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外,云桑山深处。
“司徒大哥,已经走很久了,酒给我喝一口呗。”司徒弈那硬质酒囊磕他脑袋,说:“酒也会喝,丁点大的屁孩。”苏野闪躲却没躲过,揉着额头说:“有一次苏姐心情不好喝闷酒,我也陪着喝了两口,没啥感觉呀。”风墨将水壶递过来,司徒弈点头:“喝你的水吧,我自己还不够呢!还有,不要叫我大哥,要叫我大人。”苏野看着他布衣旧衫,问:“大人?你什么官?”
司徒弈笑道:“我这个‘大人’不是官儿,是区别小孩的‘大人’,懂吗?”苏野摇头,不懂,大哥不也是大人吗?接过水壶喝了两口。
“那……什么……大人,我们训练什么,需要花一年时间。”
“你呀,一年也训不成什么玩意儿,我期待着风墨所带来的惊喜。”他的笑容总是如阳光般和煦,说的话却令苏野要碎了牙齿,你个臭酒鬼。
“风墨的攻击的技巧已臻至完美,力量也已经达到了身体暂时的极限,所以,他的第一阶段是提升速度。”速度,风墨的速度已经闪瞎了我的眼好吗?苏野奇道:“风墨的速度已经极快了好吧!”司徒弈喝一口酒:“是挺快,但还不够,极致的速度下可以做到的事情远非现在的你们所能想象,”看着风墨说:“比如昨天,当你的手指击中我袖子是已经发现我已经没有站在原地了,可是你并没有办法立刻做出反应,而被我箍住后腰,因为你身子在空中,只有脚着地才能施力躲避,极致的速度不仅要身形快,还要应变反应和能力之快,风墨那时显然知道需要改变,可是身体没有能力做出改变,极致速度讲究的就是全面无缺陷的快,如果昨天的风墨拥有极致的速度,即使人在空中,即使不知道我消失后会攻击哪里,怎么攻击,他也照样可以不用找施力点就能完成向上或向前纵跃极大的距离,成功闪避我的袭击。”
苏野挠头想想觉得不可能,身在空中,无着力点,就算是扭转身子依然会被抱住前腰,无法闪躲,问:“可能吗?有那种空中借力的法子吗?”风墨也不知道如何实现他所说的那一步,略带殷切的看着司徒弈,司徒弈说:“风墨不能是因为,他在施展身形时,只知道用腿部蹬地,以达到前冲的疾速,而不知道在蹬地获得速度的同时还可以在身体的其他地方蓄力,以供给突发情况时使用,就算在空中,利用此力亦能随心所欲,当然,风墨总是自信他可以在敌人未做出反应的时候利用极速击中对方,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风墨自思,的确是这样,司徒弈继续说:“可是,天外有天,没人能保证自己的速度天下第一,而且盲目相信自己是找死的行为,因此,懂得身体的蓄力可以在任何时候做出应有的反应是不可缺少的技能。”风墨与苏野都听明白了,风墨问:“怎么能做到?”司徒弈哈哈大笑,说:“当然是我来教你,不过,身体的蓄力只是一小部分,你要学习在利用速度发起攻击时,不仅是腿发力,而是让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完美配合,即在任何时候,都系统地使用身体,发挥其最大机能,那产生的效果,绝对会让你不敢相信。”
人不可貌相,邋遢的人还有些真才实学,苏野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司徒弈看出了他眼睛里的东西,很是受用,嘴角微翘,说道:“而且风墨的速度也还未达到身体的临界点,他可以更快,所以我说,他的第一阶段是极限的提升速度。”苏野问:“那第二步呢?”司徒弈又敲了他一下:“贪心不足,等第一步能够完成再说吧。”
说着话,三人已经行进了云桑山内部,看见了一处远处的一座巨型瀑布,震天的巨响如万虎齐鸣,苏野的耳朵都被噪的难受,来到瀑布下,需要仰起脖子才能看见顶部,瀑布里有许多吐出的岩块,在这儿还可以看见瀑布左方的小丘上有一座竹屋,通体翠绿,栅栏环绕,很是精致漂亮。司徒弈心情大好,说:“怎么样,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小窝之一,好看吗?”风墨点头,苏野说:“挺不错,你真会选地方。”司徒弈摇头:“可不是我选的地方,我更喜欢粗心随意,而她……”停了一会儿,说:“可惜,风墨不能住在这里,你们在这一年里需要分开训练,这儿就是苏野你的训练地了,待会儿,我再带风墨去下一个地方。”苏野着急:“为什么要分开呢?这里不挺好吗?”司徒弈轻笑:“你太弱,要从最基础的开始,这里合适,而风墨需要接受别的高强度训练,这里没有条件,这个解释还满意吗?”不满意,但自己也希望风墨能得到很好的训练,只能点头,道:“那我该怎么训练。”司徒弈嘴角弯起,指着瀑布说:“看见没有,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站在瀑布底下,争取能够站立一个时辰。”
