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苏荷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因为建安的影响力,自己的新任领导对自己态度,不取决于自己的表现,而取决于建安的态度。而建安对她的怨气似乎在加剧,她无心的一句话,会被断章取义地传到建安那里,让建安对她不断增长着负面的印象,偶尔有工作上的接触不是被建安训斥似的说上几句,就是一脸的不满意。有次一个客户无理取闹苏荷没有给面子顶了回去,那年头客户就是上帝,小职员要是得罪了大客户,有可能连岗位都不保。这事被同事传到建安那里,开会的时候,苏荷坐在门口,中场休息建安离场路过,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苏荷,平时倒是很少能想起你来”,一旁的同事嘿嘿笑了起来。苏荷脸色变了变,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出周身满满的嘲讽,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没有说话,半晌,在心里恨恨地说了句“谁稀罕!”,后来有人帮她分析,应该是有人说平日里苏荷仗着有建安撑腰,行事嚣张什么的……。
苏荷满腹的委屈但也没有办法。在单位上,没有人会提拔她,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她顶多会吃点哑巴亏,但也无伤大雅,反正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坏。时间长了,渐渐地灭了希望,落寞随顺地过着日子。建安结婚了,fēi wén似乎少了些,苏荷的日子也平稳了下来。父母开始催促,年纪不小了该结婚了,于是她也想着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可是她仍然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人……身边的人,有人嫁有钱的,有人嫁有貌的,有人嫁忠实可靠的,大约都是为自己的下半生做好了打算,一个女孩,嫁一个好人,顺利的结婚生子,孝顺父母,就是对自己和别人最好的交待了。
行业内处处都是建安的影子,所到之处尽是小心翼翼,带着怀疑和嘲讽的眼神,为着那些无端的流言,她放弃了在周围找对象的想法,因为懒得解释,她算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不想低这个头。于是父母开始给她张罗着四处介绍对象。
可是找什么样的人呢?又过了二年,她接触过各种人,无论是有钱的,有闲的,有文化的,不拘小节的,都毫无例外地在某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她渐渐明白,她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心做主,她总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也没有人有耐心陪着她,等她渡过去面对自己的那个过程。但她还是和一个人结婚了,他叫连强,认识没有太长时间,对方如获至宝似的对她寄以深情。连强条件不错,样貌挺好,有车有房,有份体面的工作。30多岁还单身,大家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苏荷30岁差一点,亲朋好友都觉得不错,两个大龄男女青年的结合是皆大欢喜的事,想来彼此都会珍惜了。苏荷也是这么想的,决定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好好过完接下来的日子。
最初的jī qíng过后,日子回归于平淡,苏荷渐渐地回到自己的状态中。她以为两个人最默契的相处方式,就是在沉默中也能感受彼此的温暖,她也需要这样一个过程来让自己真正地打开心门,拥抱连强,拥抱这个世界。所以她的话越来越少,常常让连强觉得莫名其妙,和她说话她也不怎么应,说十句回个二、三句。连强有些恼火,慢慢地也开始冷淡起来,苏荷偶尔开个小玩笑,撒个小娇什么的,也让他觉得突兀生硬地挡了回去。就这样两人都莫名其妙地相处着,苏荷觉得连强不近情理,不解风情;连强则觉和苏荷常常有些神经,或许,是心里一直有什么人没有放下……。从吵吵闹闹到冷战,坚持一、二年的时间,他们的婚姻便走到了尽头。拿到离婚证那一天,她想起钱钟书的《论快乐》……
“永远快乐”这句话,不但渺茫得不能实现,并且荒谬得不能成立。快活的决不会永久;我们说永远快乐,正好像说四方的圆形,静止的动作同样地自相矛盾。在高兴的时候,我们空对瞬息即逝的时间喊着说:“逗留一会儿罢!你太美了!”那有什么用?你要永久,你该向痛苦里去找。不讲别的,只要一个失眠的晚上,或者有约不来的下午,或者一课沉闷的听讲——这许多,比一切宗教信仰更有效力,能使你尝到什么叫做“永生”的滋味。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着不肯快走的,偏是你所不留恋的东西。
快乐在人生里,好比引诱小孩子吃药的方糖,更像跑狗场里引诱狗赛跑的电兔子。几分钟或者几天的快乐赚我们活了一世,忍受着许多痛苦。我们希望它来,希望它留,希望它再来——这三句话概括了整个人类努力的历史。
离婚的消息一传开,流言再次生起,各种揣测、毁谤、猜疑层层来袭,大多是说她痴心一片,忘不了建安所以日子过得也不安分守己,其它的还有关于她的狐媚之说等等。她虽然早已知道自己是那种自带是非的体质,也还是不免愤慨:为什么这些人总要去关心别人的私生活,总要去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她从来没有去伤害谁,却无端地遭来非议。周边人渐渐散去,原来的朋友同事开始像换了人设,变得极其冷漠,她开始变得孤伶伶一个人。
她突然开始体验到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感觉到在这世间的孤苦无依,感觉到那种飘浮不定的无力感。在无数个暗夜里,她觉得胸口有一口气闷着出不来咽不下,像随时要炸开一样,总有种大声地哭吼的冲动。这种感觉一直折磨着她,慢慢地落下了脾胃不和的毛病。她的身体开始虚弱起来,脸上开始不停地长痘,还伴随着体臭和口气,这让苏荷烦恼不已,她越来越频繁地对未来感到绝望。
在国内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广告作为新兴的行业迅速地发展起来,利润丰厚,有许多人暴富起来。编辑社与广告公司的合作也越来越紧密,社里的经济效益,一大部份来源于与广告公司合作的广告项目,客户由广告公司找,编辑社tí gòng载体,慢慢地大家形成了一个圈子,相互影响相互依托。
雪上加霜的是,建安似乎对她的怨气越来越大,她耳中常常传来一些莫名的责备,偶尔遇见建安的时候,也是那样责备的眼神。建安虽然朋友多,当然也是有对手的,一些流言绯语被加以利用传到常总那里。大约就是建安与苏荷不清不楚,建安因为私情,行事不公,利用一些便利条件与编辑社有不正常的来往等等,具体的苏荷也不太明白。只是有人开始给她施加压力,或者横加干涉,只是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自嘲地感叹不知人生为何会为走到这样无助的境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