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灵玉嘻嘻一笑,说道:“也亏慕容大哥想得周到,不过吴良也不是傻子,白日里他便隐约觉得我们早就相识。你们不辞而别,他定会猜到是我们通风报信。这个人干正事别无长出,整天勾心斗角的捉摸这个。这地方我们早已厌烦,正好换一个去处。檀州城你们不熟,也好给你们带路。”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无不佩服她的胆气,想想她的话颇有道理,只好尽力保护他们一同逃走,李继更是自告奋勇的为大家断后。
一行人专捡僻静处,沿着弯弯曲曲的街巷一路潜行。何罡原本负责东门城防,今晚守城的官兵尚有他的旧部,为方便出城,大家加快脚步向东城赶去。刚到巷子尽头,凑巧一队官兵打着火把在街上游弋,刚要躲藏,不想被他们看到人影,大老远的嚷嚷着赶了过来。
朱宗远等人忙不迭的找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躲了进去。何罡父女为掩护众人则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迎着官兵走去。官兵一见有人,立马吆喝着围了过来,将二人拦住。
借助火把的光亮,他们一见是何罡父女,马上陪着笑脸说道:“原来是何将军,夜色已晚,何将军还要出府,难道有要事要做?”
何罡镇定异常,答道:“小女伤势严重,需连夜出城找一个上好的大夫。”又探询道:“巡城何须这些人马,难道有事发生?”
“回何将军。接到吴将军的话,说是顺州的朱宗远白日里勾结契丹人来犯檀州。现在敌军已退,人还躲在城里。若不早些缉拿归案,等契丹人再来,他们内外勾结,檀州危矣!只是不见踪影,正在全城追捕。小的任事不知,只是奉命行事。”一个下级军官答得圆滑,说完,转头又朝随行的官兵吩咐道:“给何将军让路。每条街巷都要搜查仔细,不得有半点遗漏。”
朱宗远等人闻言心道:“吴良果然忘恩负义,此事还多亏了何将军。”
何罡白日里领兵御敌,怎能不知内情?但这是吴良的阴谋,和一个下级军官说来不仅无用,若被吴良知道,不说你抗命不遵也要给你安一个私通外敌的罪名。想想趁他们不知自己正带着慕容景等人逃命,不要横生枝节,白白的浪费时间,赶紧支开他们才好,拿着官腔说道:“既然吴将军有令,你们照办便是。深更半夜的,弟兄们辛苦,回头到我府中取些酒肉,也好解解疲劳。”
军官立马喜得千恩万谢,又恭恭敬敬的送上一段路程。
何玲玉忍住伤痛一声不响的骑在马上,何罡一直留意众官兵,盼他们快些去往别处。可还未走几步,却见官兵们正转身朝众人藏身之处走去,何罡心下甚急,忙道:“我刚从这条路来过,不曾见到半点人影,一定是去了别处。你们还是到前方看看,免得耽搁功夫。”
可带头的军官并不卖他的人情:“多谢何将军!只是吴将军吩咐过,不能落下任何角落。若是放跑了犯人,吴将军怪罪下来,小的们可吃罪不起。”
带头的军官抬出吴将军,何罡也不好多说,眼看官兵越走越近,慕容景等人悄悄地把手放在剑柄上,准备一战。
这时,高坐马背的何灵玉突然“哎呀”一声弯下腰去,手捂着伤腿shēn yín起来。冷不丁叫喊一声,官兵们不知何故,均是一愣,纷纷扭头瞪圆双眼朝这边望来。何罡甚急,忙扶上前去问个究竟。何灵玉举手向前一指,咬紧牙关说道:“房上有人。吓了我一跳,心下紧张伤口便疼了起来。”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确见前面不远处一座高宅大院的房顶上果然有两个人蹲在那里,正四处张望。见被人发觉忙蹿房越脊向北逃去。官兵们看到有人也顾不得分清他们到底是何许人也,立刻持枪握戟紧追过去。
不见了众官兵的踪影,慕容景,朱宗远等人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想着满街的官兵正在追铺他们,不敢停留,忙摸索着向东城急行。
穿行间,刚越过一条长街,进到一条胡同里,却见迎面窜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部略黑,满脸地络腮胡须。另一个瘦高个,瓜子脸,长眉入鬓。何灵玉眼力非凡,无论何人,见上一面便能过目不忘,一眼认出这二人便是在桑干河上扮水鬼害人,青城四兽中的啸山虎和穿山豹,适才正是他们蹲在房顶上引开了官兵,却不知为何又跑来这里?
