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我觉得非常浪漫的时刻,突然被一道相当刺耳的声音打断。“小石!小石!你是不是回来了?”边重复边敲着门。</p>
我不大情愿地放开石岩,他也无奈地看着我,并小声说:“隔壁那阿姨”,然后走去开门。</p>
阿姨见门开了,很高兴地说,“你看,我就觉得我听见你回来了嘛。”并探着头向屋里看,“哟,这是你小朋友吧。”</p>
石岩点点头。</p>
“你以前没带她来过呀?也是,你怎么带她来,瞧你这屋子乱的呀。”然后转向我说,“我老跟他说,让他收拾收拾,他就不,你瞧这乱的,都没地方下脚了。”</p>
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石岩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我,然后又问阿姨,“您有什么事吗?”</p>
“我儿子买了个帐篷,跟一帮人捣腾了一天了,还是装不上,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在你这儿见过有一个东西跟他们买的挺像,所以来问问你,你会不会装,告诉他们怎么弄就完了。不过你小朋友在,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p>
石岩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不想去。然后那阿姨又开始重复说石岩的屋子有多乱,她儿子怎么搭了一天的帐篷。当石岩再看向我的时候,我开始猛点头。然后石岩答应了阿姨去她家看看。</p>
“哎呀,我就跟我儿子说,你一定能帮这忙嘛。”阿姨又转向我,“这姑娘真好,又漂亮又懂事儿!我儿子今天要是弄不好那破玩艺儿,我们一家子谁都别想清静了。这姑娘真好,又漂亮又懂事儿。”</p>
石岩立刻拉着她走了,我只听见她在屋外一直问,我的姓名,我的工作,我的年龄,我们怎么认识的,以及认识多久了之类的问题。</p>
我一个人在石岩的小屋里,看着那张地图,这意义远超那件苗服和手镯,这才是真正一辈子都不会忘的。我突然觉得这些粉红色的大头钉可以连成一条线,这形状有点像一个五角星,又像两个对在一起的“3”,又像两个人手拉手。我开始设计很多种点与点之间的连接方案。就这样过了好长时间,石岩还没有回来,我已经把那些点熟记于心到了给我张空地图,我都能画出来的地步。我得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干,再这么下去,我就能图手画出《中国政区图》了。我看了看周围,觉得应该收拾一下,刚刚那种场面,就算不是被阿姨打断,早晚也会被这片狼籍坏了气氛。</p>
我收拾了很久,但石岩实在乱得太创意,天都快黑了,我却觉得怎么都收拾不利落。突然间,灯亮了,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p>
“怎么能让你帮我收拾呢。”石岩站在门口,表情很愧疚。</p>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p>
石岩摆摆手,“别提了,挺简单的东西,教了他们半天都不会,最后架子愣让他们给玩坏了,要不我还回不来呢。”然后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到时候我收拾吧,我这太乱了。”</p>
“是太乱了,收拾了这么半天都没收拾完,收拾的我都饿了。”</p>
“走吧,出去吃饭。”</p>
我本想说要做饭给他吃,但环顾四周,确实没什么能做饭的家伙,只能点点头。“不过,我帮你收拾屋子,你就请我吃个饭就完了吗?”</p>
“再送你个好消息。”石岩神秘笑了一下。</p>
“是什么?”我实在不知道今天还能再发生什么神奇的事。</p>
石岩不回答,只说:“吃饱了再说,快走快走!刚刚我帮他们弄那帐篷也够劳神的,没一个帮得上忙,不捣乱就是好的了。”</p>
我们上了车,我觉得我等不到吃完饭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了,我开始软磨硬泡。</p>
“行了行了!姑奶奶!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别再蹦了!都快把我的车弄翻了。”石岩实在受不了我闹,“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培训过他,后来我们关系很好……”</p>
“男的女的?”</p>
“男的!你要看zhào piàn儿吗?”</p>
“咦!你居然留着一个男的的zhào piàn儿!”</p>
“我们一大帮人的!你还要不要听?”</p>
“好好,你继续,你继续,这段儿过。”</p>
“哎呀,我刚刚说哪了!哦,对,那个人现在跳槽去了一外企,之前我问过他,他们需不需要做培训什么的,你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石岩看向我,“啊,好吧,不记得没关系。前两天他问我,能不能做年会……”</p>
“能呀能呀!”我兴奋地说。</p>
“对,我也这么跟他说的,然后他就说,那可以先报个方案看看。”</p>
“真的?外企呀!多大的外企?干嘛的外企?”</p>
“好像不小吧,反正他给我了张名片,看他们办公室的地段,不是一般小外企能租的起的,好像是做风力发电的。”石岩似乎还在对之前齐宏图那件事有点介意,“这回这外企,应该比较靠谱。”说着拿出了名片。</p>
