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儿听杨鹤这般说法,便立时停手,心道:“江湖中传言,绣花涧只是擅长炼制丹药,至于道法仙术,向来无人见识过,是以都对这绣花涧存了几分轻视之心。今日正好见识见识杨谷主的法术,此次将敌人击退,必能在江湖中扬眉吐气,也让众人不敢存了轻视之意。如若不敌,自己再上不迟。”打定主意,便飘身立在一旁,观看杨鹤以琴作法。
韩香书从连山二老那里得来的风雷珠,共有七七四十九颗。当年邪派妖人齐上连山,杀死二老,得到宝珠。他袖手旁观,又将妖人斩杀,渔翁得利,轻轻易易便劫了四十九颗风雷珠,心中甚喜。随后三年,暗中将宝珠一一祭炼,当真是遇风成雷,威力非凡。此后下山与人对敌,稍微有点名头的,无论正派邪派,一旦听说他是落霞峰绿杖真人座下的弟子,便都让着几分,不敢敌视。至于一般的敌人法宝,几个回合下来,也都敌不住这风雷珠的威力。是以青崖洞虚空公子的名头,便在江湖中响亮起来,世人都想韩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道行,当真难得。韩香书在众人吹捧之下,傲气渐长,愈来愈不将天下修道之人放在眼里。每次下山之时,都是仗着师门威名和风雷珠的威力,到处横行,有那看不惯的,一言不合,便即动手。这次来至绣花涧中,浑没料到才刚出手,两颗风雷珠便被朱雀儿破去,岂能不又惊又恼?
当下韩香书一边避开绿光追迫,一边探手入怀,又取出两颗风雷珠。在绿光间穿梭闪避之际,脱手一颗风雷珠挡开身前一道绿光,另一颗则瞅准机会,径直向杨鹤冲去。
杨鹤手上加力,又是数道绿光飞出,一一射向韩香书。只听“嘭”的一声,已将那袭来的风雷珠撞住,那风雷珠只在空中一绕,又飞了回去。
众人但见空中绿光,一道一道的,如箭离弦一般,威力大盛,都在韩香书身边穿过。韩香书被困绿光之中,颇为不支,只要稍有不慎,便即受伤。
逍遥公子刘脍道:“我们四人同进同退,岂能让韩公子独身赴难?”手提秋水剑,身子一摇,便已窜入空中。
朱雀儿看向刘脍,只见他手中长剑,只在身前一绕,便将飞来的几道绿光绞散,身子一飘,已飘到韩香书身旁。那刘脍站在韩香书身前,手挥长剑,剑圈八方飞舞,舞了个密不透风,已将绿光尽数挡在圈外。
刘脍道:“韩公子,快快退下!由我来对付这老瘸子!”
韩香书道:“本公子只是一不小心,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想这杨芙蓉能有多大的能耐?岂是本公子的对手?”略一喘息,手中风雷珠飞出,又与绿光战在一起。
刘脍问道:“韩公子,你那风雷珠不是七七四十九颗吗?为何只用两颗对敌?”
韩香书道:“两颗便能将他打败!全部用出来,岂不是太给他涨脸了?”
杨鹤见对方二人合力,不一时便将绿光抵住,占了上风。当下招法一变,手中绿光不停地从琴上发出,坐席已然飞起,径直迎了上去。离敌人愈近,琴上绿光愈是迅捷。
韩刘二人只见杨鹤坐在一块破席之上,只在自己身周盘旋,但见他双手挑拨琴弦,绿光便源源不断地射来,抵住一道,又是一道,震散一道,又是一道,当真应接不暇,更无余力乘隙攻敌。
杨鹤行法颇为潇洒,只是将手中法琴拨动,便有无数绿光射来。韩刘二人虽说合力抵敌,一来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二来更是骑虎难下,退避已是不成,不禁心中焦急。
韩香书将法宝囊取出,引风一展,余下四十七颗宝珠,如群蜂离巢一般,弥天散开,径直抵向绿光。只听一阵爆响过后,漫天花雨纷飞,绿光已被震散了大半。
香雪坞前的众少年,见韩香书风雷珠威力大盛,不禁轰然叫好。
朱雀儿大吃一惊,心想再过片刻,杨先生必然不敌。但见杨鹤不慌不忙,也是招法忽变,从坏中取出一团物事,抛入空中。绿猗琴上法诀一变,众人只听铮铮铮的开阖之声,变成了叮叮叮的悦耳之音。但见空中绿光消散,赫然现出四个深紫色小幡,仅有一尺高下,在琴音引导之下,分散四方,只一瞬间,便将韩刘二人围住。
二人身在四个小幡包围之中,只听得幡上发出声响,愈来愈紧,只见杨鹤手拨绿琴,潇洒之极,但琴上的声音却已不闻声息了。
刘脍喊道:“小心妖法!”忽听四个小幡上发出声响,高低不同,起伏回环,不一时便相互应和在一起,声音愈来愈紧。又过一会,小幡上各透出一层黑气,将小幡围裹起来。又过得片刻,黑气中忽有细微的回音,似是细细的闪电一般,相互交织在一起,上下四方,形成了一个亩许方圆的阵法,像是楼阁一般大小,将二人团团围在垓心。
刘脍将秋水剑脱手掷出,化作一道寒光,向东南角的一个小幡飞去。众人只见那秋水剑迅捷无伦,已离小幡仅剩一丈有余,看来势必要将小幡刺穿。忽然只见四个小幡上响起四道回音,连在一起,只在那秋水剑前一挡,秋水剑便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韩香书双眉一皱,见敌人阵法已成,不得不全力应战。当下双手食指竖起,法诀一分,身周四十七个风雷珠,呼啸而出,向着四柄小幡撞去。四个小幡,却在琴音引导之下,发出叮叮之声,响成一片。那风雷珠飞到小幡之前,好似听得幡上声音,失了效用一般,停在空中,不再前进。
二人将手一招,想要收回法宝,但那风雷珠和秋水剑,只在原地上下翻飞,不能移动分毫。这才知法宝失了效用,不禁大吃一惊。
只听杨鹤的声音缓缓传来:“小贼,还不束手就擒,是想尝尝鄙人这回音幡的威力吗?”
