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离去,这座城市无动于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它又像是在庆祝太阳的离去。
五爷家的别墅亮着几扇窗,田小田跟叶之柳在围墙外准备翻进去。
叶之柳的计划是直接把留花印偷回来,这跟田小田想的有些出入,他以为会直接找五爷要,那样还能询问大个的事。他心想这样也对,从沉吟寺盗走留花印本就不容易,直接跟五爷要是肯定不会给的,再说叶之柳不一定是五爷的对手。
“这是绝味丹,把它吃了。”叶之柳递给田小田,自己也吞下一颗。
“绝味丹”又叫“避狗丹”能去掉人身上的味道,而且狗眼看不见,是用来防止跟踪的一种丹药。
穿山甲的地图画得很详细,入口,走廊、危险区、暗门、机关,还有解锁方法以及怎样避免警报。五爷应该不在家,整个大厅只有一个保姆在沙发上打瞌睡,叶之柳怕她醒过来,轻轻走过去用针在她脖子上扎了一下。两人按着地图的标识进入五爷的书房,田小田环顾四周,暗自惊叹这的藏书,从古至今的各类典籍名著,还有几个书架放着泛黄的古书。
叶之柳见他竟看上了书,叫他一声,田小田才回过神来。通往密室的暗门就在五爷的书桌底下,叶之柳转动密码,侧面随即打开一扇小门,只能钻下一个人。两人通过暗门向地下的密室走,通道起初很小,得猫着腰下台阶,越往下越宽敞,渐渐地能直起身了。田小田心想五爷怎么会设计这么小的通道,自己过着也不舒服啊。
通道是旋转向下的,墙壁上挂着画,风景,人物、鸟兽。在走到一幅画前,叶之柳示意田小田停下,弯腰走过那幅画,还有台阶,有的只能踩有的不能踩。旋梯的一个弯转处放着把扫帚,走下一个台阶,叶之柳将扫帚放倒然后才又向下走。田小田心想这些都是机关,他纳闷五爷自己下来就不嫌麻烦?旋梯尽头是一块方形平地,四个角呈对角线摆着四头张嘴怒目的石狮子,平地对面是一扇门,过了那扇门就是五爷藏东西的密室,在穿山甲的地图中这个点是一片空白。叶之柳怕是陷阱,让田小田待在一旁,自己先到对面把门打开。
叶之柳调整内息,意识扩散到四周,缓步先前走。走到中间时,四个石狮口中突然射出一根箭,叶之柳噌的弹起躲过利箭,头顶却又压来一个大圆盘。叶之柳猛运功法全力向上击掌,那圆盘被叶之柳打一下便显现一次金色八卦图案,丝毫未损的向下压去,直到叶之柳落地。圆盘并未伤到叶之柳,他落地之后圆盘随即上升贴在天花板上,好像从未下来过。
田小田在一旁看着,见叶之柳安然无恙已经走到门前,挥手叫他过去。田小田想避开上面那个圆盘,于是绕着它走,但刚走两步,四个石狮转动方向,狮口对着他连连放箭,直把他逼到圆盘下面。田小田心想这圆盘不伤人,直接跑过去得了。还没等他撒开退,圆盘迅速向他砸去。叶之柳喊道:“小心上面!”田小田一惊,双手向上正好撑着圆盘,他运气上行想把圆盘推开,圆盘却不受影响直向下压。叶之柳见状上前帮忙,打了数掌,圆盘无动于衷。田小田调息运功,使出全力向上猛推,圆盘向下一压,把他压得单漆跪地。之后圆盘缓缓上升到顶,叶之柳把田小田扶起来,“没事吧?”
“没事。”田小田心有余悸的说。
“这不太像是伤人的机关。”叶之柳也有所怀疑了,“更像是在试探功力。”
“是啊,五爷来一趟也要这么麻烦?那个穿山甲不会骗了我们吧?”
