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真相大白,耶律丰泽冷哼一声,说道:“胡将军,案情已经明了,断不可让凶手逍遥法外。将军若是不便,我师徒便替你拿了。”
点明了不可法外寻私,胡天阳鼓起勇气,断喝一声:“来人,来不赶紧拿了?”
再看萧思烈,面白如纸,一下子便跌倒在地,众人皆是一惊,朱氏也是吓得大叫。家人忙上前搀扶,却见他已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如中风相似。
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到室内的功夫,有人请来了曹大夫。也不知他是否记得萧思烈差点让他殉葬的仇恨,不想施救还是无力为之,看了一下面色,摸摸脉象,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拿起药箱便走。
这种情形自然无需再带到衙门里,胡天阳把手一摆,算是给了他天大的恩惠,几位家人千恩万谢抬着他回到府中,四处求医问药,怎奈无力回天,不出两日,萧思烈便在自家的床榻上,在妻儿的环绕下一命归西。
没了依靠,傅义免不了心中愁苦。可等有人祝贺他找了一个好女婿时,才想起玄晟颐师徒在契丹国权势更强,总要胜过把老婆送人换取富贵的好,立马又快活起来。倒是苦了朱氏,没了纵情之人不说,还尽遭傅娇的白眼,自此以后,在傅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叶飞筹划一番,本要除了傅义,一来为师父解恨,自己也报了那一顿痛打之仇,二来世间少了这等小人,民风也好纯正些。辛苦多日,总算除了他的依仗之势,料想他再难嚣张,再对付他也是容易。不想却帮他找了一个更具权势的女婿,更加得意起来。先前但凡见人均是一脸的献媚,如今已是满面春光,更加的趾高气扬。看来,要想达到初始之愿,恐要多费功夫才行。
好在玄晟颐感激他助其寻得一房妻室的情义,对他热情有加,慢慢的竟把他奉为座上宾。再加上他嘴巴甜些,见到傅义也尽捡好听的奉承着,一来二去,傅义不知他心里所想,听到好话也不计前嫌,甚是礼遇。
有了亲近的机会便要设法使坏。傅义新买的三匹种马,有一匹通体黝黑,总惹得人们赞叹不已。可不知为何,时常见它向西扬鬃嘶鸣,有些心奇,一有空闲便隔着栅栏驻足观看。
一日,正在琢磨此马的秉性,遇见傅义来问,便说:“此马识途。骑它外出,若是回返时迷了路途,只要松开丝缰由它自行奔走,便可安然返回家中。”
叶飞被奉为“马神仙”,傅义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一日只身外出,真的怕上了年纪难记归途,便把黑马骑上扬鞭远行。
不想一连两日也未见回返,家人有些心急,忙到去处打听,却说当日便踏上归程,顿时慌了,忙派人四处寻找,六七日的功夫便把周遭二十里的地方寻了个遍,终于在一个山坳里将他寻到,却已经死了过去,头下一块尖石,血迹斑斑,再摸头骨已然碎裂,定是落马坠地磕在了石头上,黑马已不见踪影。
傅娇哀痛之余也问叶飞:“不说此马识途吗?为何未见把他送回府中?”
叶飞却道:“此马确实识途,可谁知老爷竟然到了这里。”这话倒是不错,是黑马将他驮到这里,还是他执意要来?谁也难说,傅家人也不好再问。
叶飞却心中窃喜,暗道:“谁说此马识途?这马从西土购得,整日望西嘶鸣,便是思念故土。丝缰一松定会望西飞奔。想来傅义要试探一下它的灵性,便信马由缰让它乱跑,到了这里方觉得不妥,想要勒马回返。可黑马回乡性起,便执拗起来,把他摔在地上独自奔逃去了。山路崎岖,碎石遍地,傅义一头碰到尖石上,哪里还能保住性命?”
