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瑛道:“晋王登基不久,便被奢靡的生活消磨了大志,只知道宠溺刘后,与伶人为伍。郭崇韬平定两川,刘后便以防他势力做大谋反为由,暗传旨意让魏王将他害死,却激起兵变,继而宫中大乱,连皇帝也被郭从谦害了。”
国乱主亡这等大事自己竟然不知,也怪身在边陲,消息闭塞,欧阳煜大骇,忙问:“此事当真?”
何瑛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郭从谦率众谋逆,皇帝亲领侍卫御敌,不幸中流矢身亡,诸宗亲也有多人遇害,江山早已易主。”
话到此处,不由他不信,欧阳煜又问:“当今国主何人?”
白一帆抢先答道:“先前的大总管李嗣源。”
原来是他?此人也算是太祖、先皇的重臣,带甲二十万,威望甚隆,却不知他如何经营这番汉之事,便问:“新皇帝可否想过收回故土、防御契丹?”
白一帆摇了摇头:“我也只听路人口耳相传,却不知新皇的志向。”
新主的志向关乎燕云之地千百万汉人的命运与前程,他们不知,也只好派人去问。忽然又想起他在皇朝的故交,少年将军慕容景来,心想:“他是先皇的散员都指挥副使,皇都之事他定然知晓,更熟悉李嗣源,诸多大事问他便知。只是不知先皇遇害后他境况如何?”又一想,李嗣源随太祖、先皇与契丹交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来自北方的威胁,说不准早有谋划,只要知道他的策略,到时也好率众响应,没准还能助上一臂之力。
自我安慰之余又想了他们要夺玉麒麟的事。要说打探消息也是容易,即便你不说他也能够了解,只是时日早晚而已。可能否夺回玉麒麟,谁人也是难保。
但凡成事之人均要笼络人心,有的倚仗权势,有的用利益去驱使,这两种手段,无论天下太平与否均是有用。而豪杰之士讲究的是“义”字,尤其是乱世之秋,不然又怎么会出英雄?
欧阳煜当即慷慨道:“一应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先在沐清斋住下,等有了玉麒麟的下落再谋划不迟。”
本要登门看望,现在人家热情相邀哪好回绝?动身的功夫看见了叶飞,白一帆不由得一愣。叶飞也是机灵,忙抱拳行礼,难为情道:“见过白少爷?”弄得白一帆瞧瞧叶飞,再看欧阳煜有些不解。
何瑛也看出了事不对头,忙问:“欧阳先生,这二位也是故人?”
欧阳煜这才想起两日前他们还打了一架,心里发笑,介绍道:“这是我两个不争气的弟子,叶飞和冯益之。”又拉过一人接着说:“他是郝志远,三人师兄弟相称。”又问白一帆:“你如何做了傅家的帮手?”
搞的什么名堂?一代豪杰的弟子也做欺男霸女的事?此事还需探询一下好。若是误会也好尽快澄清。不然的话,日后相交可要谨慎些,尴尬的一笑,解释道:“我哪认识谁是傅家。只是数日前见那伙人在寻找被拐走的女儿,以为他们可怜,不想被叶老弟痛打,便上前劝阻。原来是我看错了人,不知他们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这话说得甚是妥当,不说他们欺男霸女,自己路见不平,却说自己心软,见不得有人受苦,还把他们打架说成旧日有隙,真是睿智。
冯益之一笑,说道:“他家的女儿确实被人拐了去,却与我们毫不相干。只是他们太过蛮横,撞了我们还要打人,便动起手来。”
有欧阳煜在场,哪好不信?何瑛笑道:“原来是我们错了,确实对不住的很。”
欧阳煜也赶紧圆场,说道:“白少爷做得对,不然他们指不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日后要多管教才行。”
白一帆忙歉意道:“哪里。是我不知内情,不然也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伙恶贼。”
正说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上前打着招呼:“欧阳先生。”
欧阳煜一看便知,喜道:“古瑜,你也来了?”
古瑜也笑道:“我与少爷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
玄晟颐拉着傅娇慌里慌张逃回住处,把门一关,嘱咐道:“两家人都在找我们,若被他们抓住如何是好?日后万不可贸然上街。”
傅娇累的气喘,不解的问:“为何,你不是说事已办妥了吗?”
玄晟颐摇了摇头,道:“还要再等些时日。”心里也道:“萧思烈已死,为何府上不见动静?不行,找机会还要探听一下情况。”一头扎在床上歇息体力。
傅娇也是筋疲力尽,见他如此也不便再问,坐在床头急喘。
疲惫之时一躺下便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有半柱香的功夫,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将二人惊醒,便听门外一阵噪杂,有人大喊:“玄晟颐,躲在里面便以为我们找不到你,再不出来便把房子烧掉。”
吓得二人大骇,一个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玄晟颐贴到窗前顺着缝隙向外张望,却见门外站了一伙契丹兵,为首将官正是胡天阳。几个穿常服的是萧思烈府里的人,他本人也身在其中,吓得他大惊:“原来他没死?”
