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田对刘秀秀谎称自己要去帮大个进货,得离开夭城一段时间。他不擅长说谎,在刘秀秀面前更是难说假话,所以只敷衍几句就赶紧把话题绕开了。只是刘秀秀一直絮叨个不停,什么隔行如隔山,古玩界的水很深,陶瓷和玉器的仿造技术有多高……田小田知道她对古玩一窍不通,微笑着听她正经八百的胡说八道。跟刘秀秀在一起,心情会很自然的平和下来,静静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静静的听她讲话,静静的祈求幸福。
到中午,叶之柳带田小田去了临圣酒楼。田小田并不陌生,这是一座五星级大酒店,在夭城耳熟能详,妇幼皆知。他心想叶之柳还真客气,忙还没帮呢就请他在这么好的地方吃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叶之柳一边走一边给他讲,临圣酒楼并非向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夭城是修行者云集的地方,临圣酒楼在凡人眼中是五星大酒店,而在修行界却是一个枢纽,聚集了很多散修,来往着各门派中人。修行者可以在这里相互结识,可以从这里买卖宝物,很多消息也从这里散布出去。
田小田惊叹自己在夭城生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这座城市有那么多特异的人。更让他吃惊的是,临圣酒楼的老板竟然也是老连长。
临圣酒楼十五层往上不允许普通人进入,有很多安保人员把守,这些人也都是身怀异能的,不光如此,想要进到里面,自身也要有一定能力。十五层有一扇仿古的镂空门,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却用玄铁打造,普通人是绝不可能推开的。门前方还放置一个水晶球,也是为了测探能力,防止结伴而行的人中有凡夫俗子,除了开门的人外其余人必须触摸水晶球,水晶球被激发出异象才能进入。
如今田小田的修为,虽然境界不高只是第一身强境,但好歹也是修行界中人了,自然能通过水晶球的测验。让他羡慕的是叶之柳,走到门前潇洒的隔空挥手,玄铁门随即打开。他带田小田逛了一圈,又给他讲了些关于临圣酒楼的事,然后两人来到chū shòu法器宝物的楼层。叶之柳在这有很多相识的人,趁着他跟别人说话的空,田小田自己跑开了,像个进到玩具城的孩子。古籍,兵器、符咒、丹药、炉鼎、护身玉……这里chū shòu的东西皆非凡物,都有一定的灵力,但对修行者来说不过是些普通器物,当然也有上品,只是价格昂贵。修行者不能以自身功法谋取钱财,所以一般修行者比普通人还穷。
叶之柳把该买的东西都购置妥当后,叫过田小田去了一间茶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人都身怀异能吗?”田小田问。
叶之柳看他一眼,喝口茶,“不全是,像那个端茶的měi nǚfú wù员就不是。”
“不是说普通人不能进入吗。”
“普通人,你知道什么是普通人吗?”叶之柳撇嘴笑笑,“有些人虽然不会功法,但性情稳定,已有做人的准则,而且在正法中行之有道。做人也是修行,只是大多数人早已蒙蔽了心智,剩下一副皮囊游走在世上。”
田小田皱起眉头,“这么说人只要修行,就不是游走在世上的皮囊了?那还分什么正邪,要什么禁忌啊?全民修行不得了!”
“修行可不是谁都可以的,至少身体素质得达标,还有就是机缘,你以为谁都能遇到一个师父啊?!”
“既然修行那么好,”田小田哼笑道,“那不如开个修行学院啊!”
叶之柳瞪大眼睛,看他一眼然后低头喝茶,“善恶可不是学校里能学的。”
善有善道,恶有恶道,善恶皆非自己能决定的,善恶一念间,那一念之间却包含着整个过往。田小田看着窗外重重屋舍,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忙碌着,快乐着,麻木着,一直这么生活着。修行者参禅悟道,苦心修炼功法,确实比普通人心智清明,力量强横百倍,然而最终有谁能羽化登仙,在世上也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就算不求成仙成佛,谁又能保证修行者都是普济天下之人?田小田倒觉得修行者比普通人还没用,普通人每天工作,消费,各守其职,为gdp做贡献,为丰富生活添砖加瓦;修行者躲在深山老林里参悟功法,口口声声的悲天悯人普度众生,却只是念念经拜拜佛说两句宽心的废话。
缘空寺深处的一幢阁楼里坐着六个和尚,中间是缘空寺方丈行普,旁边其中一个是去过沉吟寺的行信和尚,阁楼的木门旁还躺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和尚,正是闲逛和尚,身边放着个空碗,碗边挂着根面条。阁楼里的六人是缘空寺的六大高僧,他们的谈话已经有一阵子了,现在各自思索着。
行信和尚开口说道:“虽是我缘空寺历代高僧口口相传,但未曾亲身经历,说时也极淡薄。因果轮回没有变,佛法自在参悟,极乐世界怎会有一张网阻隔?!”
“罟君之战是《鸿蒙碎记》斗战篇首,又有大德高修相传,况且在世高人皆以轮回,隐居之道长存。天界之说应该不虚。”
“《鸿蒙碎记》现世之初已残破不堪,几经辗转又出现很多版本,最早那本也是临摹而成。其上记载的也不可全信,毕竟自古以来得道高人无数,成仙成佛者,只是我辈不知罢了。”
“世间真真假假也是梦幻泡影,心中有佛又何必在乎天上地下。”
“缘空寺为佛修之尊,若是天上真有一把锁阻拦佛陀,为了度化众生,我等也应全力将其破除。”
“若真是如此,当时诸天仙佛合力也没能奈何罟君,最终重合天网,天人相隔,现在就算能够集结所有修者,能比那时诸天仙佛之力更胜?”
