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怒喝,一名侍卫应了一声,立刻冲上前来举剑向来人砍去。来人身形不动,只把头向右一歪,左手伸出,众人尚未看清他用的是怎样的手法,侍卫拿剑的手腕已被他死死的扣住,接着腕部翻转,长剑中途回转又横在侍卫的脖子上,冷光森森,顿时吓得侍卫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见此侍卫危机,又有三名侍卫手握长剑冲了上来。来人一脸的轻蔑,干咳一声,一掌推开被俘的侍卫,握剑的手轻轻一抖,长剑“咔咔”几声脆响便截成四段,接着举起手中的剑柄向空中一划,“当当当”击中三截断剑,半空中三道寒光如流星般一闪而过,三名侍卫不约而同的惨叫一声,握剑的手腕被断刃击中,鲜血溢出,只听“叮当”乱响,长剑纷纷掉在了地上。
此人在这堂中旋马之地尚未移动半步,举手投足之间便打伤了四名侍卫,看似轻描淡写,实是厉害无比,显然不可小窥,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慕容景心中懊恼,双手一击桌案,身子骤然跃起,掌风强劲凌空向来人头上劈去。来人已经看出他不同于前面四人,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右掌推出,横空接住他劈来的一掌,左手画了一个圆圈两指伸出,趁虚点在他的右肋上。慕容景只觉得右肋一麻,半身已觉不适,急忙翻身落地,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运气调理。幸好来人把力量全都集中在右掌上,左手力量甚微,慕容景才无大碍。
众人一见来者不善,纷纷从桌案后跃出,手握长剑把来人围在当中。
就连慕容景这样的高手也只是转瞬之间便被击退,竟连对方是何来历都无从知晓,众人更不敢大意。李继张口问道:“前辈是何方高人,可否请教姓名?”因见此人武艺高强,不好过分得罪,且事情本与自己毫无干系,他便客客气气的用了“前辈”二字。
来人哈哈一笑,讥讽道:“才见到一个懂事的人。哼!无耻之徒,学不到本事还学不会做人嘛?我好心送信,难道这就是镇守府的待客之道?你们不认识我也就罢了,也不知道这‘流星赶月’吗?”
众人这次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流星赶月”是最为高明的暗器手法,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能运用自如,它是被世人称为“金刀千佛手”易天行的独门绝技。看他刚才用断刃击伤三人,确与相传的“流星赶月”极为相似,难道此人便是纵横多年,暗器和刀法并称“双绝”的千里独行大侠易天行?
吴良毕竟还有一些阅历,见此人就是易天行,话语也软了下来:“易大侠是世外高人,如何涉足这guān chǎng之事,来到敝府又有何贵干?
“你们那些糗事与我有何关联?只是你的兄弟临死之前叫我替他把信送到。我看他是一条汉子,才答应了他。没想到镇守府竟是这样招待客人的。”易天行愤愤的说到。
吴良见他并非有意为难便放下心来,大胆细问:“您说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信中的内容易大侠可否知晓?”比起那位弟兄如何的死法,吴良更关心信的内容是否泄漏出去。
“听你兄弟临终所言,害死他的人是青城四兽的啸山虎和穿山豹,像是为了劫财。你的兄弟可真是忠心啊!命都没了,还死死的攥着这封信不放。受人之托怎么能随便看人家东西,你当我是哪种小人吗!”易天行一开始便气恼吴良,却对他的兄弟十分赞赏。
慕容景等人在桑干河上见过啸山虎和穿山豹,凭这二人凶狠贪财的本性,要说此事是他们所为并不为奇。
见信中的内容没有泄露出去,吴良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没了担忧之时轻松了许多,轻描淡写的说道:“易大侠古道热肠,侠义之心令人敬佩。但吴某确未叫人送过这样的书信,易大侠想必是误会了,或是有人要陷害吴某也不得而知。易大侠既然来到此地,可请座上一叙。”
一席话把送信的干系推得干干净净。见他死不认账,众人一头的雾水,更不清楚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易天行余怒未消,哪肯理他?说了一句“不必了,既然事情已了,我也该走了。”半转身出了府门,扬长而去。
不见了易天行的踪影,众人才如梦方醒的回到座位上。吴良更是长吁了一口气,叫人拿过一条毛巾来,把额头的汗水拭了又拭。看来大众人皆对对易天行心存畏忌,人都走了,依然连大气都不敢出,大有人虽远去,兀自余威慑人之势。
一场歌舞酒宴终被易天行搅得不欢而散。朱宗远和慕容景他们还是觉得略有收获。易天行送的是怎样的信,不得而知,但吴良好像在和契丹人暗中往来。回到驿站,慕容景想起今天的事情有诸多可疑之处,开口便问:“边疆将士私通外藩便是死罪,吴良不会不知,可他干冒大罪一意孤行,意欲何为?”
