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的一路上,小书生从早到晚,没日没夜,通宵达旦的给苏野和风墨讲书,如同暴涨的河水找到了宣泄口,滔滔不绝,泛滥成灾,讲完正史,讲野史,讲完野史,讲杂书,讲完杂书,讲志怪。而在此时,风墨显露了他极不人道的一面,看见司徒靖走来,拍着苏野肩膀说:“辛苦你了,我去练刀,晚上再找我。”说完,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离开此地。终于,苏野在十几日后被烦到大怒,严词拒绝,小书生一听,眯着眼看他:“你要反悔吗?”苏野叫道:“是,不反悔是王八蛋。”转身欲走,司徒靖手指成勾,抓住他肩膀,两人于是动手,过程是苏野被揍趴下,站起来再打;被揍趴下,站起来再打;被揍趴下,站起来再打……结果是小书生累趴下,苏野站起来就走,可以不听书了。
小书生很懂得分享是一种快乐,但不知道有时候被分享是一种痛苦。接下来的日子里,苏野总是在将小书生整趴下后,去找风墨学武,前前后后被揍了几百顿,虽然疼痛只有一会儿,可是很丢人,风墨居然还认真地评价道:“十天前,司徒靖打倒你用十招左右,现在,他打倒你需用六十招,嗯,进步很大,效果显著,值得表扬和继续。”人总是在逆境中成长的嘛,苏野暗骂:“这句话是他妈谁说的,我灭了他。”
苏野的抗打已经在刑将军亲卫里人尽皆知了,风墨在几天前果真将那件黑丝软甲送给了苏野,理由是他自己不怎么用得着。苏野穿上,与小书生打架时果然不同了。一日,在将军营帐,将军亲卫列坐其中,将军详细布置了军队至邺城后的安置,训练计划,转眼对苏野和风墨说:“你们也需要参加训练,不过不是和新军一起,本将军将在邺城请一位好友特训你们,你们俩可要准备吃苦头了。”苏野知道将军不会吓唬人,奇道:“将军,那人谁啊?我的话,风墨教我足够了,特训就免了吧,嗯,还是让风墨和那人多多交流。”刑将军道:“小孩子就想着偷懒,就冲你这句话,他啊,教定你了。”苏野叹气,灵光一闪:“将军,还是让他和风墨比比,打得过,才有资格教我们不是。”在下面拉了一下风墨衣角,风墨侧头,看见苏野那‘加油’的眼神。将军笑道:“嗯,我看风墨使刀,应该最善刀战,这么说吧,如果风墨在他面前拔刀,应该有二成把握击败他,不拔刀的话,就是一成没有了。”苏野微愣,还要有人能够如此轻松打败风墨吗?将军继续道:“他的名字叫司徒弈,回邺城后让风墨向他讨教讨教。”司徒靖听见司徒弈这个名字“啊”了一声,叫道:“我大哥,他在邺城吗?”将军点头,说:“嗯,他五年前来到邺城,要云大师帮他铸造一把超过“妖刀啸月”的兵器,至今仍未成功。”说完看一眼风墨,风墨我紧了手中的长刀。
司徒靖摇头:“妖刀啸月,那是长风世家的传说,我大哥他疯了吗?”苏野问道:“你大哥,他很厉害吗?”司徒靖想了想说:“我也没见过他,听父亲说,他十岁离开家族,立志成为一名游侠,我那时还未出生。”等于没说,算了,练就练吧,反正也练不跨,说:“那小书生就和我们一起练,好跟大哥相处相处。”毕竟是你大哥,肯定将心血都花你身上,就不会来折腾我和风墨了,苏野如是想到。
司徒靖闻言一喜,却听将军说道:“司徒靖不能去,他另有任务,只有你们俩接受特训。”苏野苦脸,小书生微有失望,但很快就没了,风墨表情淡淡,好像不关自己事情一样。
…………
听小书生讲过,邺城是姜国的一座巨城,属于武眠世家的管辖范围,以盛出大师级铸造师著名,而云大师就是邺城宗师级别的人物,如今,为战事备,那里三年前即开使打造能与狴昊作战的wǔ qì。而本次招募的新军到达那里就是去学习这种wǔ qì的使用方法并帮助铸造师打造装备,因为它们是非同一般的利器,需要特殊的使用技巧。
行军近一年时间,军队终于靠近了邺城,整个邺城是建在群山环绕的一处相对平缓的地鞍上,城墙形如“饕餮”状,城门六座,南北各一,东西各二。城池南门为饕餮头,门外两眼水井象征饕餮的双目。北城门为饕餮尾,是全城的最低处,城内所有积水都要经此流出。城池东西四座瓮城,双双相对,上西门、下西门、上东门的瓮城城门均向南开,形似兽爪前伸,唯下东门瓮城的外城门径直向东开,此城极具雄伟壮观,走进城中,仿佛即将被巨兽吞噬的怵感。
