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虚空公子韩香书,见李锦鲤仗父之名,从杨鹤那里得到一粒丹药,心中又羡又嫉。韩香书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不忿,当下冷笑一声,双手负在身后,飘然而上。
杨鹤见这虚空公子韩香书扮相俊雅,只是miàn pí白净,神情高傲,身上穿了一件粉色的长衫,颇似戏台上的冷面公子一般。只见他来至空中,在三丈之外立定,双手微拱,道:“杨洞主请了!在下落霞峰执剑弟子韩香书是也。”
杨鹤听他先前说话颇为无礼,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韩香书道:“听说绣云涧丹药甚多,杨洞主既能赠送王姑娘和李兄弟,想必也能赐给在下一粒。在下不揣冒昧,请杨洞主看在家父的面上,不捡多寡,也赠几粒才好。”
杨鹤淡淡的道:“不知令尊是哪一位?”
韩香书眉头一扬,道:“家父乃是落霞峰韩散人,杨洞主不会不知吧?”
杨鹤道:“哦!原来是韩散人,久仰,久仰!”
韩香书见他神情冷淡,不知何故?但想那李锦鲤不过是白云山庄李蛟河之子,都能得一枚丹药,自己出身更比那李锦鲤高贵得多,若是在人前连他都比不过,岂不大大的没脸?当下说道:“杨洞主幽居绣花涧这等荒僻之地,着实委屈了。以杨洞主之才,当能在白鹤山三十六所下院中,担任一院之主方是。
杨鹤道:“不敢,不敢!”
韩香书又道:“在下听闻,碧云山庄前两日已被金莲寺烧为平地,那万山红万老儿罪无可恕,这次定然要被扫地出门的。杨洞主祖上也是白鹤门中的人,若能由十二峰首座向耕烟仙府举荐,杨洞主必能就任碧云山庄的下一任庄主。”
杨鹤道:“三十六所下院,每一位庄主都是德才兼备之人,鄙人何德何能,敢有此奢望?”
韩香书一笑,道:“不然,不然。这千里之内,谁人没听过杨芙蓉的名号?只是杨洞主性喜幽静,素不在江湖中来往,是以我等也不敢贸然前来打搅。在下以为,若能由家父向师尊绿杖真人言明,再由师尊到仙府中打一声招呼,那碧云山庄的庄主之位,定非杨洞主莫属。”
杨鹤道:“绿杖真人仙名远播,杨某心中颇为景仰。但若因这等俗事麻烦绿杖真人,鄙人心中着实感到十分惭愧。”
韩香书微笑道:“杨先生何必过谦?家师在峰上也时常提起杨先生,说杨先生这么多年来独处幽谷,当真颇为难得。”
杨鹤道:“鄙人听说,落霞峰上也有许多丹药,也不比鄙人所炼制的差。不知韩公子何以偏偏看上敝处这几粒丹药?难道师门中的丹药还不够峰上的弟子服用吗?”
韩香书道:“在下那师门之中,当然有诸多丹药,只是一来师兄师弟们太多,二来绣花涧中的丹药更与别处不同,是以特来向杨先生告借几粒。”
杨鹤道:“十二峰上,最擅长炼制丹药的,当属忘仙峰。何以韩公子不向忘仙峰灵鹤真人相借呢?”
韩香书道:“杨先生说笑了!灵鹤真人地位尊崇,我等普通弟子岂敢轻易前去借丹呢?”
杨鹤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让尊师绿杖真人前去相借,岂不方便?”
韩香书这才明白,原来他拐弯抹角,东缠西歪,倒是来消遣本公子来了,当下道:“杨先生何必打趣本公子?大家都是自己人,是以在下特来相求,将来有事都还需互相照应。若杨先生果真看不起在下,不愿相借,也就罢了!”
杨鹤道:“韩公子乃绿杖真人的高徒,又是韩散人的后人,杨某绝不敢对公子有所礼失。只是敝谷中这些丹药,炼制着实不易,若人人都像韩公子这般,今日要一粒,明日要一粒,那杨某这幽僻的荒谷,日后岂不要成了热闹的市肆?”
韩香书双眉一竖,道:“哼!适才李锦鲤兄前来借丹,杨先生二话不说便赠了一粒。现今在下来告借,杨先生偏有这么多说头。难道家父还及不上白云山庄的李蛟河不成?”
杨鹤道:“韩散人论地位之高、道法之妙,当然都比白云庄李庄主高上一筹。只是韩公子恐怕比不上李公子罢?”
韩香书瞥眼道:“什么?”
杨鹤道:“鄙人听说,十二年前,在连山一带住着一对老夫妇,江湖人称‘连山二老’。他二人道法虽然不高,但向来安分守己,诚心向道。当年在西域荒漠之中,偶然间得了一袋异宝,回山修炼。后来二老却被邪派妖人无缘无故地杀死,那一袋异宝也不知去向。神剑峰的人探查之后,没有一个结果。敢问韩公子,那一袋异宝,便是公子手中的这两个弹丸罢?”
