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悠然,晚风微凉。皎洁月光洒落,如烟似雾,山岭清幽。
小镇各处的枝叶被那夜风吹的沙沙做响,树影婆娑。汶水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亮得如同一面薄镜般,倒映出天上的繁星银月。
二人站在有些昏暗的巷子中,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被拉的极长。
“寒白哥哥,你的天眼竟已修习到这般境地了?”小光头面露狐疑之色,他抬头张望,却不管怎样都看不到那所谓的酒馆在何处。
“不是我的天眼精进,而是你不识字罢了。你看。”许寒白伸手,指向那个随着晚风摇曳的酒幡子。其上赫然写着“清风徐来”四个大字。
那四个字显得过于张扬,若不细看,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右下角的那酒馆二字。
二人站在酒幡子下,一阵发呆。
许寒白绕着酒幡子而行,心中大受触动。他看的越久,便愈加心惊。
“这四字跌宕起伏,书写者用笔挺劲,且笔力雄混,轻重缓疾而又极富变化,其中蕴含着浓烈的浩瀚之意,这定是一位大家所为。若修为没有达志功参造化之境,是绝对写不出这几个字来的。”许寒白深情微异,转而又望向了小光头。
“你是说这写字之人和师父是同一个境界吗?”
“嗯,差不多了,此人绝不简单。”许寒白郑重的说道。
“当今天下,要说以师父的功力,足以排进前十之数,这小镇中连这等人物也有吗?”那小光头伸出了左手,用右手轻数着左手的指头,轻声嘟囔道。
自打今日进了这小镇之中,那书生就像是变了一般。全然没有了在世外的那股傲然的气魄以及睥睨天下的风范,到处束手束脚,小光头看在眼里,这使他很不自在。
“自新帝兵乱朝野之后,天下间不知有多少的奇士都隐居于山田之中了,虽说师父而今功高震主,但若伦以真正的前十甲,没有人能够说的清。”
……
二人转而又回头望向了那座被夜色笼罩的小酒馆,皆是深情肃穆,他们慢慢的镇静了下来。
“我们还需小心一点才是,莫要惹恼了那酒馆里的人。你……去敲门吧。我们定要拜访一下这位先生。”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许寒白对小光头沉声说道。
“可是……”
“快去,尽量轻一点。”
小光头有些犹豫,他看了许寒白一眼,便好像是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弓下身子,疾步冲到了酒馆门口处。
回头又望了许寒白一眼,看到那对自己报以极为肯定的眼神,他便像是更加有了信心。
“啪。”他轻敲了一下。在这夜色之中,显得有些突兀。他微微一怔,见没什么反应,便极速后退,退到了门口的阶梯之下,急忙俯身。样子颇为滑稽。
“你倒是用力啊!”
…………
…………
酒馆内,齐然早已鼾声如雷。
有人在敲门。
齐然撑起身体,迷迷糊糊的望着窗外,他问道:“是谁?”
夜有些静,一缕月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洒在了床沿边,映在了那张俊气的脸庞上面。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他再次沉沉睡去,然而没有隔多长时间便再次被吵醒。
“大半夜的敲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了?”齐然有些怒气。
“啊?我们想借宿……”齐然隐约间听到有人喊道。
门口的声音有些小,齐然听得不是很清晰,便觉的更加烦躁了。
敲门声一直在响,却没人说话,他长出了一口气。披上一件外衣,点燃了一盏油灯,下床,然后去开门。
…………
拿去了门闩,“吱呀”一声,酒馆的大门被他打开了。
“这深夜之中不在家抱老婆,要到这里来喝酒消愁吗?”齐然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恼怒的说道。
随即他微微一怔,有些诧异。
“是你们?”
映着月光,门口站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是今日由山外而来的那个书生还有他的小书童。今日,小镇因这二人前来,起了不小的波澜。二人被引到小镇议事院的时候,齐然曾在酒馆门口远远望到过一眼。
许寒白和小光头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诧异。
“还以为这里住的是一个高深的老神仙,不曾想只是一个年轻人罢了。害的我们敲门声都不敢太大。”二人心中同时生出了这般想法,但他们并没有表露于脸上。
“店小二,我们想住宿,还要些吃的。”那个小光头盯着齐然说道。
“我不是店小二,现在,我是这里的掌柜。”齐然正了正身子,回应道。
“掌柜的?那便更好办了,我们进去讲行吗?”小书童说罢,便由齐然旁边的间空中走了进去。
齐然最没办法的便是对待小孩子,更何况这是由那令他陌生而又带着一丝期许的尘世中而来的人,他微微一笑,身子斜靠在门边,让开了道路。
那许寒白也没有多说什么,仍是报以温熏的笑容,然后低头作了一辑,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二人随意找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那许寒白取下了后背的那把麻花伞,用白皙的手掌轻轻拂了一下,发现有什么不对,转而瞪了小光头一眼。
小光头刚坐在椅子之上,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见状,他猛地站起来,跑到了许寒白近前,用袖头擦了擦桌子,还吹了口气。返身坐到了椅子上。
许寒白便把那把伞轻放在了桌子上。
齐然轻笑,不禁暗叹这二人原来是逗比。
“往常我们这酒嗣在亥时便关门了,你们今日远道而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齐然向二人说道,言语之中多有无奈。
“我们只要些饭菜就好了,至于酒,无所谓的。”那许寒白答道。
看着那二人正襟危坐,似是怕进到了黑店一般,齐然摇了摇头。他取出了一些白日剩下的凉菜,放在了二人的桌子上面。
“只有这些了。”
看着二人狼吞虎咽的吃着那些饭菜,齐然不禁哑然。“你们由那庭院内出来,不曾有人讲过要招待你们?”
“那些人听完我们的讲话,全部都深情落寞,像是癫疯了般,把我们二人丢下,不再搭理一句。”小光头望向许寒白。他挠了挠头,接着又撇了撇嘴,扭头对齐然答道。
不知为何,齐然看着那书生,竟生出了一股警惕之感。他觉得,那书生虽是在笑,可眉眼之中却有股戾气在缓缓流动。若不细看,很难察觉得到。
那书生剑眉入鬓,眸若星辰,脚下的那顶马靴更是多平舔了几分英气。虽穿着一件文士长衫,确是显得瘦弱了些,可那股从容洒脱的气魄是完全遮挡不住的。
这样看来,那笑容虽是温醺,可也掺杂着些许不怀好意。
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齐然摇了摇头。他说道:“你们便在此留宿一夜,待到明日,便自行离去吧。那街西有一道庭坐落,往日你们可以在那落脚。还有,这些饭菜需二两银子。。”
小光头还在嚼着那些饭菜,他呆呆地看向齐然,有些极不情愿。但还是由包袱内掏出了几个铜板,站起身子,递到了齐然手中。齐然看到那小光头似是在找些什么,不住的向那酒馆的内厢张望着。
“这酒肆之中而今就我一人。”齐然说道。
“啊?”小光头猛地一怔,转而又坐在了椅子上。
那许寒白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仍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笑意。
他轻举起了杯中的茶水,自顾自抿了一口,转头望向齐然。
“还望掌柜明示,你可知这镇中可有一位余先生还有一位齐姓兄弟而今住在何处?”
一阵风由门外吹了进来,吹起了齐然鬓角边的一缕发丝,吹灭了放在前柜台上的那盏油灯,酒馆内瞬间被夜色笼罩。
借着微弱的月光,齐然转身,他轻步走到油灯前,拿起火种将那盏油灯再次点燃。
“你…找那二人有何事?”他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