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总是向前,一路穿插交织在岁月年轮的缝隙里,让人无端怀恋,年前的我,曾穿行于大梁城灼日炎炎的夏季,而现在,夏风吹拂的时候我又走进了这里。
我不知道梦瑶去了哪里,她带走了那把几乎布满尘灰的长剑,而她仓促离去的背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这让我感到极度不安,于是我也随即离开了潘达尔草原。
临别时,管奕送了我很远,他告诉我笛声所经历的一切,其实不是幻境,是我在神域的曾经,然后他单膝跪地,唤我皇妃。
他说,我将在凡世待很长一段时间,待到我将所有记忆的碎片串联,他们就会来接我,然后继续向前。说完,他起地转身,身形在空幻化成烟波一样的圈,逐渐隐匿消散。
他们是谁?我恍惚记起了那个怀抱竖琴的绝美容颜,金丝曲卷垂及脚裸,似夜幕下泛光的流波,她站在高高的屋顶,她说,云姬,等到时成熟我便来接你。
我不知管奕为何叫我皇妃,在那个刹那,我脑里模糊闪现出了一道影,我忽然悲伤莫名,我听见他说,云姬,快乐的活下去……
我凝望着日落的方向,因为那句呼唤湿润了眼眶,遮盖记忆的乌云正在慢慢散去,我亦其上骏马离去。
循着记忆的地址,我来到了曾经的那座驿馆,当那个蓄着斑白胡须的驿官看见我时,他说,他见过我,我亦微笑,我说,年前我曾在这里住过,我将青墨的折扇交给了他,告诉他有要事相托,他点头,让我住下等候消息。
我站在曾经依靠过的楼栏,看着河水之岸,那年那里总有个叫卖糖葫芦的小贩,而今却摆放了几张过往路人喝茶的木桌,昭示着时过境迁。长堤垂柳,一抹火红闯入了我的眼帘,那是一个男子,他站在河的对面,蓬松的红发似晴空里燃烧的火焰。
隔岸相对,微飔习习,我清晰的看见他对我扶胸行礼,脑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他说,他是邪影,我努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岸堤坝上的一排青柳漾风。
日后,皇宫里来了人,我辞别了驿官坐上马车离去,又一次进入了与喧嚣一墙之隔的华丽宫宇,两旁不知何时移植的红枫,灿若丹霞装点了一树的瑰丽,这使我眼里再次浮现出河对岸那个红发男子的身影。
当我再见青墨的时候,他整个人显得有一些憔悴,眼里布满了盘根错节似的血丝,我看见太医从他面前走过,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
“你怎么来了?”
“梦瑶出走了。”
青墨皱眉,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躁意,我告诉他国师也许知道梦瑶的消息,因为那个凤钗出现在他的里,而青墨却摇头,他说,国师已经奉命出使东夷。
我感觉到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如蜘蛛结的网一样张开,空气弥漫的危险气息,已经将凡世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
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滂沱激昂,汇聚着倾然而下的雨水从瓦檐上汩汩流淌,乌云聚密伴随着电闪雷鸣将雨幕照耀的格外诡异,而整个皇宫亦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因为这骤然而至的雷雨,皇宫披上了夜晚的朦胧,一盏盏摇曳的烛火似在呼唤迷离的魂魄,一闪一烁,难以平复那粗重的喘息。
太后的每一声咳嗽似都能引起雷声的共鸣,她涣散的双眸始终注视着青墨,而断断续续的喉音已经让人听不清她在说着什么,她吃力的抬起左,而后靑瑜将她紧握,我听见他说,母后放心,我不会伤害青墨。
恰时,一道闪电驰过漆黑如墨的天空,从云间一路奔下直到乌云的的尽头,青墨的母亲走了,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左握着靑瑜右拉着青墨,然而闭合的眼眸,再也看不到乌云褪去后的天空,那里,正挂着一道似连接着天与地的彩虹。
丧钟的凄凉让夏日晴空也染上了一层悲伤,棺柩里静躺着入殓师赋予的安详,粉饰了生命悄然逝去的那一幕悲恸,一抹黄昏,为浩荡的出殡队伍指引着前行的路,陌路尽头一捧黄土,留不住厚养薄葬的遗憾。
青墨说,他要在陵前守孝一月,而青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悲郁的挽歌萦绕在孤孑的青碑之上,遁入空寂的灵魂亦在碑下潜藏,而燃香泣诉的生者,脸上写满了心扉痛彻。
我暂时住在了青墨曾经的韶华殿,那里依然一尘不染,也许,青瑜并非看上去那样寡淡。我随意的在宫殿之间漫步闲散,却无意间闯进了一处清风雅静的花园,小院芬芳缠绕篱墙,蜂蝶亦在繁花间来去而往,这一幕,恍若锦绣山庄。
“你是谁?”
一声轻柔将我的思绪拉出了那片意蕴宁融,素衣净颜伫立花间,我肯定我在哪里见过她,那并不算绝美的面容,却散发着端庄熟美的气韵,似一幅画,我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覃茹!
“你是?”
“我叫云姬,我在一副画上看见过你。”
“一幅画?”
她引我进了屋,她说这是冷宫,而她是先皇的嫔妃,她沏了一壶茶,茶香四溢青烟袅绕,她给我的感觉很安静,静到仿佛周围飘散着薄薄的凉意。
院外,忽而响起了一阵木鱼声,我循声望去,她只是淡淡的笑,她说,那是西苑的郦妃,而后又指着院子的北面:“昨晚,佟妃挂了白绫……”
阳光慢慢穿过窗格,她看着游移的光线,轻轻的皱了下眉头:“能和我说说那幅画吗?”
清茶触唇,一股新香润喉,她便纤托腮凝望着院子里盛开的繁花,我说,那幅画在东夷,挂在锦绣山庄的正堂,而作画的那个男子,名叫钟楚离。
她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有一些凄迷,如弯似月的睫毛眯成了悠长的回忆,良久,她恬静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她尽噗哧一声笑了。
“他还像以前那样调皮吗?”
问罢,却自嘲一叹,她说她竟然忘了多年前他就已经不再流离,我看见她脸颊淡抹的胭脂里,泛了一丝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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