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六年春分,陈平按照虞姬的计划将她送至咸阳。
此时正是秦王每年都要招纳琴师的时节,虞姬告别了阿离,三年来她与阿离已经变得十分熟稔,这么一走也不知何时能见面,如今有些伤感起来。
“虞儿,为师教了你三年,如今出师,便将为师用了多年的乐器送与你。”阿离说着,解下了背上背的东西,打开来正是他用了多年的筑。
虞姬见此,拒绝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还是收下吧。”阿离说着,眼中流露着一些悲伤:“我已无知音,要它还有何意义。”
那年荆轲刺秦失败,从此他便失去了这么一个知音,再无人与他击筑和而歌,再无人与他饮酒彻夜欢。
“也许那个人,不久以后就出现了呢?”虞姬笑着,拒绝了阿离的礼物。
虞姬告别后,带着秋白与忆安走到了咸阳秦宫门前,门前的一名士兵见虞姬三人走了过来,上前喝道:“你是何人!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平民来的地方。”
“禀告官爷,民女是来应募琴师一职的。”虞姬行了一礼,说道。
“既是应招琴师,为何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为何蒙着纱巾?怕不是来刺杀陛下的!来人!将她拿下!”那秦兵看着虞姬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量她也没有多少能耐,当下就叫人将虞姬擒住。
“慢着。”就在秦兵跟虞姬拉扯时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秦兵看到身后来人后,连忙行礼:“十八皇子。”
虞姬回头,见一男子骑在马上,衣着华贵,虞姬自打穿越过来之后就没见过这么穿着的男子。
那男子懒洋洋的骑在马上,身上穿着一件镶着金丝的半透明纱衣,里面叠着一件大红色的底衣,脖子上挂着一串亮闪闪的珠子,一头长发披散着。一双圆圆的杏眼此时正打量着蒙着面纱的虞姬,口中却是对秦兵说着:“人家不过就是蒙了个面纱,十三四岁的丫头怎么刺杀父皇。若是有疑,让她就此弹一曲不就行了?”
秦始皇最宠爱的皇子都说话了,那些秦兵哪里敢造次,瞪了虞姬一眼,退了两步,压着手中的剑对虞姬说道:“十八皇子都发话了,你便在此弹奏一曲吧。”
“诺。”虞姬虽有怒气,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便吩咐秋白将她们拿的琴拿了出来。秋白与忆安分别持着琴的两边,虞姬就站在秦宫门口弹奏了起来。
白衣黑发,个子小小的,虽然蒙着面纱看不清全貌,但是从那双美目仍能看出她不是一般的美人。所弹奏的曲子自己从未听过,却能听出其中意味深幽。
坐在金根车上的嬴政在秦宫门口所见所闻的便是这一幕。
他命人停下马车,静静听着她弹完了一整首,这才问道:“门前何人。”
“回始皇陛下,民女来应征琴师。”虞姬快步走到车前,跪下道。
“那为何又在宫前演奏?”
“回始皇陛下,因民女蒙面,这位官爷误认为民女是刺客。十八皇子命民女在此弹奏一首以证清白。”
“好。赵高,将她送往代宫乐府。”嬴政说完,又对那个懒洋洋的男子说道:“既然来了,便一同与我去狩猎吧。”
“遵命,父皇。”少年笑着,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一边的下人,又踩着人背上了秦始皇的金根车:“还是父皇的马车够大够舒服。”
“你跟我来吧。”一个身形瘦弱青年男子走了过来,细声细气的对虞姬说道。
“诺。”虞姬说着,让秋白与忆安收回了琴,跟上那人的脚步。
虞姬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她在21世纪时就想看看秦始皇的宫殿,如今到了秦朝,自然会多看两眼。
左右打量着的虞姬没有注意身前的赵高已然停了下来,若非秋白与忆安及时拉住,整个人就要撞上去了。
虞姬轻轻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前面的赵高又开始走了起来:“姑娘,初入宫中,咱家不得不提醒一句,这宫中不比外面,不该看的不看,不改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这是最基本的。不然,也许哪一天姑娘就会出现在宫中那些废旧的井中也说不定呢。”
这种提醒中带着威胁的话,虞姬是最不喜欢的。虽然她明白这些都是真的。
“谢谢赵公公提点。”虞姬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子,这些东西都是陈平给她用来打点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到了地方之后,虞姬将镯子塞到赵高手中,笑着说到:“赵公公辛苦了。民女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还请赵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那赵高收了虞姬的桌子,脸上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笑着回道:“那是自然,姑娘以后若有需要,来找我便是。这宫中之人入了宫,就不能称民了,始皇陛下不就会赐姑娘一个名字的。”
“那就劳烦公公多费心了。骊姬先在此谢过了。”虞姬说着,又掏出一对翠玉镯,塞给了赵高。
赵高收到之后,笑的更加开心了。他并不是没见过这种珠宝,只是刚来就这么会做事的姑娘,在宫中可并不多见。当下回道:“原来姑娘叫骊姬啊,咱家记住了。”
“赵公公,陛下找您。”远远地走来一个小太监喊道。
“那咱家就先告退了。”赵高回头作揖,虞姬连忙回礼:“赵公公慢走。”
虞姬目送着赵高远去之后,这才收回了笑脸,进了她们所在的院子。
身后跟着的秋白有些疑惑,问道:“虞儿,为什么刚来就要给那个公公打赏那么多啊。”
虞姬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再拉着二人走到屋内,观察一番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对秋白说道:“他既然能跟随秦王的金根车,在宫中地位自然不低,秦王让他送我,应该是想再试探我,若我不给他一些好处,他回头对秦王说些胡话,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后果。而且,打点了秦王身边的红人,今后对我们的计划也是有好处的。”
顿了顿,虞姬又说道:“再说,他刚刚也说了,秦王会赐名,若是给他打赏,他去美言一番之后,秦王对于这种小事一般都会交与身边的宦官,我们就可以拿到我想要的名字,骊姬这个名字,是陈平当年送我的,让我一定要叫这个名字,我推测这宫中定有陈平之人,我们得到这个名字,还能有个内应呢。”
“原来如此。”秋白说着,有些疑惑,自家的姑娘为何对这些宫廷之事如此熟稔:“只是您如何得知那个公公是秦王跟前的红人呢?”
虞姬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因为穿越过来,知道赵高在秦朝的地位不低,只是含糊了过去:“我猜的。”
秋白:“……”
忆安:“……”
虞姬怕她们再刨根问底的问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这里这么乱,我们去收拾一下,今晚才好入睡。”
秋白跟忆安这才注意到屋子内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是却积了一层灰,当下二人便收拾了起来。
虞姬被二人赶出房间,此刻坐在院落的石凳上想着刚才她与赵高的对话,半晌才骂说了一句:“死太监,被坑了。”
什么有困难便去找他,她虞姬不过是一个琴师,若是真的被人欺负,先不说如何能在偌大的秦宫中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一个皇上面前的红人住的地方自己也不能进。
这么个空手套白狼的计策居然骗过了她这个21世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