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让时间失去了存在意义。无法计算过了多久,苏野感觉剑身终于平静下来了,睁开眼,感觉全身都已经汗湿了,微微心惊,抵抗一把剑居然能把自己弄成这样。抬眼间,看见云老头正盯着自己,站起来,抛着剑说:“老头,你刚才说什么?杀死我,没有呀,我现在感觉挺好。”云大师上来握住他的脉搏,跳动有力,平稳均匀,连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今天都说好几回了,这把剑是给我了吗?”苏野摸着剑身,质感十足,爱不释手呀,老头突然怒道:“你个烂小子,刚以为你死定了,还想着要不先结果了你,免得你受罪,就不该犹豫,还想要我的东西,把剑还我。”说完就要来夺剑,苏野气到不行,从没见过如此小气的老头,这把剑,归自己了,闪身躲避,云大师只稍会武艺,根本追不上,一会儿就气踹嘘嘘。
苏野大笑:“你个死老头儿,追不上我的,别追了,坐下歇息吧,”苏野靠在墙上,老头一步步挪过来,还要伸手抓剑,苏野右手一抛,剑到左手,老头转身,苏野左手轻抛,剑至右手,老头扭身扑到他身上,苏野脚下一划,即将摔倒,左手乱抓,突然抓到一物,借力站起,刚要开骂,身后墙壁内转而开,自己和老头仰身栽了下去,登时灰尘弥漫,老头不住咳嗽,苏野骂道:“嘿,你的嘴别对着我脸咳嗽呀,呸,我脸上全是你口水,真臭。”老头挺听话,将头低下,拉着苏野恶衣服捂着口鼻,阻挡灰尘,照样咳嗽不止。
灰尘散尽,老头起身,将剑从地上捡起来,抱在怀里,苏野也起来四下顾望,原来这就是刚才自己听到水声的密室,石室中间有个石砌水池,两边墙壁上各有三只石雕虎头往里面喷水,水面浮满灰块,池子四周长满不知道什么的乱草,旁边确实有一个废弃的炼器炉,炉子前侧有一处高台,高台上列着一个兵器架子,一把刀形的黑漆物放在上面。
云老头走进去,说:“想我师祖当年才是真正名震天下的铸造师,就为了上面那把废刀,燃尽生命,可惜,可惜。”苏野沿着池子边缘走过去,说:“屁可惜,既然名震天下,就该买间大屋子,取上漂亮媳妇,生几个胖娃娃,舒舒服服过日子,非要搞那些有的没的,怪谁?”云大师大骂:“小混蛋,简直放肆,前辈高人岂是你随意诋毁的,唉,你去那里干什么?还不出来。”
“急什么,我看看不行吗?”来到高台下,石阶都被乱草覆盖了,苏野踩着上去,架子上是一把,不过落满了灰尘,显得乌漆嘛黑的,苏野想拿起来看一下。“别动,”云大师叫道,也跛着脚走了过去,登上高台。苏野嫌弃道:“废物我还不屑碰呢!唉,这是什么?”苏野看见刀柄处有微光,用袖子将这一块擦拭一下,露出了一颗球形紫色晶石,镶嵌在刀柄前端,苏野“咦”了一声,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小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这是紫菱送给自己的水晶石,共十二颗,自己送给苏姐一颗,剩十一颗,这水晶石与刀柄上的球形水晶一模一样,只是自己的每个只有眼泪般大小,形状也是菱形,刀柄上的却有鸽子蛋般大小,是完整的球形,在刀柄两侧都露出一部分。
云老头也是眼睛一亮:“嗯?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苏野随口答道:“是朋友送的,”云老头拿起一颗瞅瞅,说道:“我见过数千种晶石,却从未见过这种!”苏野也将手凑近刀柄处仔细比较,确实一样。突然,球形晶石紫光透出,苏野手里的十颗水晶化成小白光钻入了球形晶石内,不见踪影。苏野狂叫一声,云大师也从未见过这种现象,瞳孔放大,将刀拿起来,揪着苏野衣服下摆在刀上面很擦了擦,灰尘尽落,露出精致锃亮的刀身,刀身薄而窄直长,尖端处一侧有弧度,怪的是此刀没有刀刃,刀的刃侧与刀背一般厚,即属于未开锋的状态。云大师盯着球形晶石仔细看,猛地抬头问道:“你的晶石到底从何而来?”苏野吓了一跳,觉得不必瞒他,反正巫灵与人族已是盟友不是吗?就说:“哦,是一位羽灵朋友送我的。”“胡扯,人族怎么可能和羽灵是朋友,怎么能和羽灵做朋友?”云大师叫道。怎么不能做朋友,紫菱那么好,苏野说:“就是了,怎么着吧,这些晶石就是她送我的,你快点把它们弄回来呀!”
