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是曾经错过的太多,因此才让岁月变得蹉跎,潘达尔已经下了两场雨,北狄却一直没有梦瑶的消息。
在这样略带不安的等待,青墨开始变得有一些彷徨失措,然而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早晨,一匹神骏的白马踏着明媚的阳光疾奔而来,便扫去了他心的那片雾霾,我看见梦瑶的身影,在草原的边际逐渐清晰。
那一刻,青墨紧蹙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缠绵的情愫使他们彼此深拥,粘稠的爱恋亦沐浴在这如瀑倾泄的阳光之下,而眼眸的两行细碎,也悄悄浸润进了绿地之下的泥土里。
那曾经某一段时间里的想念与牵挂,在此时却成为了他们命途最美的点缀,任凭年华来去,此生留存彼此眼的,只会是当初容颜不改的影。
远处,成群的牛羊马匹在原野尽情的撒欢,它们快乐得像贪玩的小孩,游荡到天光也不肯回跑,还有那不经意路过的风也似在跟着起闹,它卷起了我素白的裙带让银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我便恍惚停留在了时光的原处,纤一握,那感觉却匆匆撩过。
一场红尘爱恋也终是结了喜缘,那一日,我持梳篦,为梦瑶挽起了随云发髻,红纱罗裙亦如逶迤青烟般铺张于地,看着铜镜里笑靥如花的娇容,我为她插上了一支碧玉瓒凤钗。
“你好美。”
她不语,将朱红唇脂抿在双唇,一压,便开成了两瓣艳丽的花,而后,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露出了满意的笑,她说,这一世,她只会成为他的倾国倾城,她要为他倾尽一生,我亦微笑,为她盖上红绸。
初夏的夜空,深冗透着皎洁的光亮,缤纷的星辰亦将草原照耀成了一地灿烂的毯,微风浮动,裹着月光的温存游离在毡帐之旁,红衣烛照,略带娇羞的朦胧剪影成了星空下最美的风景……
当一路缝缝补补的爱情结为了连理,就是一件炫目的华衣,那一针一线穿绣的过往,成为了时间流淌的方向,我总能看见梦瑶与青墨在原野上追逐徜徉,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却从未惊扰。
渐渐的,我开始沉醉于躺在绿碧连天的草地仰望湛蓝,看那云卷云舒似扬帆远去的船,偶尔,我也会静静的聆听羊群轻咩,日子过的闲逸恬淡,这使我几乎忘记了那个呼唤,它亦未再响起,仿佛进入了绵长的沉眠。
不知道什么时候,草原上来了一位握玉笛的牧民,他吹奏的曲调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他叫管奕,他有一双耀如星辰般的眼睛。他说,他来自很远的地方,而我,长的很像他认识的一位姑娘。
对此,我只是轻轻莞尔,我说,我从未去过他所说的地方,他不语,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之后他便吹起了的玉笛,霎时,那优美的韵律就在耳边蔓延开来,悠扬飘荡,夹杂着一缕淡淡的忧伤,宛若萦绕着无限遐思与牵念的回响,缓缓飞升,最后飘到曼妙的云巅之上。
草原也在下一个瞬间幻化成开满白色花絮的旷野,风扬起的白絮,弥漫了我的双眼,一刹那,少女奔跑花间的影画葱郁了思念的枝桠,我叫云姬,那是我最爱的风絮花。远处的光,落在飘飞的花絮之上晶若琉璃,它们正随着风的步伐悄然远去。
我看见一弯如月牙般孤立的山崖,直插原野的心脏,我呢喃着它的名字,望天崖!就在那一霎那,一颗清灵透亮的晶莹跃出了眼眶,落地生花,放慢了时间的脚步。我站在山崖眺望,眼里的一切尽数褪为墨色,朦胧深邃,静谧,是谁在远方呼唤我?
笛声止了,仍留那一丝淡淡的哀伤盈耀眼眶,我失神的望着管奕,他一脸平静的微笑,驱赶着他的羊群离去,我眼里弥漫的花絮也早已消散,看着我脚下这片铺青叠翠的绿茵草地,我已经分不清那是笛声勾起的回忆还是音符编织的幻境。
流年清浅,岁月流转,时光在指尖跳动,转瞬便是年,原以为一切就这样归于平淡,然而州来的访客却让故事发生了逆转。
国师的出现,就像草地上突兀长出的荆棘那样刺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将面容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之后,给人一种神秘与距离之感,即便他就站在眼前,也让人觉得离得很远。
虽然我看不清他的容颜,但我可以肯定,我曾在记忆深处见过那双眼,凌厉带着莫名的怨。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察到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居然有一丝温柔,虽然遮着面,但他一定在冲我微笑。
管奕说,国师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他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强者威压,那是一种无形的磅礴之势,无声,却凛冽得让人感到害怕。
国师带来了一张青瑜的书,那是一张huáng sè的锦帛,展开,青墨便动了容,那夺眶而出的两行潮湿,霎时就滑过了他的脸颊,留下两道曲折的线,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青墨哭泣,他曾是那么的坚强,而如今,却让眼泪没有顾忌的流淌。
——太后病危,想要见青墨最后一面。
没有悲伤的潘达尔仙境,亦没能让那场宏大的悲伤就此落幕,青墨决定立即前往大梁,而梦瑶也执意一同前往,却被他制止了。
“我此行前往不会有事,而你若同行,恐节外生枝。”
“答应我,一定安然回来。”
他笑,然后捧起她挂满泪痕的脸,轻擦去,她亦紧握他的,深情凝望,然而这样的柔情与笑意在离别时的氤氲里,却无可附丽。
我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们又要经历一次别离,而临行前的凄凄之意,有些许苍白,有一点哀怨,还有几声蕴含悲伤的无奈叹息。
马儿的嘶鸣,消失在天与地相连的边际,青墨走了,国师给了梦瑶一锦袋,然后也策马而去,我看见梦瑶将锦袋拆开,除了一封信外还有那支遗失多年的凤钗。
隔日的清晨,我隐约听见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走出毡帐,梦瑶已经骑着那年来时的白马消失在原野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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