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帷幕后走出来的正是皇长子承霆。
“真是让人感动啊。”承霆从影音中走出,轻轻鼓着掌,语气中满是嘲讽。“想不到煌煌帝王家,还能有这样的深情。”
“你要干什么?”帝后冷声喝道。女念师和苏警觉的盯着男子,神识开始散发出去。
“不做什么,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承霆从袖中翻出一把小巧的bǐ shǒu,剃着指甲,有些玩味地笑道。
帝后却突然紧张起来,用手指着男子怒道,“这是承霖的bǐ shǒu,你把他怎么啦?”
“你说这个?“男子把bǐ shǒu贴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别担心,母后。我只是请他下去休息休息,以免这两位念师太过冲动误伤了他。”男子目光从中年女念师和苏的身上滑过,最后落在轻皇的身上,有些挑衅的说道:“不,应该是三位念师。你说对么,mèi mèi。“
轻皇起身,脸色已然冰冷,只有微红的眼眶透露着她的心情。“你想怎么样?”轻皇问道。
“我很奇怪。”男子戏谑道,”怎么都是这句话。我想要什么,明明你们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是帝位。不过,前提是杀死你们,不是吗?“目光灼灼地盯着众人。
“我倒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杀死我。”中年女念师冷哼一声,上前说道,轻蔑地冷眼瞥着男子。
“仙姑,不要着急。”承霆继续把玩着bǐ shǒu,暗示着众人自己手上的筹码。“对于仙姑来说,杀死我不过捏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易。只是,欺负我这么个凡人未免脏了仙姑的手,有失您的身份。我已经在殿外为各位准备了些“点心”。各位不嫌弃,不妨来品尝一番。”话却是对着轻皇说的。
“当然殿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是不要打扰了父皇的清净。mèi mèi,觉得怎样。”男子发出了邀请。
”承霆,你大胆!帝君刚刚驾崩,你竟敢作乱,还不快将你弟弟放了。”帝后气急败坏的喝止到。
男子微微一笑,却未理睬她,继续说道:“算了,那就在殿内吧。”揉了揉脑袋,“真的是,shā rén还要挑地方么?”嬉笑了一声,向殿外走去。
“等等。”轻皇说道,“殿外等。”
“好。”男子停住了,随即便大步走出了殿门。
轻皇深深地凝视了一下床上的老人,像是对着帝君说道,又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们给予的关心不做回应,不愿亲近你们。是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们会离我而去。可我,为什么还是很难过。母后!”轻皇再也抑制不住,转身伏在了帝后的肩上哭泣,无助地像个孩子。
女念师也从背后轻轻抱住了轻皇,苏知道轻皇此刻的心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给予她一丝的安慰。
片刻,轻皇收拾好了心情。
“师父,我们出去吧。”轻皇朝女念师说道。
三人将帝后留在殿内,走出殿外。合上沉重的殿门,然后转身。
不知何时殿外的广场上不知何时已然站满了披坚执锐的甲士。
冰冷的面甲下看不见他们的神情,只是沉默地紧握着手中的利刃,隐匿在刀锋上的寒芒不时闪过,万人阵前竟是一片寂静,只有雨水滴落在铁甲上的淅沥之声。夜深雨寒,铁甲银枪,宛若地狱之中的杀神。
“我倒是忘了,接替谢婉的帝鸿军统领的是你的亲舅舅。”轻皇盯着远方,站立于中军之后的承霆说道。她的声音轻微,却能透过森严的雨夜。
承霆坐在众人之后,在他身侧,承霖被禁锢着坐在在一旁,脸上并无惧色,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期待。雨意渐涨,遮蔽了承霆的双眼,他却依然目光炽烈地盯着前方三人,微微一挥手,三军骤起。
不动如山,侵袭如火!