云老头将刀搁回架子上,说:“弄不回来,”又把最后一刻仍给他:“这不还有一颗吗?我们出去吧。”苏野叫:“我不,”自己拿起那把刀使劲拍那颗大晶石,不见动静又用手抠,想把这个大晶石抠下来,小的换大的,也不错。抠半天仍啥也没有,发狠心,反正是废品,倒拿刀身,将刀柄朝石阶上猛砸,“咣,咣”几响,刀柄纹丝不动,邪门了。云老头嗤笑:“别费劲了,这刀你是弄不坏的。”苏野见确实磕不出来,不磕了,说:“它把我的晶石吸走了,那这把刀我拿走了,就等于这颗大水晶归我了。”云大师乐了:“水晶你取不下来,换不了钱,你抱着刀干什么,何况是一柄没锋的刀。”苏野右手一探,将老头左手里的剑抢了过来,说:“这把剑也归我,就不亏了。”
云老头摇头:“好好好,这把剑送给你,但这刀是我师祖为完成的作品,拿走是大大地不敬,我不能做这种事儿,你将他放回去。”苏野看看刀,摇头不肯,握着刀柄,很轻盈,很舒适,望着台上有块石头,右手上举,猛劈下去,刀身在空中划过完美弧度,云老头突然看见刀刃一侧紫光流走,与尖端处汇集,“刺棱”声响,石头像豆腐一样被化成两半。“我操,这么拽,”苏野大叫,云老头眼珠猛睁,颤道:“你看……你看……”苏野朝刀身看去,用袖子擦擦眼睛,这……这……刀刃出来了,不对,有刀刃了。云老头从他手里抢过刀,苏野又擦擦眼睛,使劲摇摇头,他妈的,什么鬼,他居然看见那刀的刀刃在变宽,又长回了原先刀刃刀背一样厚的样子了,苏野叫道:“老头,你看见没,你看见没,见鬼了?”云大师想了一会儿,也举刀朝半块石头上劈去,“当”一声震响,石头完好无损。
他又看着苏野,将刀递给他,苏野接过,问:“干什么?”云老头看刀没有变化,蹲下皱眉沉思,苏野问:“你干什么呢?想明白没有?”云老头右手敲着脑袋,忽然眼睛一亮,站起来说:“你再劈,”苏野莫名其妙,举刀下劈,果然,紫光闪过,刀刃显现,刀下石断,毫不费力,云大师道:“小子,保持你的那种战意不要泄,”苏野不懂:“什么战意?我哪有什么战意?”云老头解释说:“就是你想用这把刀砍向什么东西的意念不要泄。”这就是战意,好,我要用刀砍死你这个老头儿。这么想着,刀刃上的紫光更盛,刀刃更加精亮。
苏野大奇,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能量般的东西流入刀体,可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虚弱呀,反而很舒服,像是全身被适度的热汤孕养着一样。云大师观摩良久,说:“好,让你的意志泄下来,”苏野身体放松,那股舒服的感觉立时消失,再看刀身,刀刃居然又在慢慢变回原来那样,感觉十分诡异。云老头对着苏野凝视,说:“你是谁?”我擦,我是苏野,我是谁,被他那种眼神看得瘆瘆的,叫道:“老头,你别发神经了,我是苏野,司徒弈的徒弟,你别那么看着我,小心我不舒服了,揍你。”云老头问:“你握着这把刀是什么感觉?”苏野说:“现在没什么感觉,刚才那会儿就好像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刀吸走了。”云老头转过头,没再看他,说:“你想听这把刀的故事吗?”苏野撇嘴:“你要讲,我听着。”把刀放回去,蹲身坐在石阶上,云老头也跛着脚走过来坐下。
“那还得从一千年前说起,我大周圣祖皇帝天纵神明,带领人族军队对抗狴昊妖兽,圣祖皇帝手下有十大勇士,他们每一人都拥有不同的天赋才能,不仅在统一云泽域的过程中,更是在与狴昊妖军作战中建立不世奇功;其中,有一位勇士名唤长风氏,是他最终找到了以狴昊血液与炼器材料熔合的方法,制造出具有妖异力量的兵器,能够让人族将士能够真正地与狴昊作战,战争结束后,圣祖皇帝将他封为长风国老,视为人族第一功臣,后来他建立了长风世家,世代相传炼器秘术,长风世家由此在以后的几百年内成为云泽大陆第一的炼器世家,可是后来长风世家内部出现了一场内乱,据说是族人为争夺长风世家的正统地位和正统传承而引发的纠纷,内乱持续上百年,造成长风世家传承遗失,人才凋敝,底蕴耗尽,不复往日风光。”
苏野甚是为那些人感到可惜,为什么有钱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呢?争来争去,到最后钱都被争没了,幸福日子也没了,摇头叹息。云老头还以为他从中体悟到了什么,会心微笑,接着说:“但是老天就是这样,欲让你更加绝望,就会先予你巨大希望,若干年后,长风家族终于出现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他对家族江河日下的境况十分痛心,所以他非常上进,长大后又凭借过人的才智,决绝的魄力,极大缓解了家庭内部矛盾,让家族有了些起色,他也凭此坐上了族主的位置,那时候他认识到,若想要家族再次振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家族遗失的传承,再次用惊艳世人的炼器技术来赢回属于长风世家的辉煌,所以他派遣家族最深层的力量去努力地寻找长风世家那传说中的传承,年复一年。”
真牛逼,苏野总是对有本事的人报以崇敬之情,问道:“他成功了吗?”云老头苦笑:“世事总是艰难的,长久的时间耗下去也没有结果,不过这位族长的英明之处还在于从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件事儿上,他从小苦心钻研铸造术,青年时就以超越宗师级的技艺闻名当世,被人称为‘祖先转世’,他认为遗失的传承需要去找,但恐怕极其困难,如果当真找不到,不如带领族人一起再创一个足矣流传后世的传承,梦想总是伟大的。”
苏野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也难得很呐,毕竟他的祖上是有皇帝在背后支持的,肯定拥有他所不能拥有的资源。”云老头点头:“事实正是如此,在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之后,他还是失败了,因为当时实力雄厚的世家,如精通机关术的武眠世家一样能在wǔ qì炼制方面有极大的造诣,皇帝和世人都已经不愿意支持他了,一个人的执念过深就容易堕入魔道,这位族长决定孤注一掷,他要自已先打造一件能够震惊天下,无人能比的利器,好让世人改变看法。”苏野有了兴趣,问道:“什么利器,这么拽?”
