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晟颐这才上起心来,立马跑回去把这事告诉给傅娇。自母亲去世,一直是父女俩相依为命,近几年日子好些,烦恼也多,却是亲情还在,傅娇一听老爹因为想她得了重病,顿时慌了,非要嚷嚷着回家去见老爹。
倒是玄晟颐长了一个心眼,伸手将她拦住,劝道:“别急。没准是你爹寻不到我们设的计谋,别再上了大当。”傅娇急了:“我爹卧床不起,你竟这样说他,哪里还有半点良心?”玄晟颐笑道:“这事好办。到了晚上我送你过去,暗中窥探实情,定能看出真假。”心里倒有了主意,暗想:“我们这事要紧的便是傅义忌惮萧思烈,而傅娇迈不过亲情这个门槛。要是他爹真的死了,还怕他萧思烈作甚?若是他爹的计谋,我们接着藏着便是。”
傅娇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也不再执拗,放下包裹耐心等到天黑。
入夜,天阴沉沉的,不见星斗也没有月光,风倒是大了许多,吹在身上总是凉飕飕的。天气不好,人的心情也沉闷许多,傅娇便以为是不祥之兆,回家的路上走得飞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家门附近,听了玄晟颐的话:“我们从hòu mén进去。”绕到前院,看到自己常住的阁楼心下酸楚,刚去推门却见已经上了锁,便由玄晟颐扶着,fān qiáng而入。
院内伸手不见五指,正好可以隐蔽身形,正摸索前行,忽听一人轻声问道:“是xiǎo jiě吗?”吓得她心一哆嗦,定睛看去只见前方的光亮处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那日叶飞打架时在一旁劝解的黄衫男子,想他厚道,平日里对自己疼爱有加,此时又只有他一个人,忙低声应道:“李叔,是我。”
李叔疾走两步将她拉到黑暗处,低声问道:“xiǎo jiě,你怎么回来了?”
她正惦记老爹的病情,便问:“李叔,听说我爹病了,到底怎样?”不想李叔却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句:“唉!你爹没事。为了见你才四处宣扬说得了重病,也是难得你有这份孝心,还真的回来了。”
这等大事怎能轻信?傅娇忙问:“此事当真?”
李叔道:“我几时骗过你?”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是气你久出不归,寻又寻不到,才出此下策。刚才还在骂人呢,有病之人哪有这般力气?”
还真被玄晟颐猜中了,老爹可真是煞费苦心。傅娇少了惦记,却又担心起自己的事来,又问:“可知我爹要把我怎样?”
李叔话语公道,说:“要说这事,萧家娶亲不成退了彩礼便是。可萧老爷非要你去给他的大夫人做下人,明摆着诚心糟蹋我们傅家。你爹势不如人不敢不从,又不忍心把你往火坑里推,正在犯愁。依我之见,你还是远走高飞的好,免得他们把你害了。”当着人家女儿的面只好捡好听的说,至于傅义忍不忍心坑害女儿,他心里也是一点没底。
傅娇还是不放心,问道:“我走了,我爹咋办?”
李叔见她还这般糊涂,有些急了,说道:“余下的事慢慢周旋不迟,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河,你要是贸然去见他,被他们逮住,这辈子就毁了。我知你定会回来,便天天在这里等你,万不能因一时思虑不慎苦了自己,快些走吧。”
原来他这般关心自己,傅娇顿感动的晶莹满眶,抿着嘴唇思虑片刻,一狠心说道:“李叔,我爹就托付给你了,这辈子我给你养老。”
李叔连忙摆手:“快走吧,迟了恐来不及了。”
愁眉苦脸的与玄晟颐回到住处,坐在床头满腹忧伤。看得玄晟颐也是心急,暗道:“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再把她愁出病来如何是好?非要想一个妥善的法子才行,皱着眉头来回走了两趟,立在中央,牙根一咬,说道:“这点小事,何必这般苦恼,待我过去把它bàn lǐ妥当。”
正愁得茶饭不思,猛然听到这样的话心头一振,忙问:“你有办法?”
