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月只觉得天旋地转，苍白着脸摇摇欲坠。张元抉择了一下，看着躺在地上眯缝着眼偷偷打量的老母亲，他还是先扶着季小月坐下了，才把张婆婆扶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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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婆婆，你说小梨在我娘……在她脖子上， 是什么意思？”季小月有气无力的，还是咬牙问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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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收起了一直玩味的笑容。“小梨也在这屋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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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眼里闪出光来，期待的四处张望：“小梨，小梨她来看我么？我的孩子，我也想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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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云舒毫不留情。“她只是死得冤枉不想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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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如遭雷击，身子直打晃，脸色更苍白了一分，想不透怎么会死得冤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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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小脑袋瓜上都是针，是叫人扎死的。”云舒一句比一句更惊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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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死老太婆你血口喷人！她就是暴毙而亡，跟我扎她了有什么关系！”张婆婆不再眯缝眼偷听了，跳起来指着云舒大骂。骂到一半反应过来，好像说出去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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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算承认了。”眼看她不再装昏，云舒那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又浮现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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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张婆婆两眼一翻，又要装昏，却被张元一声大吼镇住了：“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小梨是怎么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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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扎了她。以前扎她都没死，怎么那天便死了。不干我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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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纤弱的身体抖得像筛糠，话也说不出，哭也哭不出。脸色白的一点血色也不见了。张元扶着她，脸色看起来却不比她强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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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夫妻二人不言语，张婆婆来劲了。“我还不是为你们好！你俩不争气！我不过是想要个孙子继承香火。怎么，你们还要反过来怪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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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你这老太太愚昧的可以。谁跟你说这样生的出男孩的？”云舒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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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得意起来：“张欣出生之后我便这么做，不久便有了我大儿子。张欣都没事，怎么那丫头便死了？还不是她天生命贱。怪不得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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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那张元一个七尺的汉子，闻此言也睚眦欲裂，喉咙里呼哧呼哧像拉着风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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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也没想到是这般内情，想到崔凤对自己亲闺女也下得去手，此刻还洋洋得意，一时怒色大盛：“你可知那婴孩骨头还没发育好，头上还有一块卤门开着口。你往常扎的都扎到头骨，扎到卤门却直接扎进了脑子，要了孩子活生生一条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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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只觉得一口气倒不上来，直挺挺地昏过去了。张元瞪着眼眶，发出老牛一般的声音，恨不得自己和季小月一般也昏死过去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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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跟我没关系。我儿子不怪我，是吧？”张婆婆还判断不出形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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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这大汉终于忍不住打断母亲的闹剧，咬着牙，额上青筋鼓得老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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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凶我做什么。你是我儿子，你这条命还是我给的——”话音未落，云舒拿出一块手帕，夹了一颗丹药，捂上了张婆婆口鼻。张婆婆软软躺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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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能让她安静一会。”云舒淡漠的性子也容不住这张婆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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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终于忍不住伏在季小月身前大哭出来，想把心中内疚和愤怒都发泄出来。此时季小月也悠悠转醒了。她没顾哭喊的张元，反而抬头望向云舒：“云婆婆，你刚才说小桃在这屋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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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点头：“是。昨天她也在，想来是每天晚上都在。趴在崔凤脖子上。”脑袋上还插了几十根针。云舒在心里接了半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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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怜的孩子……”季小月潸然泪下：“都是为娘不好，我不够精心。倘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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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让你别哭了。”云舒道：“她在你身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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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一愣，哭的更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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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叹一口气，拿出两颗丹药。“吃了吧，吃了就能看见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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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毫不犹豫服下丹药，下一刻就看到小梨的身子正试着爬上床，天真无邪的小脸此刻好像很是着急。这下他们也看到了小梨头上密密麻麻的银针。季小月觉得胸口越来越紧，像是快要无法呼吸了。她和张元心尖上的宝贝，竟然落得这般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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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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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你们看得见我了？”小梨抬头，清脆的声音试探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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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季小月要抱过去，却扑了个空，她的手从小梨身上穿过。她哭声更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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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走过去，提了小梨的领子，把她提上了床，放在季小月和张元身边。“有话快些说吧，丹药只管一炷香的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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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婆婆！”奶声奶气的小梨机灵的很，比夫妻二人反应都快。这小丫头知道是云舒让他们一家人重逢，这是她过去一年半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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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对这机灵的孩子喜欢的紧，但是人鬼殊途，她再帮不到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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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快别哭啦。小梨好想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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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渐渐止住哭声，盯着看小梨，像怎么也看不够，眼睛尽量去无视小梨头上的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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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你一直都在爹娘身边？”季小月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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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白天我躲起来，晚上就在奶奶身上看你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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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吗……”季小月想伸手摸摸，又知道摸不到，手僵在了半空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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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不疼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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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爹娘对不起你。”张元终于开口了，声音抖得厉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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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呀。小梨喜欢爹，喜欢娘，喜欢mèi mèi。”小梨眨巴着眼睛：“小梨不喜欢奶奶，奶奶总在爹不在的时候骂娘，还扎我，还不许我告诉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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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到母亲的为人，张元这才想到季小月独自一人在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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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了你娘俩，都是我不好……”张元低下头捂着脸又呜呜哭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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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别哭啦，现在我不怕她啦，她看不到小梨啦。”小梨神色一暗：“可是我不敢投胎，怕再出来还要挨扎。我萴èi mèi靡蚕炔灰矗惶Ｎ矣植幌肴ジ鹑思业焙⒆印毙±娴纳粼嚼丛叫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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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带你离开这，你还愿意投胎来吗？”张元闻言激动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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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呀。我最喜欢爹和娘啦！”小梨的情绪一下子又好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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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季小月也激动起来：“你还愿意当我们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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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孩子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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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眼泪又流下来。她终于有机会弥补自己的亏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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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心里一阵触动。这孩子一直不肯投胎竟然不是枉死后想要fù chóu，而是真心实意的想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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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往复镇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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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异口同声，早已明白了对方的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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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准走！”张婆婆醒了过来。她虽听不到小梨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听到了这二人的打算。她不能让儿子离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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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一听到张婆婆的声音，怕也被她看到了，吓了一大跳，身子一下子淡了，左顾右盼要躲起来。</p>
“放心吧，以后爹和娘保护你。”只见两只手一大一小在她面前，充满希冀的望着她。她抬起头，眼里光亮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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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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