云老头没理他,继续说“他认为,绝世利器的炼制任何一步都极重要,于是,他亲自离开族地,立誓走遍天下,要寻找到举世无双的材料,此后,他甚至走出了云泽域,终于找到了两块极铁,传说这两块极铁一块是从天上坠落的天石中炼出来的,另一块是他在云泽域之外的一处神秘地域找到的,十年后,他从外面回到族中,却还带回来了一块记载有炼器方法的羊皮卷,族中长辈看过之后坚决反对他使用上面记载恶方法炼器,说这种方法诡异绝伦,而且有违天道,可回来后的族长已经不是出去时那位风度华然的公子了,而是眼神里藏着一只厉鬼的妖人,他不顾所有人反对,将自己关在‘死修’之地一年时间,进行他所计划的炼器。”
苏野听了冷汗直冒,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只听老头继续说:“那位族长权衡之下,决定先用天石精铁来铸刀,他启封长风家族被禁用的一块血玉,配合天石铁,开始……”风墨打断他,问道:“什么是血玉?”云老头不高兴打岔,但还是解释道:“是一种特致极寒的玉石,它可以在短时间内将狴昊血液吸入内部,而不会出现损失,是我们人族千年来储存狴昊血液的最佳器皿,难道我们是将杀死的狴昊血液装在瓦罐里在那放着,就算它千年不会腐坏,也早不能用了,连这都不知道,蠢蛋。”这老头,欺人太甚,右手持剑一挥,将云老头的胡子削了一截儿下来,拿在手里,一根根数着,老头赶紧站起来,离他远远地,这小子,真容易炸毛。
冷静下来,又说:“一年后的一天夜晚,长风族域内,乌鸦乱飞,禽畜暴走,像是在不顾一切的逃亡,族人突然听到‘死修’禁地内传出族长癫狂的笑,后又一人披头散发,双眼泣血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当然就是他们的族长,他手里持着一把黑色的刀来到族中祭天之地,刀举上空,狂笑一阵,叫道:‘妖刀已成,天道不足惧,但尚需用人之鲜血完成最后一道淬炼,我来吧!’挥刀砍下了自己头颅,可身子不倒,妖刀紧握,颈部血液不凝,一直讲族长的血流干为止,那一幕,成为了当时在场族人心中的噩梦。”
“那妖刀呢,被族人毁了吗?”苏野良久问道,云老头看着他说:“没有,斩下族长头颅的刀果然异常锋锐,族人为了试验此刀性能,将家族chuán shì的十二把古刀祭出,一一跟妖刀对砍,十二把刀全断,妖刀却无任何痕迹,而且每一把刀被斩断时,居然没有一丝声音,族人不舍毁去,但恐惧此刀妖异,就把它封在族中绝地,同时为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妖刀啸月,是为了纪念那一晚族长对月长啸的离奇异事。”苏野亦觉妖刀不详,云老头眯着眼看他说:“你没见过吗?你那位朋友风墨手中的长刀,就是妖刀啸月。”
“什么?”苏野惊得跳起来,盯着老头,好久问道:“那……风墨不会……”云老头摇头:“不知道,也许是这几百年过去了,长风世家找到了克制其妖的方法,不然为什么把他交给一个孩子呢?”
苏野皱眉沉思,与风墨在一起这么久,也的确没什么不对劲,只不过没想到那把长刀还有这般故事。云老头笑道:“好了,该讲讲这把刀的故事了。”是呀,老头讲这么多,跟这把刀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