“看情形非同小可,他今天矢口否认,是在极力掩饰什么。来人是易天行这样的高手,要是寻常人恐怕早就没了性命。”朱宗远老于guān chǎng,对事情分析的极为透彻。
众人想想也是,如此大罪怎会轻易让它泄露出去,若是寻常人,不管他是否看过信中的内容,为防万一,吴良都会shā rén灭口。
张涛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们在这里岂不是也很危险?”
听到这话大家均是一惊。这话有理,今日大家均在席间,虽然事到现在仍不晓得吴良和契丹人在做些什么,但至少知道他在和契丹人暗中联络。吴良虽想尽办法极力掩饰,但他毕竟不傻,心中清楚我们不会轻易信他。
慕容景仍然没有绕过弯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们应该没事。毕竟今天帮他保住了檀州,保住了他的项上人头。”可他的话却没人敢信,乱世当中,人心叵测,哪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的事?
朱宗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便装成任事不知的好,一切要小心行事。明日一大早不必向他辞行,待城门一开便提前出去。”
此时已是暮春,虽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天气仍是有些微寒。月光倾洒,树影婆娑,微风轻抚的夜晚异常的宁静。
几人刚刚入睡,忽听“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人嚷道:“慕容大哥,赶快开门!”听声音便知是何灵玉,看样子甚是焦急。慕容景心中不解:“她白天作战负伤,虽然敷了金疮药能够下床走上几步,却依然行动不便,这么晚了不在家养伤,为何来到这里?”爬起来推开房门,却见何罡搀着负伤的何灵玉站在门外,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看到慕容景,何灵玉急声催促着:“慕容大哥,你们赶紧逃吧,吴良派人杀你们来了,大队人马已朝这边赶了过来。”
众人闻言大惊,神情有些慌乱,虽然料事在先,可事到临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异口同声的问道“真的?”
何灵玉哪有时间和他们解释?不顾伤口剧痛,抓住慕容景的手臂一瘸一拐的把他拽到门外,连声嚷道:“哎呀!时间紧迫,一会儿再说,再迟些恐怕来不及了。”何罡见众人还愣在那里,也连声催促其他人赶紧离开。
大家本就对吴良放心不下,见她父女二人如此急切,方知此事多半不假,哪里还敢犹豫?忙跟着二人向外逃去。
众人的马匹都在马厩里,有心牵来又怕惊动驿站的官兵,只好弃马步行。何灵**上有伤,骑着自家的战马走前面为众人探路。路上,何罡把事情的缘由简要的叙述了一遍。
原来,吴良在书写呈文的时候犯了嘀咕,如实写吧,是自己疏于防范,才使区区三千契丹兵还要朱宗远劳师远征前来支援,怕上面认真起来,难免要追究自己玩忽职守的罪责。曲笔巧饰,又怕朱宗远呈上战报,上面一经查实,隐情不报的罪刑更大。
思虑半晌,突然间想起了易天行的事来,他确实担心朱宗远把他私通契丹国的事情泄露出去,到那时,即使没有大军征讨,私通外藩的大罪足可以断送自己的性命,此事他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怕。思来想去,把心一横,哼!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朱宗远等人,就说他们勾结契丹人来犯檀州,被他击退。只是可惜那二百匹战马了,可作为契丹人huì lù朱宗远的罪证。想到这里他马上调派人马准备行事。可巧,被从窗外经过的何罡听见,马上返回屋里说于何灵玉,急得她不顾伤痛,非要一起跑来报信。
众人闻言无不对吴良的以怨报德的行径义愤填膺,纷纷咒骂,言语甚是恶毒:“天良丧尽的家伙,一定不得好死!”,“早知如此,何必救他?”,“如此卑劣之人却委以重任,上面的人真是瞎了一双狗眼。”
慕容景对何罡说道:“多谢何大叔冒险前来报信,趁着吴良尚未察觉,您二位赶快回去吧,免得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