朱雀儿只见他手中两个白色弹丸,隐隐发着寒光,在手指间拨来拨去,原想只是公子哥的一对寻常玩物,想不到竟是一件法宝,且杨先生说是一袋异宝,那定不是仅此两个了。
韩香书一听他说起连山之事,便知不妙,双眼滴溜溜地乱转,此时听他竟然将话引向自己身上,心中一紧,待他说完,不禁怒道:“天下奇珍异宝,当是有德者居之。那连山二老也配使用这等法宝?没的让世人笑掉了大牙!”
朱雀儿原也知道当年传遍江湖的连山二老被杀事件,但因神剑峰的人都没查出是何人所为,也就不了了之,成了江湖中的一段无头公案。此时听韩香书这般说法,便知凶手是他无疑了,不禁对他怒目而视。
杨鹤道:“这风雷珠的法门,不知韩公子可练得熟了?”
韩香书道:“怎么?你一个双腿残废的瘸子,还想跟本公子比试比试不成?”他本来刚刚飞身半空,便见出杨鹤双腿不便,心想看来江湖中的传闻是真的,原来这杨芙蓉整日躲在谷中,从不外出一步,是因双腿残废之故,更对他多了几分轻视。但知绣花涧的丹药非比寻常,本想好言好语能得一粒便可,否则今日来了这么多兄弟,还怕你不成?此时听他公然提起十二年前的公案,知道这事已不可轻罢,是以便将这“瘸子”二字破口说了出来。
杨鹤平生最恨他人提起这个“瘸”字,也正因了这个缘故,是以常年幽居空谷,不愿外出徒惹是非。若是自己说起,那不过是自嘲一番,开开玩笑;要是他人当面说出这个字来,那真比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还要觉得耻辱。当下双手一摆,膝上倏然多了一把绿琴,正是那把陪伴他多年的绿猗琴,勃然大怒道:“鄙人倒要领教领教韩公子的风雷珠,请出招罢!”
韩香书见他神情一直淡淡的,此时却勃然大怒,眼珠一转,便知缘由,笑道:“哈哈哈,杨瘸子,你以为本公子怕你吗?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可以守得住绣花涧中的这许多丹药!”当下飘身一引,已退开数十丈远近,防他偷袭。
杨鹤被他公然凌辱,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双手一掠,琴音铮的一下响起,便有一道绿光,从弦上疾速窜出,径直冲向韩香书。
韩香书眼见他一身白色布衣无风自鼓,一头长发随风披散,便知不妙,只听琴音响起,绿光飞来,右手轻轻一掠,一颗风雷弹脱手飞去。只听嘭的一声,绿白二光一撞,风雷弹已将绿光荡得粉碎,滴溜溜地停在空中,右手一招,便又飞回。
杨鹤不等第一道绿光爆裂,手指一抹,琴上弦音跳动,一道道绿光,相继飞起。韩香书手中风雷弹也是迅捷无比,一递一个迎向绿光,每一个只到绿光前一撞,便又轻巧飞回。
众人只听“嘭啪、嘭啪”几声异声响过,空中绿光一道一道的,甚是绚丽,一旦跟白色风雷弹相撞,瞬间便如花雨一般,漫天爆裂,煞是奇观。那风雷弹白中透青,寒气大盛,每一次撞击,便在身周激起一股烟气,但也只过得片刻,又现出身来,在空中来回飞舞,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奇门异宝。
朱雀儿原见这人如此无礼,杨鹤涵养又是这般好法,早想替杨鹤教训他一番,此时见绿光被风雷弹撞散,心中不忿,将手一扬,手中碧荷锄,化作一团碧光,向那风雷弹迎了上去。
韩香书风雷弹未待收回,忽见碧光飞来,不知是何宝物。只听“嘭”的一声响过,风雷弹忽然光芒散尽,失了效用,直直向地下落去。
韩香书将牙一挫,另一个风雷弹刚刚飞回,又即脱手飞出,撞向碧光。只听“嘭”的一声,二光相撞,风雷弹忽然光芒顿减,只在空中颤动几下,便也直直落向地下。
韩香书叫道:“这时何处的宝物?竟有如斯威力?”一边说话,一边左闪右躲,上窜下降,避开杨鹤琴中发出的数十道绿光。
朱雀儿见他身法迅捷,一道道绿光,从他身侧疾掠而过,俱都未能伤他分毫。朗声道:“小贼还不束手就擒?本姑娘乃是翠云峰四弟子朱雀儿是也,今日让你难逃公道!”
韩香书冷笑道:“怪不得!原来是翠云峰的师妹!朱师妹敌友不辨,相助外人,难道不怕翠微真人将来怪罪吗?”
朱雀儿见他手中没了法宝,被绿光逼得甚是狼狈,口上还这般强词夺理,怒道:“小贼,你先是滥杀无辜,盗人法宝,今又擅闯幽谷,强行索药。这事若让天下人得知,你还有脸面在江湖中混吗?”
韩香书道:“凭你也配来教训我?天下到处是本公子的朋友,你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便也敢这般大言不惭了?”
朱雀儿听他言语无赖,一招红菱剑,红光大盛,便要放将出去。忽听杨鹤大声道:“朱姑娘住手!今日由杨某来收拾这帮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