方丈行普看了一眼在末座一直没说话的枯瘦和尚,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当下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便说道:“恒焉取走留花印只是其中一步,后续必然还有动作,此事牵涉到我缘空寺时再做定夺。”最后他派行信和尚去找回破虚杵,六大高僧各自散去。
阁楼里只剩方丈行普。他走到门前说道:“如何应对?”
倚在门旁的闲逛和尚揉了揉眼,慢吞吞的起身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朝院外走去,说了句:“应对个屁!”
傍晚,一辆车孤零零的停在夭城郊外,土炮正坐在里面打哈欠,田小田在后座上已经睡着了。叶之柳在副驾上闭目打坐,夕阳余辉轻柔的抚在他脸上,长发在眼睑前如风摇柳枝。他与田小田交过一次手,知道他用的是佛门功法,而且出自沉吟寺,他想不通师父为什么会将功法外传,这是触犯寺规的事。发生了的事就有发生的道理,师父论品性论修为皆是人上之人,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不会无缘无故,叶之柳心想,他老人家的事先不要揣测了,自己在第四脱骨境这么久,迟迟不能更进一层……
“mèi mèi!”土炮突然大喊,身子向前扑去,头直接撞在车前挡风玻璃上。
叶之柳见状迅速打开车门,悄悄绕到车后。赤目锥正在驾驶室车门不远处,立着半截身子像龙卷风一样旋转。叶之柳脚下发力,直蹿过去一把抓起赤目锥,他与赤目锥对视却笑了,赤目锥吐着蛇信子恼怒之极。
“怎么办?”田小田跑到叶之柳跟前问。赤目锥扭身看向田小田,登时把他吓了一个寒颤。
“你们先回去,这里交给我。”叶之柳说。
“不用帮忙吗?”田小田心想难道不是做个法事驱邪吗,自己帮不上忙也好长长见识。
叶之柳摆摆手,说自己一个人够用了,让他先回去准备晚上启程。
赤目锥的灵性极高又很记仇,肯定不能用暴力的方法对待,田小田心想说不准叶之柳要跪下求它呢,自己还是先撤给他留点面子比较好。
“我刚才在车上睡着了,好像听见你叫‘mèi mèi’?”田小田问土炮。
土炮开着车往回走,看得出脸色不太好,“什么mèi mèi?睡着了你就想妹子!”
天地有灵,恩泽万物,给养众生,叶之柳将赤目锥往地上一扔,它还未着地竟化成了一个黑衣少女。她扎着马尾,身姿挺拔很是俊俏,双眼微红但炯炯有神。
“呆呆,好久不见。”叶之柳笑着说。
“哼!你怎么会在这?”
“来抓你啊。”
呆呆瞪了他一眼,咬下嘴唇,“多管闲事!我要去杀了他!”说着就往前走。
叶之柳拉住她,“好了好了,他杀的那条是你们族还没成气候的普通蛇,教训一下就行了。”
“要你管!我们族人本来就少,都金贵着呢,你一句话就不追究了?”
“你想杀他他早就死了,别玩了好不好,我来赔偿你。”
“哼!你拿什么赔偿我?他杀了我族人,我要是再直接杀了他,那不是太便宜他了?我就是要一点点弄死他。”
叶之柳知道她还是那个脾气。
呆呆上下打量他,“你还俗这些年了就没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叶之柳笑笑,“这还用你说,我儿子都快两岁了。”
“你!”呆呆发怒,两眼瞬间变得通红。
“哈哈!逗你呢,我还俗又不是为了娶媳妇,真呆!”
一切准备妥当后,田小田坐在车里等叶之柳,他手里把弄着玉佩,这玉佩造型非花非兽也非吉祥语却看着很是顺心,做工更是精雕细琢行云流水仿佛清风拂过湖面揉起的一道道幽波。聂焚传授的功法,田小田取名为“焚雪诀”,他想给玉佩也起个名字,但想来想去好像没什么名字能配得上这玉佩,最后一想着玉佩又不是自己的,还要还给凌霖,是自己不配给这玉佩取名。
恒焉公司位于上海,田小田并不熟悉,但听叶之柳所说其公司实力非同一般。他不知道叶之柳有什么计划,能不能拿回留花印,他知道自己只是辅助他,拿不拿得回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他更在乎能不能给大个翻案。
路上两人替换开车,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田小田发现叶之柳不仅修为高,而且见多识广,但问到他以前为什么出家他却闭口不提,只是撇嘴一笑。身世各不相同,人世方才精彩。田小田把靠背放下,准备休息会,却被叶之柳的一脚急刹惊醒。
两辆车一前一后夹着他们,车里下来七八个人将田小田和叶之柳围住。田小田见这阵势,心里一怵,搞不清状况,难道是叶之柳的仇家?人墙裂开一个缺口,走来一人,身穿白色西服,仪表堂堂姿态优雅,手拿一把纸扇。田小田定睛一看,这不是书生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