苏野傻眼,看那瀑布的冲击力,自己站片刻都没可能,连忙摇头:“做不到,我别被水冲死了。”司徒弈捏了他耳朵一下,疼的苏野大叫,说:“又没让你立刻就能做到,慢慢适应,但必须在一个月内做到,否则,就滚蛋吧。”苏野撇嘴,滚蛋多丢人那,不就一个时辰吗?谁怕谁呀。
司徒弈看他发愣,照他屁股踢一脚:“还不去?”风墨说:“保重。”苏野跳下河,往瀑布下方游去,司徒弈说:“我们走吧,让他先试试。”两人走下山坡,消失在密林里。
强大的激浪让苏野连靠近都很困难,奋力游了半天,却总是被冲回来,苏野栽头扎进水里,潜至水底,憋着气,一步步挪到瀑布附近水下,刚露出头,巨大的浪团袭来,苏野倒栽回水里,眼睛生疼,恢复后重新回到水面,扶着巨石走到瀑布下。才刚到这儿,垂直而下的瀑流冲的他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苏野差点被砸趴下,赶紧出来,坐在巨石上喘息,怎么在这里站一个时辰,自己可做不到……
躺在岸上香甜的睡着,梦到了紫菱在月光下陪自己说话,还梦到了苏姐给自己做好吃的。“啊,疼,放开我耳朵。”苏野被提着耳朵站起来,“把你嘴擦擦,看脏的,”司徒弈一脸嫌弃,将口水放在他身上抹了抹。
苏野挣脱他的手,接住他扔过来的烤肉,吃着问:“天儿都黑了,你把风墨送到哪儿去了?”司徒弈拿起酒囊,晃晃,没酒了,扔在地上说:“好地方,不像你在这里偷懒睡觉。”苏野吃完烤肉,用袖子擦了嘴,说:“你可不能冤枉我,实在是在瀑布底下站不住呀,还得你想想办法。”司徒弈点头道:“挺好呀,还以为你说不练了呢?,这样,我会在瀑布底下的石壁上钉入铁杵,铁杵端有铁环,你可以把手伸进去扣住手腕,还会在下面石基钉入铁链圈,让你用来置脚,这样就可以站在那了,如果受不住就脱下铁环,出来休息,还会在远处的石头上燃香,帮助计时,怎么样?”苏野一想,不就是想犯人被绑在木柱上一样吗?姿势太难看,不行,司徒弈笑道:“不愿意?那你回去吧,跟将军说我教不了你了,滚吧。”嘿,我这暴脾气的,一脸怒气走过去,突然笑道:“愿意,司徒大……大哥说得无比正确,我怎么能不愿意呢?”讨好的笑着,极是无赖。
司徒弈被逗乐了,踢了他一脚:“滚进去睡觉吧,明日再开始。”苏野兴奋的喊了一声:“哎。”摇着屁股跑进了竹屋。
司徒弈笑着摇摇头,不见动作,阵儿风吹过,消失在了林子里。
艳阳高照,清晨正好,苏野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屋,屋顶上一道声音嘲笑道:“起得真早呀,人家风墨昨晚可是没睡。”苏野也不脸红,他没睡,我睡,不行吗?走远回身看见司徒弈坐在屋顶上喝酒,昨晚酒不是没了,难道是下山买的,真他妈快。
“那东西已经做好了,你快去吧,我去看看风墨的情况,记住,”双指叉开,指着他的眼睛道:“不许偷懒,我会盯着你的。”提身纵跃,不见踪影。
苏野依昨天那样靠近瀑布,果见在齐耳的左右上方有两只铁环,下面有铁链圈,走上去,左手伸进铁环右转一下,左手伸进铁环左转一下,铁环就紧扣在了两手手腕处,再将脚伸进铁圈,的确身子被稳定下来了,只是全身被水冲压的不止是剧痛,还有难以呼吸的感觉,十分难受。
半刻钟过去了,感觉自己马上要晕了,刚左转左腕脱了左手,忽觉左股间刺痛,低头一看,一支细细的竹签插在自己大腿上,血液直流,一道声音随之响起:“把手放上去,再坚持半刻钟。”这声音中气平和,在轰隆巨响的瀑布下,却被听得很清楚,还有这竹签居然没有被这极强劲的瀑布冲落,准确的扎进了自己的大腿。苏野拔下出签放进怀中,疼痛立消,苏野将手重新放回去,闭着眼,低着头,熬着,熬着……
从水里出来,司徒弈蹲在岸边,伸手将他拉上来,看着苏野的脸,眉头微动了一下,站起来说:“感觉怎么样?”苏野瞪着他:“难受,很难受,还能有什么感觉?”苏野捂着大腿被扎的地方。“还流血呢?”苏野骂道:“你说话就行了,干嘛扎我。”司徒弈轻笑:“想试试削的竹签利不利,看来还行。”我操,你自己大腿不是更好用。
司徒弈走的挺远了,苏野小跑上去:“风墨那里怎么样了?”