“是呀,我想是吧,”我看着名片,“哦,这家公司确实不小,还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呢,我是说那个公司,”我指了指。“像这种大外企,不是我们这种扫楼阶级能够的上的客户。”</p>
“哎,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联系一下,然后把他们变成你‘那个公司’的客户呢?”</p>
“不可能!客户化分很细的,不是认识就成的,这不是渠道客户就是大客户部的,哎呀,算了,很复杂的。”我深受这套倒霉的客户分配系统所害,不想再对此多说。“还是说说年会吧,他们什么要求?”</p>
“现在还不到十月,年会不是都很晚,快到春节的时候吗?他们怎么现在就开始准备?”</p>
“可能是想圣诞节吧,老外比较喜欢这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想早点把这笔钱申请下来,怕年底有变。”</p>
“哦。”石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的意思……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明白,好像是说大老板今年要来中国,所以想办的特别一点儿,所以主题什么的都希望特别一点儿。具体的,还是得你去跟他谈,因为很多细节,我也不是特别懂。”</p>
“他们对主题有要求吗?”</p>
“没说,就告诉我,可以上他们网站上看看,然后找点儿相应的资料,跟他们公司有联系的,突出他们公司的,大老板看着能高兴的……什么之类的。”石岩就好像背书一样地复述着,他可能自己都不是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就好像很多小学生能背下古文却不明白内容一样。</p>
“看来你在这些方面的天赋远不及修帐篷的天赋呀。”</p>
“他说的都是什么‘宗旨’呀之类的guān fāng用语,好在中心思想不难理解,要不我真得让他拿张纸给我写下来。”</p>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餐厅,我觉得在吃饭的时候谈工作会影响心情,所以我想转话题,“不过我觉得,这只是需求呀,怎么就算是好消息呢?”</p>
“啊?”石岩愣了一下,“那你觉得什么叫好消息?”</p>
“比那张地图差远了。”</p>
“其实我当时也只是想记下来而已,”石岩笑的很含蓄,“我也没想到你会看见。”</p>
“你觉不觉得,你无意中记下来的那些点,连在一起是副图?”</p>
“什么?什么图?”石岩努力回想。</p>
“我觉得有点像两个人!”</p>
石岩大笑起来,“你也太诗意了吧,十几二十个点,在那么大的地图上,你就能看出来是两个人?”</p>
“你看星座不也就是几个点连一起,然后再加上人的想象嘛!”</p>
“那你真有想象力,难怪我老听你们小白领喜欢说什么星座之类的,你可以给这个也起个名字。”</p>
“我是认真的!你不觉得吗?不过也挺像两个对称的‘3’的。”我边说边在空中画着。</p>
“两个人?两个‘3’?”然后石岩好像恍然大悟般,“哎呀,那就是预言你呀,那不是‘3’,而是美元符号,是说你做两份工作,拿两份薪水,就把这个起名叫‘双薪星人’吧!”</p>
我有点生气了,“你觉得我说的两个人都是指我吗?你怎么这么没想象力!”</p>
石岩没说话,大声笑起来。</p>
“真烦!”我才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p>
“我很有想象力的,我想过,这个地图以后不可能只有这几个点,还会再多很多,我确实没发现你说的像这个或是像那个,因为我觉得点太少,但是以后,我们可以画一张我们自己的地图,由我们两个一起去旅行组成的地图。”石岩非常认真,“我们可以计划一下,这样就可以画出你喜欢的形状,你喜欢两个‘3’对在一起也好,你喜欢两个人排排坐也好,你喜欢两个心用箭串在一起也好。”</p>
“你真土!”我大笑起来,“现在谁还用什么‘两个心用箭串一起’呀!”</p>
“行行行,随便你,你喜欢什么都行。”</p>
我想了想,“我想要翅膀,一对翅膀。”</p>
“嗯!您这个就不土了吗?”石岩斜着眼看我。</p>
“我可喜欢单翼天使的传说了。”我看着他,我相信,他就是另一个天使。</p>
“好!画一对翅膀,然后飞!”石岩用手画着翅膀,然后又扇着双手,像是要飞一样。</p>
我就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那要先从哪儿开始咱的征程呢?”</p>
“你想先去哪儿,就先去哪呗。”</p>
“我就是在问你呀,就不能给点儿专业意见吗?”</p>
“这有什么专业不专业的意见呀。不过你听说过中国最美二十四小时吗?”</p>
“好像听过,也好像没听过。那是什么?”</p>
“遍布了中国大江南北,总有一个时刻是最美的,比如在xīn jiāng最西端,你可以感受中国的第一缕阳光。”</p>
然后我们一直在讨论着我们的线路图,发挥着想象力去计划未来,以及讨论彼此心中最美的地方。我更加相信,单翼天使最终是可以展翅飞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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