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的军令,声如洪钟。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接一个的亲卫,挺起自己的胸膛,横亘在箭道之上。光箭破空而来,展现在这些亲兵们面前的是无限的光明,以及这无尽光明之后裹挟的无限寂灭气息。
九龙塔上光明大作,方圆百里的的雨水都被这极限的光明瞬间蒸发殆尽。不过眨眼的功夫,光箭便已至身前。身着重甲的亲卫来不及做出任何的措施,唯有有挺起自己的胸膛迎接死亡。这便是作为亲兵的使命。然而,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被突如其来的光明碾成了齑粉。长箭如虹,一连贯穿二十余名亲卫,去势不减。
随箭而至的罡风,吹得老将军的须发尽皆飞扬,老将军的眼神凝重却没有慌乱。犹如一颗劲松,屹立于光明之中。光箭呼啸而来,忽有澎湃念力倾泻而出,凝聚成一面盾牌置于身前。光箭击在盾墙之上,冲霄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痛。然在这巨响之中,老将军的声音沙哑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老夫四十方有感悟,今日才知念力之妙用。若非“老将军的话戛然而止,一柄血色巨刃刺穿了他的胸膛。光箭击破盾墙之后,威力尽失,光明退散化作阵阵夜风,寒雨又起。而就在这短暂的黑暗之中,一柄血色巨刃尾随光箭而至,轻易地刺入了将军的胸膛。
血色巨刃的另一头,握着一只芊芊玉手。
“白发小儿,也敢自称老夫。”女念师抽出了血刃,连看都不曾看死在刀下的人一眼。只是满脸的鄙夷与不屑,仿佛是觉得这些卑微的灵魂玷污了自己的wǔ qì。
“舅舅!”悲号声响起,皇长子承霆满脸悲戚的冲到老将军的身前。中年女念师没有理他,毕竟是天潢贵胄,命终归是贵了点。女念师这样想到,又略带自嘲地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摇了摇头,终究没有下shā shǒu。
从光箭破空至光明退散,不过片息光景,而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直到鲜血从老将军的胸口涌出,染红了他花白的须发,他的头颅坠落在雨水里,溅起积水,连同灵魂一起飞散。光阴仿佛重新回到了塔顶,鲸油燃起的火柱在雨夜里摇曳,驱不散的是漫天的黑暗,雨水重新落入战场,一丝一丝的清凉滴落在苏的脸上,苏依旧仰面斜倚在尸山之上。雨水带来的微凉寒意使得他暂时恢复了些念力,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夜空中不断飘落的雨水。而轻皇跌坐一旁的宫阶之上,她的发丝凌乱,那一支光箭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念力。
“杀啊!”停滞终归是短暂的,战斗还不曾结束。统帅的死亡仿佛点燃了帝鸿军将士的怒火、《大殷律》:士当死于将前。大殷立国万载,从未有主将阵亡,战士束手的先例。战斗重新回到九龙塔之上,甚至于比之前更加惨烈,帝鸿战士全然不顾自己性命,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打法。主将阵亡,按《大殷律》全军应尽皆斩首。能够成为帝鸿卫,对于死亡他们早已看淡,因为高于生命的是帝鸿军的荣誉。
愤怒的咆哮与厮杀声响彻在寝殿阶前的广场之上,听在女念师的耳力却显得苍白与武力。愤怒的蝼蚁,终归还是蝼蚁。血色巨刃翻飞,无情地收割着性命,护卫着轻皇与苏。她站在阶前,面对着不断涌来的人潮,犹如潮水中砥砺的坚礁巨石,岿然不动。
然而水滴石穿,蚁多终能咬死象,面对着不断赴死的帝鸿将士,女念师也觉得念力有些后继无力,几次被帝鸿战士越过了防线,冲着身后的轻皇而去,杀死她们的代价是手臂上一条两指宽的伤疤。女念师也开始愤怒,刀势越发的凌厉,念力四溢,血污溅上了她的衣裙以及脸庞。帝鸿军的攻势略缓,她的念力确是急剧的消耗着。
苏莫名地有些享受,享受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索性闭上了眼睛,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呢。轻皇看着依旧不停冲击而来的人潮,目光冰冷,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战斗到了这一步似乎已无悬念了,即便是修习已近千年的前辈大能,在汹涌的如同浪潮一样的战争机器的面前。也终将被碾碎成齑粉。
战争从来就不是光凭一两个人就足以扭转的,能与军队对抗的便唯有军队!
九龙塔之上传来悬梯齿轮的扭合之声,随之而来的依旧如同潮水涌出的战士,不仅仅是战士,而是骑兵!也是奇兵!战马从悬梯之中跃出,一骑当先,千骑相随。
“杀!”当先一位骑手,着甲无盔,脸上一道从眉间直至下颌的伤疤还在汩汩渗出鲜血。这是刚刚拼杀过层层的阻击,到达了塔顶所留下的军功印记。
出现在帝鸿军后方的骑兵如同一把利斧,劈开了汹涌的人潮。那名满面血污的骑手在战阵之中左突右击,长枪短匕,马如游龙。他咆哮的吼出“杀”字,满是血污的侧脸,掩映在夜色中的侧脸显得是那么的狰狞。他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千骑如云,风卷平岗,片刻便已至殿前,围绕在轻皇的周围。失去了指挥的帝鸿军将士在这千余名的骑士到来之后便再也无法发起组织起猛烈的进攻,双方陷入了僵持,而时间显然对于拥有三位念师的一方显然是及其有力的。
雨依旧在下,毫无停止的意思。皇长子承霆跪倒在老将军的尸身前,声泪俱下。帝鸿军不受他的辖制,他的失败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被束缚在一边的承霖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轻蔑。“沧山郡的骑兵。“看着如云的骑兵,自言自语了一声。
“末将来迟,殿下恕罪!”
“安剑雄!谁允许你私自调动沧山郡的骑兵!“轻皇抬头,看见那名极力拼杀的骑手
“末将有罪,还请平叛之后再由殿下定夺。“骑兵首领高声答道,手上长枪却不没有停止挥舞。
轻皇坐在殿前的石阶之上,冷眼看着厮杀的双方。她的白裙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出动人的轮廓,却仿佛有着巨大的孤独与失落。女念师走到了她身边,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要结束了。”女念师轻轻说道。
“师父!“轻皇抬头,眼中依旧是擦不掉的忧愁。
承霖也是冷眼看着众人,时间已经是半夜,他已经看了很久,终于决定出手。
“两位祭师大人,还等什么呢?”承霖朝一直在身后站立的两个帝鸿卫说道。
“萨兰娜,多年不见,修为精进不少啊。”两名帝鸿卫身上的甲胄破裂开来,露出两具高大的人影。他们的皮肤黢黑,身形高大,粗犷的脸上绘满了神秘的刺青,这一切无一不预示着他们东荒蛮族的身份。
中年女念师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