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似乎在这一下午传遍了周围所有的村子,路旁站着很多不约而同赶来的人,似乎是来看热闹的。但全安、菊香一行人并不为然,每每村子里、镇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人们去看热闹是常事儿。</p>
有的人点着煤油灯、有的人支拎着手电筒、有的人默默地看看、有的人在谈论着菊香哭着,但喉咙早已不能发出声响。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似爬行。</p>
过了接近一个小时,一行人才到达全安家。</p>
家里就剩下两人了,全安看着自己那结婚时刚修的土坯房,实在拿不出办法来。这时,厂长李文元和那个货车司机从人群中走出来,两人步态很是不慌不慢、脸上挂着思思恶意和点点愧疚。全安有右脚后退了半步,没有说话,等待着。</p>
“全安,来,咱们三个商量下。”李文元说话了。</p>
货车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说:“来,兄弟,咱们谈哈。”三人碰了头,货车司机一只手耷拉在全安瘦弱的肩上,全安不知怎么才好,只好依了。</p>
“全安呐,咱们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咱们这样,我负责把你们爷俩在厂里的工资结清,再给你赔1000块。”李文元说道。</p>
“李老板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人做事,既然这样,我今天就担保, 全安这次出殡所有的费用我出了!”货车司机说完,哈哈笑了两声,一看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也就尴尬地停止了。</p>
“全安呐,你看看,着条件怎么样?”李文元见全安不说话,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今天这事儿,确实可能是因为厂里那坡上的基石不稳,你爸可能在上车时不小心掰动了基石,所以才出了这意外。”</p>
“文武!文武!过来下!”李文元急促的叫着文武大叔。文武大叔见状,立马跑过来。</p>
其实文武大叔刚就在一旁偷偷听着他们的谈话,文武大叔心里暗暗骂着:“这兔崽子,好歹我也是比他大一二十岁的人,平时要加工时就叫‘叔’,叫得跟亲的一样,今天这就直呼我大名了。呵呵。”</p>
“文武,你来说说,我和开车的帮全安把丧事办了,还把工钱结了,再给赔一千块,你说这、这不好吗?”李文元继续咬牙切齿道。货车司机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全安。</p>
全安两眼无神,因为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他实在是感觉无力维持自己正常生理huó dòng。</p>
“李老板,你也知道,现在全安媳妇儿二丫还躺在镇卫生所病床上,家里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谁不需要缓缓呢,是不是也让全安好好想想。”文武大叔向李文元劝道,又向全安使了使眼神。</p>
全安明白:自己家徒四壁,父亲尸骨未寒,等着下葬,媳妇儿二丫还在卫生所躺着,以后孩子生了还有很多负担。</p>
</p>
</p>
“李老板阿,你也知道富康的死确实也是工伤,咱是不是还再商量下。”四人等待了几分钟,文武大叔继续说道。</p>
“哎,我说文武啊,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这厂才开两年就出了这事儿,我也不容易啊!”李文元似怒似嗔还双手互拍着叫道,在众人看来,李文元的架势凶狠中又带点搞笑。其实明事理的人都明白,这是李文元的手段。</p>
文武大叔也就没继续说了,因为自己占理“不足”,低下头在心里默默说了句:“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不成想附带小声着嘀咕着出来了,李文元离得很近,虽然音量很小,但也听实了,但也没继续说了。</p>
“李老板,咱就这样定了吧。”全安发话了,眼神笃定地看着李文元说。文武大叔一愣但又立马舒缓了。这可能是最好的“妥协”,又是最好的“解决方案”。</p>
第二天一大早道教的道士便到了,一大早就看到文武大叔跟道士头头在道场边私底下沟通了着,全安看在眼里,会心地笑了笑。不一会儿就摆好了法具,便开始做起法事来。因为富康是非正常死亡,所以在道教里称为“凶死”,法事比一般的要冗长。</p>
道士头头找到全安焦急地说起来:“全安呐,看了下日子,农历后天是个好时辰,不然就要等十天后的才能出殡,你可以依着文武大叔的做‘开大路’的法事十天后出殡;当然也可以后天出殡,做‘打二斋’的法事。”</p>
“嗯,那就做‘打二斋’的法事吧。”全安说完,心里疑虑起来“父亲生前就喜好热闹,但这次希望父亲在九泉之下能理解,这样也能早让父亲入土为安。”自己思考了会儿,便平复下来,并和其他来帮忙的邻里忙起来了。</p>
全安的母亲自从出了这事儿,死死的守候在父亲富康身边,说话也开始神神叨叨。全安知道,父亲的死对母亲来说是个极大的伤害,两人几十年相依为命的陪伴一下子就没了</p>
“啊——哦——噢——”两天一夜的法事,《南华真经》、《外景经》等在众人耳边充盈着。虽然有些道士是在滥竽充数的做着法事,但在众rén miàn前看来没什么不对的;香烛和香蜡的味道哪儿都能闻到,可能是对腐味的一种掩盖;爆竹声、亲人的哭声、人们进进出出的吵闹声夹杂在道士的声音中更加凄凉了。</p>
农历九月的夜,寒气浸得人连打哆嗦。全安一夜未睡,裹着一件外套坐在门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p>
另一边的镇卫生所里,当二丫从来看望她的工友口中知道这个消息时,二丫也是不肯接受这既成的事实,泪水在眼里直打旋儿,在母亲玉文的劝导下,自己才平复下心情来。因为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了,得好好调理身体,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可不能再给全安添麻烦了。</p>
全安在经过葬礼的几天折腾后,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额头的头发变得有点稀疏了,眼窝更深了,外眼眶突出得厉害,胡子拉渣,下颌角更加明显;那件宽松的外套穿在全安身上,显得全安更加瘦小了。</p>
秋风叶落,点点雨滴让全安一行人在送葬路上增添了众多忧虑。唢呐声、爆竹声、锣声、道士呼喊声、大鼓声、哭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