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恶多端的啸山虎和穿山豹被众人赶走,县衙里发了海捕文书捉拿二人,量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来,村民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度日了。
鬼斧神刀早已经离开众人任意逍遥去了。过来桑干河,何罡父女要东行到檀州,不得不就此分手。何灵玉颇为伤感,再三邀请慕容景等人到檀州做客。三人与何氏父女相处多日,已有情感,便爽快的答应下来。特别是李继,嘱咐何灵玉一定要多准备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何灵玉高兴地像小孩子一样满口答应下来。路口处,五人依依惜别。
分手后,慕容景、李继、张涛便择路北上,一路崎岖,遥遥数百里终于来到了顺州城。
中国北方向来都是夷族居住的地区,历代延续、多有变革。在唐朝初年,契丹发展最为强大。到了唐朝末年,耶律阿保机为契丹八部统领之时,趁着唐朝衰落,无力控制边境,经常深入塞北,攻占城池,逐渐扩地,掠得中国居民另置汉城,仿照幽州制度,设置官吏,自任契丹国主。从此,这鲜卑遗族,朔漠健儿得以雄踞北方,成为中国边境的大患。
顺州位于河北平原北部,向北过檀州出古北口越过长城便是山势陡峻的燕山山脉。这里地势低平,雨量充沛,物产丰饶,是唐末所谓的山后八州之一。大部分都是在早些时候脱离契丹本部的契丹人和从幽、涿之地逃到此处的汉人。他们相互交流,相互影响,此地既有汉人习俗也有契丹民风。由于唐代羁縻统治的原因,该地区得以独立发展,早年间各将帅都有自己的武装,成为藩镇将帅用兵中原和抵挡契丹游牧民族南下的主要力量。
在兵戈少息之时,中国和契丹国居民便设立榷场,互通有无。契丹人常用食盐、布匹、牛羊、骆驼和良马换取汉人的茶叶、香料和药材。南方的纺织业发达,质地好的丝绸被运到幽云地区,备受契丹人上层社会的青睐。契丹人刀剑打造的甚是精美,常有汉人不吝金钱买来把玩,借以抒发英雄豪迈之气。契丹向风慕化,极力吸收汉族文化,不少的汉人经典文集、文房用品源源不断的流入契丹国。因此,顺州城内常有留着髡发,身穿圆领窄袖长袍的契丹人来来往往。
四五个中国官吏模样的人和二个贩卖羊皮的契丹人因为征税之事争执起来。中国向来都有税收制度,但因为皇权衰落,各地自立性强,全国税收也是名目有别,标准不一,有的则任意加税,横征暴敛,一般都高出许多。而契丹人此时还是奴隶制社会,他们的财物大多数是来自掠夺和纳贡,民众对税收之事无法理解,双方看法不一,便争执起来了。慕容景深知此事复杂,自己无法掺和也懒得理会,便加快脚步转身离开了。
三人来到一个卖绸缎的地摊上,一对父女模样的人站在那里吆喝着:“丝绸啦,江南的丝绸啊!”男子四十余岁,头裹青巾,身穿短袄,满嘴络腮胡须。女孩则十六七岁,身穿红袄,脑后扎着两条毛茸茸的小辫,面目清秀,虽不傅粉但也标致的很。这丝绸本是上品,质地柔软又不失挺括。慕容景在朝中为官,常与达官显贵们往来,对丝绸还是有一些了解。正要打听价钱,三个契丹人和一个汉人抱着两张羊皮走了过来。
汉人约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头罩杏黄头巾,内衬白衫,外罩杏huáng sè宽袖长袍。双眉浓而细长,面圆而眉棱微凸,一双圆眼略有微黄,总似久睡未醒一般,眼白处隐隐带有血丝,不停的晃着身子来回张望,一把纸扇折在手里握着,玉树临风的体态带有纨绔子弟的浪荡之气。
一个长着鹰钩鼻子的契丹人放下手中的羊皮,顺手拿起一捆丝绸对男子说道:“喂!老头,用羊皮换你的丝绸。”说完也不等男子应允,转身便走。
两张羊皮才买几个钱?一捆丝绸可价格不菲呀!男子一看相差太远,忙按住丝绸,说道:“公子,使不得,使不得,那样我赔的太多了,两张羊皮只能换一尺丝绸。”男子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鹰钩鼻子一听急了:“什么,赔钱?我那两张羊皮是杀了我两只心爱的羊才有的,你这虫子吐出来的东西也比我的羊皮值钱?”
看不出鹰钩鼻子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胡搅蛮缠,那个汉人也凑过来搅和着:“老头,你的丝绸都是劣等货,给你这个价已经便宜你了,你可别不知足呀。”
可男子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手:“客官你识货给句公道话,我这可是上好的江南丝绸,价钱贵的很,赔钱做生意你让我们吃啥喝啥?”
