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摇头苦笑。
“怎么？你也有什么为难的苦衷么？”冷无烟见赵离苦笑，不由得问到。
“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这个总结很奇妙，也很恰当。”赵离沉息道。说着他转身看着冷无烟继续道：“我的身份是蜀侯，本质是个商人，我要和你做的交易，分量该有多大，你能清楚么？”
冷无烟望着赵离沉静如水的眼神，思忖片刻，讶异道：“莫非这交易，事关西蜀？”
赵离依然很冷静，神情不改，缓缓点头道：“没错，这笔交易如果我赚了，不仅将赢回多年前战败输掉的尊严，还有可能统御七国！赢得整个天下！”
冷无烟凝着眉头。
“你走的这条路比我脚下的fù chóu之路似乎更加凶险漫长，如果输了，你西蜀赵氏一族便是家破人亡，身首异处——”
“你我身份不同，肩上所担负的责任大小自然也不同，在你的一生里，现如今或许为将军府，为听雪xiǎo jiě查出谋划布局的幕后真凶已是你人生的最后希冀，而我，现如今的唯一希望便只剩下了振兴西蜀，拿回我赵氏皇族多年前从我手中丢掉的尊严。”赵离说得很决然，不徐不疾，冷无烟能感受到他似乎已策划多年，早已下定了决心。
冷无烟道：“唐蜀之战时，我才三岁，之后也没关心过朝堂政见，一心沉溺江湖，并不清楚你要夺回什么尊严。但你既然是现在唯一能帮助我fù chóu的人，我自然愿意和你交易条件。只不过我实在不清楚，现在我已是自身难周全的江湖落拓客，如何能帮你从大唐手中重新独立西蜀，还谋图其他六国？”
赵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饮一口，然后看着冷无烟缓缓道：“我会安排你进长安，到李悬月的身边，当你到了他的身边得到他的信任，一切都便有了机会，有了希望。”
“到李悬月身边？”冷无烟很诧异，多年前他便已拒绝过李悬月的拜将帖，如今再如何能有机会进入长安？
赵离点头：“没错，你要调查的安国候府在长安如今权势强大，而亲手击杀林入云将军的寇青龙同样也在长安城李悬月身边，所以，你只要到了李悬月身边任职，不仅安国候府不敢动你，你也能暗中查询你所要调查的一切事。至于我的计划，到时候我自然会一步步告诉你。”
冷无烟凝眉思忖道：“我当年拒绝了李悬月的拜将帖，而且还和将军府有那么深的渊源，你如何能安排得了我进长安城入皇宫？”
赵离淡笑道：“这就是你不清楚朝堂之人所思所虑的原因了，以你多年的江湖经历看待恩怨，你自然入不了长安城。但杰出的帝王将相们往往很少有人计较私人恩怨，我必须得承认李悬月比他父亲李之烈似乎更加睿智，但有一点他改变不了，他同他父亲一样，为了大唐帝国的强盛以至于一统其他五国，一向都只看能力不问底细，多年前他便欣赏你，况且将军府的事你并没有参与其中，多年以后他正需要你这样的武将人才之时，即使你曾经拒绝了他十次拜将帖，如今只要你愿意为他做事，他同样会不计前嫌的重用于你。”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需要我这样的武将？”
“没错，你肯定还不知道，长安城里，那个最有名的武将，已经背叛离开了李悬月！”
“御林军统领农越？他怎么会背叛李悬月？”冷无烟感到有些疑惑，长安城里权势最大最年轻的将领，声名曾远扬江湖，青楼名妓不接客时，议论的天下十大公子中，他至少排在第三位。
“因为，他不姓农，他姓龙！是真龙一族的后裔，龙帝的直系血脉，这样的身世，会甘心屈居于李唐王朝之下吗？李悬月再怎么敢用人，也不敢用一个生来就会认为自己才是天下之主的真龙一族的后裔！”
“天下之大，果然四处藏龙卧虎，据说大楚亡国后，真龙族人四散逃离，化名躲藏，已经多少年没有了龙氏一族的传言，他的真实身份你怎么会知道？”
“不仅我知道，现在整个七国都已经知道了。”赵离把弄着手中的茶杯，淡淡道。
冷无烟好奇追问：“他是怎么被发觉出真实身份的？”
赵离放下杯子长长叹息，缓缓道：“仔细算算，他也不过只比你大一岁，但他修行天赋实在惊人，或许是龙帝直系血脉的原因，两个月之前他竟将龙帝本境突破到了神魔之境！仙道院的长老对他的修行进度不仅不感到欣喜，反而感到可怖，于是请求李悬月让仙道院对他进行血脉定宗，仙道院的那些老家伙甚至就连龙跃的师父，早已在开始怀疑这个天纵奇才会不会是真龙一族的血脉，龙跃发觉自己身份即将败露，便连夜逃离了长安城。”
