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母亲就要做手术了,早上明磊的哥哥从家里赶了过来。
昨天医生,把几个都在同天要做手术的患者家属叫到一起,说明了手术的大体过程,和家属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对于医生这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语气轻描淡写,对于患者和家属是不可不承受的折磨,家属们疯狂且语无伦次的追问,让医生讲完后就迅速离场了。家属们走出办公室,彼此说着鼓励的话,彼此给予着宽慰,毫不吝啬地说着充满美好希望的话。
病人手术前要求禁饮食,除母亲以外,其他人早上也是简单喝了几口稀饭。手术前,父亲一直在鼓励着母亲,谈起一些令母亲开心的事,不让母亲太过担忧,更不让她发现自己深深的担心。
那位造车厂的老师傅也是今天手术,早上九点就被推进了手术室。老师傅刚一走,他的床位就换进了新的病人,明磊一开始尤为不解。之后听别人讲才知道,因为做完手术后病人,会被送到icu加护病房度过危险期,什么时候能回到普通病房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为了缓解床位压力也只好如此。
下午两点钟,护士来通知明磊的母亲,手术要开始了。一直还算乐观的母亲,在答应的时候,说出的话有些难以察觉的颤音。
手术室在九楼,家属只能陪同到电梯前。
短短一两分钟的路程,明磊在之前想过一些鼓励母亲的话,但手扶着病床,看着躺在上面的母亲,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眼看电梯门已经打开了,明磊还是不能张开口,心里越来越慌。当母亲的病床渐渐推进电梯的时候,母亲向明磊父子三人抬起手,伸出大拇指。明磊的眼眶在瞬间湿润了。原来,需要鼓励的是自己。
虽然电梯门已然关闭,但是,明磊在心里,听到了母亲温柔有力的声音。“孩子,别怕。”
明磊把病房的东西收拾好,去楼层大厅和父亲哥哥回合,开始了等待。
明磊觉得分秒都是漫长的,不断地紧盯着时间,手术的时间预期是四个小时。
大厅里还有很多在等待手术消息的人,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有四五个人,围坐一圈,垂首口中念念有词,祈祷着平安顺利。有人在焦急地来回走动,有人一声不吭,蹲在墙根。有人在不停在打着diàn huà,还有人站在医生通道,凝望着。
时不时会有医生过来念病人的名字,告诉家属手术结果,有时候医生手里,还会拿着一个透明密封的容器,里面是病人心脏上被切除的部分。每一次都是成功的喜讯,这让在外等待的人们,心中多了一丝安心。
每次当有医生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就会被那些眼神里充满期待的人簇拥在中间。每次和家属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总是被最真挚的感谢声所淹没。
医院往往会是最后的希望,最后“审判”的地方,令人敬畏。在这里医生就是神圣的使者,抚平伤痛。
明磊在医生通道前坐了下来,焦急的等待着。
他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母亲带着还没有上学的自己在田里收玉米,回家煮了一大锅,又大又甜。自己上学的第一天,那天下着雷雨,母亲骑着三轮车,送自己和哥哥去学校,雷声闪电又出现在脑海,但当时自己一点都不害怕。还有哥哥带着自己玩泥巴,抓青蛙,扑蜻蜓蝴蝶。还有呀,家里的第一台彩色电视机,是爸爸用自行车驮回来的,当时开心坏了。
还有好多好多,不过随着自己的年纪增长,记忆也随着模糊起来,再也记不住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大厅里等待的人也变得稀少了。
终于一位医生从通道里走了出来,终于念到了明磊母亲的名字,终于听到了想要听到的消息。
手术结束了,手术成功了。
在手术结束的一个小时后,有一次去监护室探望的机会,只能一人前往。
父亲经过规定要求,穿戴消毒的隔离服,走进了术后监护室。
明磊和哥哥在门外等候,在开门时,明磊向里面窥探了一眼。他没有看到母亲,更准确的说,就算看到也不能认出来。里面躺着的病人身边都是同样一堆仪器,都是同样的衣着,嘴里都是同样的呼吸机。从门外能感受到屋内非常安静,但明磊不知为什么,似乎能听到那些躺在病床上,躺在生命边缘的人,在高声呐喊着什么。
那是对生命的渴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