叶之柳皱下眉头,“先进去看看再说。”
进门的屏风是一座青铜鼎,墙壁上挂满字画,油画还有壁毯,各类木材打制的博物架,上面摆着陶瓷,玉器、犀角象牙。刀,剑、枪、戟,码放在兵器架上,旁边是一堆成卷的丝绸。田小田帮大个经验古玩店,对古董有些了解,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全在明清以前,还有一些不能称之古玩了,根本就是文物。他咽了口口水对叶之柳说:“留花印要是不很贵重,咱就拿点其他东西吧?”
叶之柳笑笑,“这里的东西很值钱吗?”
“钱是买不到的,无价之宝啊!”
“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真正有价值的钱都买不到,再说不能用钱买卖你要它干什么?”叶之柳说,“赶紧找留花印吧,五爷的去向咱们不知道,万一回来就坏了。”
“好!”田小田打起精神,有种丢了贵重东西的感觉,“留花印是什么样?”
“手掌大小的一块印章。”叶之柳说,“应该被装在盒子里了,这些大xiāng zǐ也都打开看看。”
两人在偌大的房间里四处查找,田小田每打开一个xiāng zǐ都兀自摇头,这些东西随便拿出去一样都能在拍卖市场上惊起一番波澜。五爷有这么殷实的家底,为嘛还要四处奔波啊,坐吃山也不会空,田小田心想,看来留花印必定不是凡品,不然五爷怎会出手。
“参观的怎么样了?”一个细腻平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叶之柳和田小田直起身向发声处看去,原来墙壁上那副巨大油画是扇推拉门,油画下堆放的玉枕是阶梯。
一个身材高挑,肤色雪白的青年,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头发乌黑齐耳,眼神冷淡不含一丝情愫。他缓缓走下玉梯,身后跟着八个长发姑娘,都是衣着黑衣,个个俊美干练。
田小田不知道他是谁,连他是男是女也含糊,简直把中性美发挥到了极致。他看准剑架的位置,心想等会要动手了。
“魔公子?”叶之柳皱起眉头,心生戒备。
“是我。”
叶之柳提上一口气,强笑道:“我来拿回沉吟寺的东西,应该不关你什么事吧?”
“事情只有我想不想做,‘关’是个什么东西?”
“你想做什么?”叶之柳对魔公子早有耳闻,做事shā rén毫无禁忌,而且实力非比寻常,他暗自运功准备拼上一把。
“交出破虚杵。”
叶之柳冷笑一声,“听说魔公子眼中空无一物,怎么看上破虚杵了?”
“我做的事,不跟任何人解释。”魔公子说,“交出来,你们可以不死。”
田小田在一旁见叶之柳气得有些发抖,他本是傲慢的人,现在碰上个比他更傲慢的人。
“那就看你本事了。”叶之柳咬牙道。
“看我本事,你不配。”
叶之柳拉开架势运功行气,魔公子身后的八位姑娘向前走来。
“等等!”田小田喊道,“这里都是珍宝,打碎了怎么办?咱们到外面打!”
魔公子好像刚注意到这还有个人,看了田小田一眼,“傻逼。”
这个词在上学时同学之间经常用到,步入社会就仅供朋友之间说笑用了,除此之外就是骂人。田小田很久没被这个词形容过了,而且是被一个狂傲无礼,从不相识的人充满鄙夷的形容了,他怒从心起,反正都要开打了,管你魔公子还是馒头公子,随手抄起一个青花瓷瓶就要砸向魔公子。
叶之柳虽然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但还有理智,现在的局面他尽全力还能拼杀出一条路让田小田逃跑,如果田小田去打魔公子,魔公子出手田小田必死无疑,一个都跑不掉。他赶紧抓住田小田,夺过他手中的瓶子。
“拦着我干什么?”田小田问道,他看叶之柳一眼,又看看魔公子,“你爱上他啦?”
