虚弱。此次大难易主,是我再三考虑的结果,诸位也不必再劝,只求诸位帮助天一园度过此次之灾。”
“白慕兄放心,我等必定全力抵挡左萧寒。”
“还有一事。”东方白慕的眼神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显然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十分为难。东方白慕又思忖片刻,接着说:“在三弟出生的时候,曾有江湖术士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术士之言,本来就不能全信,但三弟身体又一直如此,我打算给他选一门亲事冲冲喜,也给天一园改改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