“他逃去了哪里？”
“有人说是西凉，有人说是北漠，有人说是后燕，还有人说，他去了蛟鸣山！”
“蛟鸣山？魔教的圣地？莫非他入了魔道么？”冷无烟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
“有没有入魔道没人清楚，但据说他突破神魔的最后分境的确是魔境。”赵离侃侃道。
“这就是李悬月需要我这样的武将填补龙跃空缺的原因？”
“没错。”
冷无烟困惑道：“可是我并不是修行者。”
赵离淡淡一笑。
“你会是。”
“什么意思？”
“我会请求惊鸿掌教收你入飞来峰，修行剑道！”
冷无烟皱眉道：“我练武十一年，已经习以为常，可以不修行吗？”
赵离往前凑近，看着冷无烟的眼睛道：“你没得选择。你fù chóu之路上面临的对手都是修行者，现在天底下追捕你的，同样是修行者，所以你必须是修行者，不仅如此，你还必须是比他们强大的修行者，否则你还未成功，就已是对手脚下的失败者！”
赵离说得很果决，他明白，只要自己能帮助冷无烟一步步查出他的仇人，帮他一步步规划fù chóu的道路，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到，多年前他就已看出，他和笑书生两个人都是同一类的shā shǒu，为了自己的所爱和目标，可以不顾性命的做任何事，近乎疯狂。
“即使入了剑道，我又要何年何月才能修行得到能抗衡长安城和其他诸国强者的力量——这条路太遥远了。”冷无烟垂首，似乎有些丧气。
“你要这样想，你未修行，就已能击败聚灵四息的仙道箭符师和北漠赫赫有名的黄甲兵，当你踏入修行这片玄妙之门后，力量势必会更加强大，你的起步本就已比普通人强很多。而且，掌教说过，你周身灵髓和灵海已经相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意味着，你虽未刻意修行，但你的身体实际上早已达到了龙帝本境的入门境，洗髓通络！而且，掌教在先前下峰顶时对我提起，他在替你检查时，还发现你体内的灵髓不仅和灵海相通，更是可以断定早已疏通多年，很可能是在婴儿时期就已成功！那么，你的母亲应该也曾是修行者，而且境界应该还不会低，所以才有能力在你婴儿时期就替你疏通灵髓，还未伤及灵海。”
冷无烟睁大了眼，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
“怎么可能？我母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我继父也不过是个杀猪的屠夫——”
赵离打断道：“你四岁就已能提起无烟刀，一生没有拜过任何师父，便能在武林中搅杀得声名赫赫，和笑书生齐名，他可是武林名门葬剑窟的独子，师承归隐竹林的剑圣。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冷无烟沉默，他从未仔细想过自己为何会无师自通，无烟刀未出鞘便在武林杀出了冷血无情的名声。听赵离这样说来，的确有些道理。
“不管怎么样，我答应一切听你安排便是，但你也得答应我，一定得助我找出布局害我误杀阿雪的真凶。”他思考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的道。
赵离满意的笑了，再重新倒上两杯茶，一杯递给冷无烟。
“以茶代酒，一言为定。”
冷无烟端起杯子。
“一言为定！”
赵离补充道。
“这件事，记得留在这间屋子里和你我心里，这是我们两人的私下约定，无论如何，不得对第三个人透露，否则你我皆都很难达成今日的约定。你大仇难报，我夙愿难成。”
冷无烟道：“掌教和你师父，他们不知道你的意图打算？”
赵离叹笑，缓缓道：“历代西蜀之主从小便会被送上飞来峰修行，早已习以为常，我在飞来峰，更喜欢自己只是千万弟子其中的一个普通弟子一般的身份，下了飞来峰，我才是蜀侯。家国之事，剑道名门不会插手，也不会感兴趣，他们属于天下，只不过位处在蜀山罢了。飞来峰和蜀侯府的关系，并不如仙道院和李唐王朝，亦或者仙帝宫之于南晋那般紧密。刚才你也见到了掌教，该知道，他的眼里只有修行和正魔这两件事物，如若他像仙道院那般fú wù于李氏一族恭从于我，他还会扣留着你的无烟刀不给，非得三天后召集飞来峰所有首座长老一统讨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