在场众人包括魔公子全被田小田这句话雷得后脑一震,他绝对是不由自主的无心之说,因为他不知道魔公子的性别,凌霖是女性极美,魔公子是中性极美,都是极美很容易被人爱上。况且在田小田看来,叶之柳和魔公子都是狂傲之人,也算是性格相投,让他油然说出了这句话。
叶之柳回过神后在心里骂了田小田一句傻逼,他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瓶,对魔公子说道:“破虚杵不在我身上,如果你真的想要,就拿留花印换。”
“我不是跟你做交易,破虚杵给我,你们能活,不给我,你们死。”魔公子看向田小田,“这个人没有脑子,可以先死。”
田小田被气坏了,张嘴要骂,叶之柳慌忙拦住他,“给你!”
魔公子转身离开,剩下两位姑娘每人手上拿两根红线,把田小田和叶之柳的手脚都系上。田小田苦笑,拿跟毛线就想绑人?等会出了门撒丫子就跑。在临上车的时候,田小田示意叶之柳快撤,叶之柳摇摇头,但田小田已经转过身没有看见他摇头不肯。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意思就是再坚固强横也能攻破,只有速度快是无法破获的,速度快,进可攻,退可跑。田小田运功行气,牟足了劲,但刚抬起一只脚就感觉两腿麻得像被电击了,而且双脚被施以大力猛然向下一沉,整个人“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一个姑娘笑了,胸口波浪连绵,长发柔飘,眼睛大且圆,眼角微微上挑,鼻子俏皮精致,像猫一样。她走到田小田跟前,一把抓起他踹进车里。
酒店有专人把守,饭食会有人送。田小田和叶之柳被关在一间套房,天亮之后魔公子会派人放了田小田,他拿到破虚杵才能放了叶之柳。
“真要把破虚杵给那个魔公子?”田小田问道。
“给他吧。”叶之柳苦笑一声,“我跋山涉水找到破虚杵,结果是用它换我的命。”
“你把破虚杵放哪了?”
“沉吟寺,我师父那。”叶之柳说着走到窗前拉开帘子。窗外灯火阑珊遮住了人们看夜的眼,这座城市的灯光就算到了白天也不会全部熄灭,因为他们被黑暗照瞎了眼。
“魔公子很厉害吗?”田小田走到叶之柳身后,“我看你好像有点忌讳他。”
“有什么好忌讳的,我跟他动手,你能打过他手下的八位姑娘吗?他在修真界中的非议很大,性格孤傲冷漠,只要自己认为对,shā rén夺命眼都不眨。这个人做事不讲究手法,也不理会什么禁忌,因为背后家族势力强大,修戒局中也没人敢说他是邪。”叶之柳抬头望月,“很多传言说他在年轻一代的修行者中,修为是最高的,我倒很想见识一下。”
“家族势力,他是五爷的儿子?”
叶之柳撇笑一声,“他是五爷的弟弟,他们家兄弟六个,魔公子行六大名叫陈敬默,现在管恒焉公司的是他大哥陈敬承。听说他们家有些事,江湖中因为忌惮他们家的实力,所以都不敢乱说。”叶之柳两眼闪光,好像有什么心事,“你来看。”
田小田走到他身旁。
“你看这些灯光,你想灯下是些什么?在干什么?”
“是人呗,工作,聚会,刷微博,打炮?”田小田笑道,看向叶之柳,他很认真的样子,没有笑。
“这些人有力气,压抑着却连头都不敢抬;这些人长着尾巴被钉在地上,手里拿着bǐ shǒu却害怕疼痛;他们笑着快乐着,不愿面对真实的自己,理所当然的麻木了,却幸福到终老。”
田小田不知道他为什么感慨起来了,也佩服他现在成了阶下囚还能镇定自若。“你很讨厌俗世?”
“以前很厌恶,现在不了,只想快点离开。”
“离开?”
“记得修真第九境吗?”
第九境化仙,田小田陷入思索,那是遥不可及的地方。
“你爸妈还好吗?”叶之柳问道。
田小田一愣,他不太愿意聊家事,简单的应付句,“挺好。”
“好好孝顺他们。”叶之柳说。
窗外的灯光不时亮起一盏,又熄灭一盏,田小田看着万家灯火,心里苦笑,自己也想孝顺孝顺父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