“什么上好的丝绸,我看不怎么样,你总不能拿假货骗人吧?”汉人想占便宜,故意把老头的货说得一文不值。双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这样僵持着,抱着丝绸谁也不肯放手。
慕容景感到纳闷,便停了下来打算看个究竟。可这时鹰钩鼻子竟然胡闹起来:“两张羊皮换你一捆丝绸我才吃了大亏呢,要讲划算,除非把这个姑娘也搭上。”说着话,竟伸出手去在女孩粉嫩的脸上摸了一把。
偏偏女孩也是厉害的主,一扬手,“啪”的一声,便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周遭的人无不惊诧。这一下女孩可惹了大祸,鹰钩鼻子勃然大怒,一只手捂着脸颊,一手指着女孩,嚷道:“哎呀!你敢打人?来人!把人和货都给我带走。”那个汉人忙伸手帮忙抢夺丝绸,另一个契丹人赶上前来一把抓住女孩的衣袖,不顾女孩厮打生拉硬拽。女孩的父亲哀求着上前阻拦却被他一脚踹倒在地。鹰钩鼻子则是用手捋着胡须,淫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正得意之时,突觉得颈部似有异物,一股阴森森的凉意袭来,转头一看,一个人满脸怒气,手中的长剑正不偏不倚的架在他的脖颈上。
但是此人骄横惯了,长剑在喉竟面无惧色,轻蔑的看了一眼慕容景,嘴角上挑冷笑一声:“哎咳!看起来还真有见路不平,行侠仗义的英雄啊!”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契丹人猛地举起弯刀向慕容景的手臂砍了下来。
这一刀甚是凶狠,反应慢的手臂必断无疑。慕容景余光看出来势,长剑一挥“当啷”一声隔开弯刀,接着腕部翻转,剑柄在来人的胸口上一撞,也不及鹰钩鼻子躲闪,瞬间回手又把长剑架在他的肩上,动作之快,惊得鹰钩鼻子瞠目结舌,事到此时方觉害怕,额头渗出几点晶莹的汗滴来。
被撞击的契丹人只觉得胸口剧痛,气血上涌,蹬蹬蹬倒退了三五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周围的百姓见状大骇,急忙退出老远驻足观看。拉扯女孩的契丹人急忙把手放开,和那个汉人一同拔出利刃冲了过来。李继、张涛快步上前,挥剑将他们拦住。
契丹人倒不足为虑,三招五式便被他制得服服帖帖。只是那个汉人倒有些本事,刀法精纯、身形稳健,一时间,李继竟奈何他不得。这时,一队约有二十余人的唐军跑了过来,众人在为首官长的呵斥下停了下来。
契丹人一看来了唐军,马上恶人先告状:“军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他们动手打人。”慕容景收起长剑,也不辩解,异常镇定的看着他们。
唐军官长面容冷峻,扫了一眼躺在地下的契丹人,又看了看慕容景等人,牙缝里蹦出了一句:“把他们都带到州府衙门去”
州府衙门的大院里人声鼎沸,多数是契丹商人,都是今天在榷场上闹事又跑来告状的。刚才贩卖羊皮契丹人告军官收税太高。一些契丹人告状说武州的客栈的土炕太硬,不如他们帐篷铺的羊皮又软又暖和,且收费太贵,弄得店主一脸的愁容。再加上慕容景打人,院子里更是热闹非凡。
帮契丹人打架的那个汉人见到一名校尉走了过来,忙谄媚的凑到跟前:“罗爷,这帮人到我们这里撒野,一定要好好的整治他们才行!”
以为本地人熟,校尉能偏向他们几分,哪知校尉闻言不但一声不吭,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理都没理,径直的走到慕容景面前,麻利的解下腰刀,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卑职参见慕容将军!前些日子听说您在定州,朱将军还惦记您呢,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到这里。这几个人眼睛长到了屁股上,怎敢冲撞您的大驾?”
按照后唐的官职,慕容景是四品官员,他一个六品校尉当然要向慕容景行礼了。刚才那个汉人和三个闹事的契丹人见此情形,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忙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的退到了一旁。
慕容景微微一笑,说道:“快起来吧!罗杰,你小子出息的当官了!朱将军现在好吗?他在哪里?我正想见他呢。对了,这几个契丹人跋扈的很,你打算如何处置呀?”
“慕容将军取笑了,一个兵头,说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再说了,还不多亏您老的栽培。朱将军很好,我这就领您去见他。至于这几个契丹人嘛,因为事关两国商贸,只有请朱将军定夺,卑职怎敢做主。”不难看出,罗杰是个感恩之人,话语圆滑,回答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