韩香书道:“杨瘸子,你妄称修道之人,居然祭炼这等妖法!”
杨鹤道:“教训你你们这等小贼,鄙人这回音幡足够了!难道还需要什么妖法吗?”
麒麟公子李锦鲤服了‘火神丹’,心中甚喜,本想韩公子上去当也能得一粒丹药,却没料到双方说翻,动起手来。当下抬头望着空中诸人斗法,只见杨鹤出手将二人制住,那回音幡中隐隐有一层黑气,黑气中的回音像细细的闪电一般,将风雷珠和秋水剑擒住,韩刘二人立在四幡正中,不得移动。
李锦鲤向东方白道:“东方公子,我看韩刘二公子支持不住了,现下怎么办?”
东方白道:“什么怎么办?并肩子上啊!”
李锦鲤道一声:“是。”一挥鲛云鞭,便要抽身而上。一瞥眼间,只见东方白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只是抬头观看空中形势。
东方白斜了他一眼,道:“你率人将谷中弟子擒起来,我来对付杨瘸子!”
李锦鲤游目四顾,只见桃林那边站了二三十个女弟子,都是谷中之人,自己这边却有四五十人之多,皆是从各山各洞中带出来的门中弟子,青崖洞和缠蛇洞中的弟子倒占了一多半。当下一声呼啸,这边的男弟子,便向那边谷中女弟子围了过去。那女弟子一见不妙,便即拔剑迎敌,只听当当当的剑声相交,双方已然战在一起。
东方白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宝扇一展,缓缓升空,高声道:“杨洞主,阁下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却用这般手段对付年轻后辈,不怕世人耻笑吗?”
杨鹤一边作法,一边说道:“你等擅闯敝谷,其罪一也;强行索药,其罪二也;索药不成,便以法宝伤人,其罪三也。有此三项罪状,你等长辈师尊不暇管教,便由鄙人代为教训一番如何?”
东方白恨恨地道:“阁下若有本事,便将韩刘二位公子毙命于斯,看落霞峰和漱玉峰,可能让你绣花涧再在江湖中存一天?”
杨鹤冷哼一声,道:“东方公子原来存心如此恶毒!这韩刘二位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何以便想借刀shā rén?你将我谷中弟子骗去也就算了,如今还要带人前来作威作福,难道就不怕鄙人将你除掉吗?”
东方白冷笑道:“二十年前,在那碧云山中,本公子便看你不顺眼。本公子迟了二十年才向你动手,你可知道缘由吗?”
杨鹤道:“鄙人向来与世无争,不知二十年前如何得罪了东方公子,令公子对杨某如此嫉恨?”
东方白道:“哼,你今日乃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二十年前,万山红设宴邀请千里之内的江湖朋友,你可还记得?那rì běn公子有事,姗姗来迟。万庄主作为主人,还没说什么,你却为何大摇其头?”
杨鹤这才想起,那日万山红设宴,邀请众朋友相聚,自己世事淡漠,本不想去的,但被他事先多次邀请,不去又怕开罪于他,况属首次,便勉强去了。众人只在碧云庄中集齐,等了一个多时辰,这东方白才带着一个女子,衣冠不整地来到。当时自己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想到,便是这么一摇头,便让这心胸狭隘的东方公子记了二十多年。
这时,紫心见桃林中女弟子与对方拔剑相向,虽说本门剑法不弱于敌,但因敌方人数众多,再战片刻,定然落于下风。当下剑诀一引,飘身而下。将玄影兜取出,向前一掷,便有一团绿影迎风招展,瞬间一个大网围在身前,已将众人尽数护住。
李锦鲤见对方祭起法宝,刷的一下,鲛云鞭鳞光闪闪,握在手中,将身一跃,便往绿网上抽去,只击得电飞星闪,不能伤其分毫。李锦鲤怒道:“胆小怕死,缩头乌龟,可敢出来大战三百回合吗?”紫心道:“有本事你进来!”李锦鲤刷的一鞭,又抽了上去。
空中,东方白将彩霓扇一展,人随扇进,径直向杨鹤冲了过来。朱雀儿一声娇叱,手提红菱剑,飘身直进,向他斩去。东方白右手一拨,当的一声,彩霓扇架开红菱剑,脚下不停,又向前窜去。朱雀儿长剑右转,刺向他的后肩。东方白只得闪身相避,正面相迎。东方白道:“野丫头,又是你来搅局!”
朱雀儿怒道:“东方白,你作恶多端,再不退去,让你死在本姑娘的剑下!”东方白冷笑道:“小姑娘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