李继,张涛见有人拦路,也不迟疑,立刻拔剑迎了上去。
原来,啸山虎和穿山豹近日手头正紧,便要寻机劫些银两,正巧城外荒郊处遇到吴良的信使,便上前把他杀了。可信使公事往来,哪里会携带多少银子?搜遍全身只得碎银几块,终究难解困境,便在战事平息后潜入城中,打算寻一个富户趁着月色朦胧做一桩大案。
刚才见一户人家有机可乘,正要动手。却见官兵在挨街搜查,自身形踪被一个女子发现引来官兵,只好忍住手痒落荒而逃。说来也巧,费尽力气逃到这里却又碰见了慕容景等人。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二人也认出了他们,以为是因为桑干河一事追杀至此,慌忙挥剑抵挡。
离开桑干河,慕容景便暗下决心,日后若遇见二人一定要为民除害。可今夜被困城中,形势难料,不宜和他们纠缠太久。急忙暗示李继,张涛不要理会他们,赶路要紧。二兽原本见对方人多势众,料想取胜不易急于脱身,可刚交手不曾几招,还未等他们要逃对方却先行退去,虽然不解,却正好暗合了他们的心意,也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跑。
可打斗声还是惊动了附近巡夜的官兵,一伙人呐喊着立刻朝这边赶来,吓得众人皆心中忐忑。啸山虎和穿山豹却多了一个心思,不上院墙也不爬房顶,二人清楚那样虽然跑得飞快,却容易引起官兵们的注意,定会对他们穷追不舍,忙把身一转,跑到黑暗处,寻了一户人家撬开院门躲了进去。
慕容景,朱宗远他们人员太多,难以躲藏,正好与官兵们走了个碰头,众人忙握刀拔剑,仗着还有些力气,冲杀出去也好快逃。
这伙官兵虽然武功不济,但有一股猛劲,前面的刚刚倒下,后面的立马又冲了上来。他们挥动长枪大槊专向人的要害猛刺,朱宗远的护卫们已有几个人倒了下去。事到此时,何罡父女想离开众人摆脱干系也是不能,只好与众人一起并肩拒敌。几名官兵发现骑在马上的何灵**部有伤,便趁她之危围了过来。何灵玉行动不便,只好抽出长剑左劈右砍。
见她情况危急,何罡便亮出身份欲喝退官兵。不想这群官兵早知内情哪里还买他的帐?一个官长凑到近前,嘴一咧冷哼一声,说道:“何将军,吴将军早知道你勾结叛贼,欲行不轨之事。正要连你一起擒拿,你还是不要为难弟兄们好,和我们一起去见吴将军吧。”
大义救援却遭人家shā rén灭口,好心救人却被诬陷勾结叛贼,这些人颠倒黑白,真和他们无话可说,何罡怒不可遏,不再顾及其他,挥剑便向那位官长劈去。众人且战且退,眼看就要到了胡同的尽头,又有一队官兵从后面赶来,与前队官兵一起,把他们围堵在胡同里。
前后均有官兵,退无可退,众人只能奋力拼杀,以期突出重围。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血染征袍,尸横满地。一行人心里清楚,如此恶斗,时间一久必会引来大队的官兵,那时,即便毙敌无数,也终因过于劳累力竭而死。想要活命,还需趁体力尚存之时设法冲杀出去才行。
慕容景脑海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猛然间挥剑砍到两名官兵,一个箭步便冲到一个官长的面前,手上用力把他的长剑击落在地,反手利剑一横,抵在他的脖颈处。这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利落,军官未及反应便觉得利剑森森,只好乖乖的束手就擒。慕容景大喝一声:“都住手,不然我便杀了他。”
双方正在恶斗,听见怒喝声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来。官兵们见慕容景用官长的性命要挟他们,都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被擒的官长吓得面色苍白,话语也结巴起来:“弟兄们,慢慢慢动手。”
本以为能就此脱险,却又冒出一名官长来,心黑得很,丝毫不顾被擒官长的死活,长剑一指,声嘶力竭的大吼:“不要管他。吴将军死令,放走要犯满门抄斩。抓住他们,每人赏银十两。”
官兵们见状不知所措,看了看那个可怜被擒的官长,又瞧了一眼正在下令的官长,终于挡不住十两银子的yòu huò,在他的严令下又冲了上来。慕容景万未料到这群官兵竟这样的毫无人性,一时没了主意。举目四望,赫然发现,对面的官长竟是几年前作恶涿州的毛铮。
原来后梁亡国后,后唐军队击退契丹人,就连早些年叱诧风云的银鞍契丹军也被李嗣源斩杀殆尽,毛铮在涿州无立足之地,便跑到檀州投靠吴良,两个人臭味相同,一拍即合,吴良便给他一个兵头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