玄晟颐蛮有把握,嘴角一挑,笑道:“你尽管在家里安睡便可,过了今夜便是无事。”拿起铜笛摆弄几下,起身便走。
傅娇不知他怎样的本事,总之能办妥当便是好事,脸上也见了笑容,嘱咐了一句:“一切要小心些。”
玄晟颐不以为然,回头一笑把门关上,飞身跃出院外。
他一个武夫,在归化没有势力,又能如何bàn lǐ?只是刚才听傅义得了重病,心想他若是死了,萧思烈没了可以要挟他们的筹码,傅娇也没了牵挂,便可义无反顾跟他。可如今她爹康健的很,依然怕萧思烈怕得要命,反过来一想,要是萧思烈死了岂不是万事大吉?便要趁着夜色前去行刺。
叶飞设谋之际还担心他不敢去杀萧思烈,不料这个契丹人也颇有胆气,竟然也要效仿吕布,行事也是超乎寻常。
萧思烈府中有不少护院的下人,却不如他身手敏捷,被他悄无声息的潜到正堂,趴在门缝向内张望,只有没了鼻子的方南平正在听一位妇人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却不见萧思烈,想他此时应在正房里静卧,下手更容易些。趁二人尚未发觉,忙转身绕了过去。
蹑手蹑脚到了门前,却见门虚掩着,室内点了一盏油灯,竟是空无一人,看情形应是刚出去不久。想要到别处去找,又不知他去向何处,站在那里愣了片刻,忽然一想:“为何要费那般力气,先藏一会儿等他回来多好?”
可契丹人的住所不像汉人那么多家什物件,四壁皆空,找一个藏身处确实艰难。正当中一张卧床可挡住进来人的视线,只有藏在它背面才行,忙溜了过去。可卧床太矮,蹲着尚不能容身,只能躺着,又怕地上太凉,侧脸见墙上钉着一张羊皮,暖和的很,正好扯下来铺上。
扬手抓住刚一用力,便觉得有些不对,心里纳闷:“如何这羊皮钉得这般结实?”猛地用力再扯,“撕拉”一声,羊皮被他从中间撕开,只有半张留在手里,哪里能够?刚要去扯另半张,却见一枚钉羊皮的铁钉刚才被他用力一扯,已把墙壁上的一块砖撬得活泛起来,借着光亮发现里面是一个暗室,心想:“莫不是藏着宝贝?”伸手去拿,果然松动着,再取出几块,果见里面有一个木匣子,更是好奇,拿在手里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串念珠,看品质则是上好的玉石,应该价值不菲,暗中讥笑:“将死之人留它何用?不如送给我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取出来揣在怀里,心道:“原来他新砌的暗室,怕被人发觉便用羊皮遮住。不想我用羊皮把它扯了下来,想来新砌的墙面较为松动,活了一块砖被我发现了,也是应该我有这份财运。”
再看墙壁已无遮挡之物,别再被他看出破绽来,灵机一动,走过去将油灯吹灭,顿时眼前漆黑一片,再往床上一躺,暗想:“黑灯瞎火的他哪能发现得了,等他点灯之时正好取他性命。”
夜深之时困意袭来,却不敢就此睡去,昏昏沉沉一直等到鸡鸣五更,也不见萧思烈回来,心道:“坏了,莫不是我找错了地方,或是他今晚有事外出不再回来。别等天亮了被人发觉反倒不妙。若惹他提高警惕严加防范,下次哪好下手?”忙一骨碌爬起来,迈步便要出去。
不想未及出门,忽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忙把身子贴在墙壁上,暗想:“他这时回来,也是该死。”见一个人进来,冷不防扑了上去,一手把他的嘴捂住,另一只手紧握一把短刀猛地捅进他胸膛,来人喊叫不出,身子一矮,慢慢的倒了下去。一击得手心中得意,却不敢久留,一个箭步窜到院外,趁着月色微芒,满院子人酣睡之时忙溜之大吉。
等了一夜的功夫犯下一桩血案,想着明日定是轰动满城,心下狂喜,急切切返回家中,见傅娇合衣坐在床头昏昏欲睡,仍在等他,有些不忍,忙扶她躺下,惊醒时问:“事情办得怎样?”答道:“妥了,明日便见分晓。”
tuō yī时碰到了念珠,取出来打算妥藏,却又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仔细端详半晌方才想起来,城东一位李姓商人信佛,曾见他带过。可他已在数日前遇害,至今未抓到凶手,念珠也不知了去向,如何在萧思烈哪里?细一想心一机灵,惊道:“莫非被他害了?”想通了又有些后悔:“知道他有命案,何必要亲手杀了他,去官府告发他岂不省事,又免了官司。”
本以为次日官府会满城抓他,但想自己做得干净利落,一点的蛛丝马迹也无,哪里能找到他?便放心的睡了过去。可一觉醒来时已是天近晌午,侧耳听街上仍是静如往常,有些纳闷,暗想:“难道萧家未去报官?”
回头一看顿时一惊,原来是傅娇不见了去向。这个时候她怎能出去,要是被萧、傅两家人碰到如何是好?不行,非要出去找她不可。抓过衣服三两下穿好,取过铜笛走了出去。
大街上转了两圈,迎面见到傅家女挎着一个篮子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忙跑上前去问:“你怎么出来了?”
傅娇心情正悦,喜滋滋的答道:“昨晚你说事情已办妥当,便想到,给我爹买些东西,去陪个不是岂不是万事大吉。”
一句话吓得玄晟颐陡然失色,忙把她拉到一旁,问:“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