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不等云舒出门,张元便早早过来了。可他好说歹说,云婆婆却请也请不去,只让他晚上再来找她。张元一头雾水,只好晚上又来一趟,这回云婆婆终于没再推脱,提起药箱就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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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小梨夭折,张元也是实打实的消沉了一阵子。如今有了小桃,他更是把双份的爱全寄托了过来。小桃闹病那几日,张元也愁的厉害。一想到那无邪的小脸蛋哭的皱成一团,他的心就也揪揪着疼的厉害,恨不得随时守在孩子跟前,要是能替她疼更好。这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可不能再让她哭了。还是快找云婆婆,没病防治,有病除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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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婆婆,小月说昨个小桃都没再哭闹了!真是谢谢您!”张远眼底充满感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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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一摆手:“小病而已。倒是今天还有更重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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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道走着,远远地看见季小月在大门外招着手迎过来。张婆婆倚在大门框上,翻着白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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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突然板起脸,大声教训了起来:“谁让你们都出来的,孩子自己在屋里,怎么保证安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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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和张元面露尴尬:“只是为了出来迎接您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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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父母,要是孩子叫人害了去也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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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里直喊冤,要不是迎接恩人,才不会离开孩子半步。好在张元从小就知道云婆婆性子古怪,连忙赔笑到:“云婆婆,是我们不好,我们知道错了,今后再不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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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一声冷哼,进了内屋。二人连忙跟进去。张婆婆又倚在了内屋门框上往里望。屋里头小桃正嘬着手指头四处张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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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凤,你也进来罢。”云舒一挑眉。虽然苍老,又不失威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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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扭头就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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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怕是心虚了不成?”云舒特意拐着腔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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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气的要冒烟,在儿子面前又不敢发作,心里问候了云舒几百遍。“进就进,我倒看看你这老妖婆,卖的什么把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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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心里隐约觉得怎么云婆婆说话像是刻意针对着自己老母亲,刚要没深没浅问一句,手上就被季小月捏了一下,便老老实实收了声,转过头眉开眼笑逗起了小桃,嘴里不住宝贝、宝贝的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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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自然瞟见了二人这小动作,心道这季小月倒是明白事理,也不全是个傻子,嘴上淡淡说道:“天儿热了,给孩子剃了头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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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一愣,两个月大的孩子,剃什么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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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张婆婆反应快,立刻就踩了尾巴般叫起来:“剃什么头!我家的孩子不要你管!有病就看病,没病就快滚回去罢!从昨天开始就卖弄玄虚,也不知你到底是个医婆还是个神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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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怕剃了头,看着不像个桃子了?”云舒也不恼,不冷不热开起玩笑来,更让这二人摸不着头脑。张婆婆的面色越发不自然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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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家孩子,又不是你个老太婆生出来的。你管不着,我也管不着。”说罢面向夫妻二人:“我就问你们,到底剃不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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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剃!”张婆婆张牙舞爪撒起泼,看起来下一刻就要冲上来。“你这婆娘,我说不许剃就不许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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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不去睬她,玩味的望向张元和季小月:“可是不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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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季小月柔弱的声音坚定地传出来,不敢看向张婆婆吃人的目光。“剃头而已,云婆婆自然不会害我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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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元显然跟不上这场对峙,只得匆匆选一队站了:“又没有坏处……云婆婆肯定有她的道理……不然……就剃了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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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张婆婆气结,甩手就要走,却被云舒一把抓住手腕。“崔凤,就在这看着吧,走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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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再甩手,手却被控制住了,任她怎么用力就是纹丝不动,反而整个人被云舒被扯进了最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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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眼看着婆婆在下风的局势,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去拿了家伙开始给孩子剃头。谁知刚开始动作没多大会,她就咦了一声,不知是发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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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在最里面神色紧张,盯着季小月的动作不知道在盘算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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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月手上继续着动作,身体却越来越僵硬,过了会就小声抽泣起来。颤抖的给孩子剃完,已是泣不成声。张元也目瞪口呆立在一旁。原来孩子的头皮上,密密麻麻都是血痂,新旧不一,竟有二三十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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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婆娘,当娘的把孩子照顾成这样,还起了这么多疹子。”张婆婆跳起来,把云舒也挣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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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知道……”季小月只知道哭:“我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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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急的手足无措,想摸摸又怕弄疼了小桃。只有小桃像个局外人,眼神跟着张元犹豫的手掌,咿咿呀呀的想要去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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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凤啊崔凤,你这一双老眼珠子算是废了,是疹子,是伤口,难道还看不出来了么?”云舒嘴里嘲讽着,手摸上了小桃的头。手心传来的触感凹凸不平,到处是血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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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血口喷人!”张婆婆立刻反驳,眼睛骨碌一转,马上就又有了主意:“肯定是这婆娘,没事就用针去扎孩子。对!我看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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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针扎的。”云舒淡淡道,看也不看向张婆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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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知道说错了话,一下子面色惨白:“我可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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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还像个木头一样立在那里咀嚼这些话的意思,季小月却先明白了过来,一口气差点倒不上来,然后哭的像要背过气去:“娘……是你……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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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张元再傻也明白了,原来孩子的头上这般可怜的惨状,竟是自己的亲娘一手造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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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是我。”张婆婆仍矢口否认,状若疯癫。“肯定是云舒,这个老妖婆,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看我不顺,便往我头上扣屎盆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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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崔凤,”云舒一挑眉,这才抬眼看看她:“你脖子疼不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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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不知道云舒玩的哪一出,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干你屁事!你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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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夜里疼吧?”云舒又把她打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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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老妖婆知道的倒是不少,我告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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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了有一年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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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这下学聪明了,不说话,就不会被打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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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为什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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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是张婆婆一直被堵着说不完话,此刻关于自己,也是好奇起来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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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盯着她,一字一顿:“因为小梨晚上骑在你脖子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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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婆两眼一翻,“啊”地一声吓昏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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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安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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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仍然嘬着手指头,另一只小手挥舞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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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三人陷入了一片死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