原来,萧思烈心胸狭窄的很,一点小事不顺便心思报复。经朱氏求情,本不在乎傅娇如何,却记恨玄晟颐明目张胆的与他作对,怎能咽下这口气?便叫人满街去找。一时未果,心里也是烦躁的很。
昨夜,玄晟颐前去行刺,碰巧萧思烈有事外出不在府中,冥冥中躲过一劫。而被他杀死那人是个小贼,入府行窃见他房间门开着便钻了进去,被他当成了萧思烈,稀里糊涂的成了替死鬼。贼人shàng mén,即便是夺了他的性命在契丹人眼里不算有罪,报了官也是不了了之。只是吓到了几个下人,府中加强一些防范而已。是故,整整一日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适才,方南平在街上见到叶飞,想起被他削掉鼻子的仇恨,便一路尾随,也好探明他的身份伺机寻仇。正遇见郑孝先带人追赶玄晟颐二人,却不知如何与叶飞打了起来,想起找玄晟颐要紧,便跟了下去。
他有所不知,叶飞之所以要帮玄晟颐,便是要借他的手将萧思烈除掉,本来知他未死,怎能让玄晟颐有所闪失?才故意冲撞郑孝先等人。
玄晟颐拉着傅娇在街上奔跑,只顾躲着傅家人,却不知进门时方南平正在一旁隐蔽处看着,回去报于萧思烈,立刻调来兵马。
院子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躲在屋里也是无济于事,玄晟颐把心一横,暗道:“大不了冲杀出去,看你能耐我何?”
看着堆坐在床头惊慌失措的傅娇,笑着安慰道:“不打紧,看我今日大开杀戒。”却更把傅娇吓得脸色煞白。
刚要出去,又想那串念珠来,找出来拿在手里,笑道:“你有shā rén大罪,还在这和我耀武扬威。”拉起傅娇便走“走,和他较量一番。”
傅娇早手脚发软,没了主意,被他用力一扯,身子不由自主的随他而去。
外面的人正在大喊大叫,忽见院门打开,玄晟颐领着傅娇走了出来,把念珠一扬,喊道:“萧思烈,你看这是什么?你谋财害命,未等我倒衙门去告发你,却跑到这里乱叫,王法无情,又岂能容你?”
萧思烈正狂喜终究把他找到,忽然见到念珠顿吓得面如纸色,口齿也不清楚,抖手指着他说:“这这”可他毕竟见过世面,立马想到,此事断不能认,便问:“这是什么法宝?你拿它来便能把我们吓住?”
玄晟颐讥笑道:“你真是好记性。这是城东李家商户掌柜的念珠。他数日前不幸惨死,若不是你害了他,这念珠怎会出现在你房里?”
前不久的命案,胡天阳怎能不知?赃物和凶手不曾找到,正整日愁苦,冷不丁看到念珠也是一惊,又听他二人言语顿时起了狐疑,愣愣的看着萧思烈,想他能如何说。
却听萧思烈又道:“原来是李掌柜的念珠,如何在你手里?自他被害之后,这念珠一直没有找到,莫不是你害了他?”
本想告发他,却被他反咬一口,若按他的说法,赃物在自己手里,还真的百口莫辩,玄晟颐急了,嚷道:“在你的卧室里找到的,不信去看看,墙上是不是有一个用羊皮遮掩的暗室?”
萧思烈立马大吼:“混账,我家卧室如何关你屁事?你手拿念珠随便说在那里找到的便是真的了?正要治你拐骗有夫之妇的罪行,不想你还身负命案,说,你是如何害死李掌柜的?”
玄晟颐这下傻了眼,还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连胡天阳也不知该信谁的好,又听萧思烈说道:“胡将军,他犯了这等大罪还死不承认,应关进大牢里严刑拷问,不怕他不从实招来。”
可玄晟颐岂能束手就擒,被他诬陷更是恼怒,趁着胡天阳思虑间,唯恐像上次一样被围,见东南面人少些,拉起傅娇便走。
长官不曾发令,哪能让他轻走,几个契丹兵立刻呐喊前来,将他挡住。
玄晟颐平时举手投足间便能伤人,却从未见过他大显身手。契丹兵总以为他只会一些雕虫小技,见他想逃便一拥而上,乱刃齐下,似要把他剁成肉泥。哪知他功夫高强的很,手中的铜笛如变戏法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他们打得七荤八素,几个人栽倒在地哀嚎不已。
又有两名契丹兵从背后举刀袭来,听声音本事也好不到哪里,本可不去理会就此走脱。无奈还带着一个人,女人家又不会武功,弄不好便会把她伤到,忙把傅娇向前一推,回身挥舞铜笛点打几下,“当啷”一声,一个契丹兵的钢刀被击落在地,另一个则踌躇着不敢近前。
胡天阳见他要走,心想:“一桩命案,不管真假都要把他带回去详加审问。”轻吼一声,跃身朝他的肩头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