“众将士听令,恭送镇国太平公主殡天!”一位白发老将挥舞手中长剑,勒马喝道。将军已经很老了,银发被紧束在脑后,一丝不苟。这位一向以严谨著称的老将军正是现今的帝鸿军统领耶斛光,先帝瑾妃的大兄,皇长子的亲舅舅。此刻,老将军立马扬刀,声音苍老却极具穿透力,如同闪电划破整个雨夜。
“恭送镇国太平公主殡天!”战阵如同潮水般涌向寝殿前的高阶,咆哮声也如汹涌的江水涌过。
苏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惊慑。从未杀过人的他,面对着帝国最精锐的战阵,如何能不感到阵阵的心悸。女念师依旧是冷眼看着冲杀过来的帝鸿将士,心意一动,一柄与她体形极不相称的血色巨刃浮现在虚空之中,倒提巨刃,疾步冲入了夜雨之中。
“自己当心。”轻皇轻轻提醒了一声,素手轻捻,便有数只风隼式神从手中飞出,而后便是一方白虹划过夜空。长剑出柙,长虹贯日,而剑正名白虹。眨眼,便飘然落入阶下。
苏一个失神,白虹便隐没在层层铁甲之中。来不及多加思考,风起青苹,便有剑气四溢,雨丝漫斩。观书十年,苏看过的剑谱也不下十卷,杂而不精,难免有左支右绌之感。好几次,幸亏有轻皇释放的风隼接应才能堪堪避过。而帝鸿军不愧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沉重的盔甲隔绝了念师释放的念力,他们沉默地挥舞巨戟,这是一群只知杀戮的机器。青苹划过铁甲上狰狞的兽首,激荡出金属的交响之声,以及四溅的火花,洒落在黑暗里又转瞬熄灭。
苏念力倾泻而出,凝聚在剑锋,斩落下带血的头颅与断臂残肢,苏甚至来不及害怕或是兴奋,转身便投入下一场战斗。
女念师不愧是修行数百年的前辈,血色巨刃如同弋草一般收割着性命。修行数百载,她对于取人性命早已看淡。见轻皇左躲右闪,不肯取人性命,朗声喊道:”世人皆有一死,早入黄泉何尝不是一种xìng yùn!轻皇,你还在犹豫什么!”手上却是不曾停歇,刀锋凌厉,拉开坚硬的甲胄,一声凄厉的尖嚎刚出口舌便戛然而止。轻皇却依旧不肯取人性命,她刚刚才答应她的父亲,而这都是她的子民,她的战士。长剑急舞,身边的“死神”们击退后又快速的涌过来。苏倒是在战斗中越发显得得心应手,这些年所学的剑法在战斗中不断地磨合与锤炼。只是毕竟才十年,面对着不断涌来的帝鸿铁卫,念力飞快地消耗着,他开始感觉到累,却无法停下来休息便可,他的四肢开始酸痛,却依旧强忍着疼痛挥舞着剑,直至变得麻木,他的脑海开始充血,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夜风、丝雨、寒锋、剑芒、血污,一切都开始模糊,幻灭,他完全凭着不能在战斗。迷糊间,苏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北境的那场雪,他也是这般的挣扎的。朦胧中,他的心里忽然有声音响起:很累吧,哥哥。
莹!是莹的声音!苏急切的想要知道随那个声音而去,挥舞的手臂越发的迟缓。
“小心!”轻皇将苏拉至身边,躲过从脖颈间滑过的剑锋。苏瞬间从虚幻的意识中被拉出,却无力再战。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堆积了一座尸山。雨意越发的高涨,血与水汇聚成涓涓的细流,他的衣服已然满是血污,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置身去尸山血海。
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苏已然脱力,轻皇却始终难以痛下shā shǒu,女念师凌空劈斩,所过之处望风披靡,却困于重重包围之中,无力庇护两人。
“师父!羿射!”轻皇仿佛下定了决心,手中长剑握得更加得紧,雨水淋湿她的发丝,她的双唇微微颤抖,不是雨寒。女念师心领神会,手捏剑型,立于唇前。
一声尖厉的鸟鸣刺破无尽的夜色,女念师手中血色巨刃骤然化作一直血色猛禽,状如凤凰,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正是帝鸿。场中为之一滞,赤色巨鸿,翼展百丈,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帝鸿战士也不由心神一怔。就在这一瞬间,轻皇冲天而起,立于帝鸿之上,白虹长剑在夜空中燃烧成一张巨弓,念力凝聚成一只光箭,直指帝鸿军统领耶斛光!白衣胜雪,发丝飘扬,宛若九天玄女。
耶斛光不愧是一位老将,临危不惧。
“缚!”一声军令宣出,随即,便有数只携带着锁链的弩箭直射空中,勾住帝鸿。有一只弩箭便穿过了轻皇的脚踝。
“抑!“又是一声军令宣出,帝鸿军收紧锁链,赤鸟吃痛,凄厉的鸣叫刺破人心,羽翼猛展,掀翻一排帝鸿铁卫。
“霍如羿射九日,落!“随着”落“字出口,轻皇此刻所有的念力凝聚成一道光箭,直射中军老将,光箭离弦,轻皇再也无力凭空踏虚,跌落下来,中年女念师接住了她。
光箭!刺破夜色!场中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一抹亮光之上,苏躺倒在学血与水的石海旁,看着那点箭光,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寂灭力量。
群场寂静,却又是一声军令宣出。
“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