“担心他干什么?自觉着呢?”
“就是太自觉才担心那,怕他一直练,不肯休息,累垮了。”
“嗯,不过他基础极好,现在还没事儿,以后我多注意吧。”看了苏野一眼:“你不累吗?面色红润的。”苏野微愣,说:“累,当然累,刚憋气时间长了,所以脸还有些红。”说完低下头,微微喘气。
“吃完朝膳接着练,总不能一年下来真白瞎,我的招牌都砸你手上了。”司徒弈加快步伐,苏野跑前跟上……
上午渐渐适应了呼吸的问题,苏野能坚持的时间也变长了,每次坐在旁边巨石上休息只片刻,身体不适全部没有了,想着自己答应苏姐要很努力活下去,不让她担心,想着自己还要平安回家,不再惧怕站在瀑布下的感觉,重新走上去,继续忍受着,熬炼着……姐,我一定能够回来。
大半月过去,司徒弈坐在树枝上看苏野退下来,上去;退下来,又上去;退下来,再上去。他身体不会累吗?今日,他应该就能完成一个时辰的瀑下站立,速度貌似有些惊人呢!司徒弈疑惑的想着。抬眼间,见苏野在水里蹦跳,欢叫,司徒弈一笑,他成功了。
苏野见司徒弈踩着石头纵跃过来,笑问:“我厉害吧,完成了,接下来怎么训练?”司徒弈给他一个爆栗:“才刚开始而已,风墨照样一招拿下你。”切,谁要跟他比。听司徒弈说:“接下来,你应该可以不借助这铁环而能在瀑布下站稳了,”司徒弈食指和中指勾着铁环向外一拉,石壁里那深深钉入的铁杵竟被拉了出来,扔在地上,同样将另一只铁杵拉出来,扔了,说:“现在你要站在瀑布底下,直到你除了冰爽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们在进行下一步,啊,继续练吧。”苏野真想大叫,大骂,可是只能乖乖上去站着,冰爽,那是痛到麻木以后的感觉吗?
………………
“好了,我已经彻底麻木了,接下来呢?”两个月后的苏野冲司徒弈大叫道。司徒弈说:“不错,我现在可以教你无数了。”苏野惊喜,“但是,”司徒弈竖起食指说:“你还要做的是,在空闲时间,从瀑布底下攀到瀑布顶上,嗯,一个月内完成吧。”苏野跳脚:“这瀑布这么凶,我怎么攀?”司徒弈揺指笑道:“就是冒着瀑布落下来的洪流,借着崖壁上的凸石攀上去,这是精炼你的指力和身体协调力,因为只要一个动作力度不协调,就会被冲下来,知道吗?如果是风墨,我相信,他轻轻松松就能上去。”“他是我吗?他是我吗?”刚叫两句,就被一脚踹趴下了。苏野真想跑上去跟他干一架,可是却连他踹脚都躲不过,豪气和信心顿时没了。
“那风墨的训练怎么样了?你也不让我们见面。”苏野埋怨道。司徒弈摇头:“他第一阶段还没完成,不过进展很是迅速,不愧是天才。”看他一眼说:“今天休息,我们去转转,采些蘑菇,做汤喝。”苏野连说:“好啊,好啊。”两人走出林子,进入云桑山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