费尽多少心血,熬了许多时日,总算把仗势凌人的萧思烈和寡廉鲜耻的傅义除掉,至此,归化城再也无一个豪强能比得上沐清斋的势力,契丹人也是对它刮目相看,欧阳煜一出自是八面威风,就连叶飞也自觉居功甚伟,若不是师父管得严谨,早已鼻孔朝天,得意万状起来。
只是傅义若大的家业要有人支撑,傅娇一个女人本来没什么主意,当然要问玄晟颐,可他一个契丹武人,哪里晓得汉人的生计?又来求教“心腹”叶飞。叶飞把傅家人按个掂量一番,突然又想起为虎作伥的半只耳朵和郑孝先来,心道:“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难解心头之恨。”仔细打听,才知半只耳朵自被他刺伤后便遭遗弃,只剩郑孝先一人还在府中白食,哪能让他占得半点便宜?心中敬佩那日相马吵架之时一旁劝架,老实厚道的黄衫男子,便把他举荐上来,说道:“经营之事,纵观全府上下也是非他莫属。”却正和傅娇心意,念他在父亲假意称病那夜关爱之情,自是赞成。玄晟颐更是无话可说。
老实人毕竟是老实人,还以为自己本无德才,多亏了叶飞举荐,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更兼平日里也是看不惯郑孝先的德行,处处顺着叶飞的心意排挤他。郑孝先终日受到冷落,心情怏怏不快。
殊不知,中国封建社会本是重农抑商,农民只需辛苦劳作,无怨无悔把收成上交官家便可,至于商人吗?自是无人认承,其经营理念也是被人嗤之以鼻。那么,唯有官员的权势才被人尊重。首先,他们不仅不劳而获,还可左右他人的命运,甚至能依仗权势昧着良心将他人的财富据为己有。
傅义在世之时,常做一些仗势欺人的事,武人自然能派上用场。可如今有了玄晟颐这样的权人,只需细心经营便可,他哪里还有用武之地?郁闷久了便心怀不满,终有一日忍不住怨恨,打伤了一个家人,盗了一些财物逃出府去。
最先恼火的当然是傅娇,玄晟颐也是愤恨不已,骂了一句:“本以为他能忠心老爷,不想他竟是这般忘恩负义?”叶飞倒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fù chóu的理由,主动请缨要亲自捉拿郑孝先,却是一连数月无果。
要说叶飞至此在傅家也算是贵客,但有所求均能如意。要紧的是朱氏,萧思烈病重身亡,算得上以身伏法,傅义死于非命,她没了欢爱依靠之人,傅娇又非亲生,自然不和她亲切,还时常数落她的不是,只差未直言将她轰走,心中无限苦恼,免不了胡思乱想,以为傅娇为了排挤她,刻意攀附权势,最终害得她在家中成了旁人。想起了做媒、抢婚两件事发同时,觉得有些蹊跷,便找胡天阳细问,才得知一切均与叶飞有关,她也不傻,猜想定是叶飞的阴谋,想起傅娇与己有怨,若是自己说与她听定是不信,便给了傅娇心腹丫头二两银子,把事情编的圆满,让她去告诉傅娇,还特意把黑马摔死她爹一事说成是叶飞的伎俩。
傅娇正值丧父之痛,听心腹丫头这么一说,顿时起了狐疑,与玄晟颐坐在床头上反复琢磨,两个人越想越觉得此事不无可能,傅娇便记恨起叶飞来,玄晟颐也渐渐地冷落了他。
气得叶飞逢人便喋喋不休的谩骂:“契丹狗真是忘恩负义,好心待他竟这样对人,有机会也要整治他一番。”至此,在心里与他结下了仇怨,只是不说,一心不畏辛苦的要找到郑孝先,好报那一顿痛打之仇。
一日,又拉着冯益之来到郊外,嘴里正嘀咕着:“这小子莫不是长了本事,能上天入地不成。偌大的归化城寻了个遍,就是不见其踪影,难道自知罪孽深重,难以立足,远遁他乡去了?”
冯益之却不想他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劝道:“两家人都被你整的凄惨,一个无赖,找到找不到的何必太过计较,难道非要斩草除根吗?”
叶飞道:“这小子狗仗人势,太叫人来气。”
冯益之又笑:“你小子气量太过狭窄,这叫睚眦必报,谁要惹上你可要小心才行。”叶飞忙反驳道:“我是防他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冯益之摇了摇头,叹道:“看来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呀。一旦招惹祸端便是循环反复,何时能了?”
忽听一阵喊叫,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怒骂。二人最喜热闹,忙快步跑了过去。大路上,却见一伙贼人正挥舞着利器在抢劫一队契丹商人,两个已被砍倒在地,鲜血满身,眼看难以活命,身后的家小们被吓得连声惊叫。
沐清斋看不惯契丹人的习俗,不满他们残暴统治,但对待异族人也有区分,正当商人自然要另当别论,见有人做恶能袖手旁观?未及上前,却见贼人里有一人正是郑孝先,顿时怒火中烧,叶飞骂了一句:“满城寻不到你,原来是做了强盗。”拔剑便冲了上去。
交手之初还算顺利,举手投足间便打到两个。可等贼人们回过味来,一拥而上时,才发觉这伙贼人不仅心齐,且异常的强悍,似是有血海深仇一般,挥刀挺枪尽是拼命的招式,二人即便使出浑身的解术也是勉力支撑。
好在所有的贼人都过来围着他们乱打,有几个契丹商人侥幸未死,趁机丢下财物,带着家小逃了出去。
再斗下去定然凶险,只有眼看着郑孝先继续逍遥,忙力博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