处于城中的确拥有一种如临火域的热感,看到的人都是在紧张忙碌的奔波着,而城内随地可见的是齐腰高的小型暗堡,司徒靖说邺城的地下是一座比地上更大的地下城,整个地下城都是铸造wǔ qì的巨型铸剑炉,而且整个地下城是相通的,那些暗堡就是全城各处地下城的入口,我们看到的都是搬运或寻找材料的铸剑徒。地下城,铸剑炉,如此大手笔,苏野简直不敢想象里面是何种景象,真想进去看看,可是小书生说地下城对于外人是禁地,没有许可,任何人擅进即死。
将军下令个参军,参将依照之前商量的计划安置新军,自己率领亲兵卫队来到卫所,进入中院,院子有半个军场大小,有一名灰衣男子背对着众人站在一棵树旁,左手二指捻着一朵白色栀子花,右手轻轻抚摸,像是在轻抚ài rén,眼神忧郁,莫可名状。将军温言道:“小羿又来赏花,何不自己种植?”男子转身,原来他背披一件灰色束颈披风,两手腕上带着一双精致金亮的护腕和护套,护套包住手掌,全露手指,身上却布衣敝履,极是不称,面容清秀俊朗,下颌略有胡渣,还散发着颇重的酒气,微笑着说:“哎,我一个男人会养什么花?反而下作了佳品,将军今日归来,所以来看看而已。”将军摇头,问:“一年未见,心愿可曾达成?”
男子轻笑:“本无希望,聊遣时光而已。”眼睛扫到司徒靖,走上前,温和地说:“靖弟都长这么大了,还成了将军亲卫,不错。”司徒靖道不奇它能认出自己,因为自己的披肩上绣有家族徽记,看着这位从未谋面的大哥喊了一声:“大哥。”男子笑意更盛,又看见了司徒靖旁边的风墨,眯眼微睁:“哦?长风世家的子弟,也来邺城了?”风墨点了一下头,刑将军笑道:“这就是我要托付你特训的人,你感觉怎么样?”司徒弈微笑,打量了一下他,突然走后探出,抓住苏野衣领,将他提起站在左侧,眼睛未离开风墨,问:“还有他吗?”松开手说:“太弱,”苏野撇嘴,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当然是比你弱,不然打得你不认识爹,兄弟俩都喜欢欺负自己,怎么能忍。
司徒弈退后几步,对风墨说:“来,我们试试。”风墨走下台阶,解了系带,将长刀递给苏野,绑紧腕带。两人退开相距一百步远,司徒弈笑意不减,负手而立,风墨神情淡然,冷厉翩然。司徒弈点首:“来吧。”风墨双指并勾,蹬步疾冲,身形似电,刹那欺近,右臂后弯,双指勾直击其眉心,苏野大叫一声:“好,”司徒弈眉目一挑,笑看苏野一眼,右臂宽袖上挥,遮住风墨视线。风墨指勾不停,点中袖衣,惊觉不妙,腰间被人从后抱住,反向凌空抛出,迅速左手握拳,向后侧击,猛然腰间吃痛,身子向后激射。风墨临危不乱,腿内曲,手抱胸,脊后拱,在空中向外崩力,卸了腰间所受外力,一个侧翻,双脚站地,表情略有痛处。
苏野简直惊呆了,他完全没能看见,在风墨本要击中司徒弈时,司徒弈是怎么从原地消失,从后边抱住风墨的。将军大笑:“小羿身手实乃诡异莫测,怎么样?”后面自然是问两人的,司徒弈笑笑:“比将军信中所说的还要好呢?”苏野跑过来将刀交给风墨问:“没事吧?”风墨摇头。司徒弈问两人:“可愿意跟我特训?”风墨点头,苏野只能点头。
司徒弈眯眼笑道:“好,将军,我想带他们俩进云桑山,两年时间。”将军皱眉:“那邺城之事?”司徒弈走到风墨身前,说:“这学习的事风墨已经不需要了,苏野,我可以教他,等他回来,在做后面的事儿也还不晚。”
“那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将军应允,吩咐苏野二人:“受训一年时间,就是你们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可能做到。”苏野与风墨齐声答:“是,”司徒弈点头轻笑,伸手摸着苏野的后脑,像在摸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