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烈正关心此事,回头朝家人哄到:“他们可说过去哪里接人?”
家人像雾里看花一样心里正迷糊,冷不丁的听他问话才想到:“歹人说‘将曹大夫放在城外的木桥上便可,他们看到人便会放少夫人和少爷回来。”
气得萧思烈飞起一脚将他踢出老远,骂道:“奶奶的,要紧的话总是放在后面,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死人也比你痛快。”
方南平受命驾着马车去送曹祥,却总想着弄出一起事故来将他摔死,无奈他身上担着两条人命,事情不成也怕萧思烈扒了他的rén pí,何况还有曹锐一直保护着,憋了一肚子恶气,赶着马车慢慢腾腾的上路了。好在曹祥刚出困境一直思索请他看病的歹人要如何待他,压根未提他欠债一事,一路倒也无事。
终于救下了曹祥,可欧阳煜本想让契丹人废除殉葬的恶习,不达目的岂肯罢休?本想叫过冯益之,又担心识得他的人太多漏出真相,便扯过叶飞的衣角低语几句,叶飞千伶百俐,听到吩咐想得明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悄悄的挤出人群疾走几步,片刻的功夫便无影无踪。
送一个人本是一件轻松的事,方南平驾车来到木桥,便见叶飞拿着一把剑立在木桥中央,霸气的很,似是有话要说。叶飞是外地人,他哪里认得?适才在萧思烈门口人员众多又不曾留意,便以为是劫持少夫人和小少爷的歹人,心想:“歹人凶狠,万不能惹他恼怒免得吃亏。”阴沉的脸立马见了笑容,忙跳下车上前搭话:“这位大爷,可是来接曹大夫的?”
叶飞受欧阳煜嘱托前来替“歹人”传话,见问装起“歹人”的模样一身的匪气,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人在哪里?”
把人送到便是交了差事,方南平答了一声:“就在车上。”也是利落,转身掀起车帘喊道:“曹大夫,有人接你来了。赶紧下车随大爷同去,也好享几日清福。”
可曹祥却担心刚逃过一劫再遭歹人迫害,车里探出头来满腹的疑虑,问道:“病人在哪里?若是远了恐是不便,何不将他抬到这里?”
叶飞哪管看病的事,只让他下车便可,笑道:“一切听曹大夫吩咐,不如您先寻得一个住处,我们把人送去便可。”
看这伙歹人真的未有为难他的意思,曹大夫放下心来,领着儿子从容走下马车,手整衣襟四处望望,说道:“你随我同去,也好记得住处把病人送来。”叶飞见他认真的模样甚是可笑,心道:“哪个用你诊病?能把你救下来便是好事,安稳过日子便可。”却也要装模作样,说道:“也好。”
方南平却不想久留,问道:“这位大爷,曹大夫我给您送来了,少夫人和少爷何时回来?我们到哪里去接她们?”
不想提起这话竟惹得叶飞气恼,立马敛起笑容冷峻道:“人是迟早要送回来的。不过,萧思烈做事太不人道,欠了一些银两便要逼人为奴,还要用来殉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何要害人性命?”
方南平哪知他问啥,听他责问便小心的解释着:“这是北国的风俗,还请大爷莫要见怪。且曹大夫已经送到,还请大爷信守承诺,放少夫人和小少爷回来。”
叶飞嘴角一撇,哼了一声,又道:“汉人对这种恶习厌恶已久,听闻萧思烈府上还有一些奴隶要用来殉葬,怎能视人命如猪狗一般?回去告诉他早些把这些人放了,今后不许再动这样的念头。”
本想把人送来便可,哪知对方还有要求,方南平一愣,小声问道:“这事与大爷有何相干?”
一句问话惹得叶飞气恼,“刷”一声拔出长剑抵在他的喉咙处,怒目喝道:“你尽管放人便是,何须多问?还有,我们用两个人换一个曹大夫为免吃亏,回去告诉萧思烈,日落之前,若不把那些奴隶全放出来,我们也只能放一人回去,是要放少夫人还是小少爷,请萧思烈早做决定。”突然间有了一个坏主意,心道:“听郝师兄说,萧思烈心疼小娘子比疼儿子还多一些,我倒看看他到底稀罕那个,若由我做主,他心疼谁我偏不放谁。”
利剑森森早吓得方南平魂不附体,哪敢再行讨价?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回去说于萧爷,请他务必照办。”
叶飞啐他一脸的口水,说道:“叫萧思烈,整天萧爷萧爷的,我知是哪个?还有,我的那些弟兄有日子未见过女人了,时间长了恐怕我也弹压不住,不赶紧些难保少夫人如何。”明知萧思烈心疼小娘子,偏要再吓他一句。
方南平不及把脸擦干,腰弯的更低,应道:“是,听爷吩咐。”
事已办妥,本该就此放他回去。但叶飞想起适才师父求萧思烈时,萧思烈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愤恨,有心替师父出气,心道:“不给你点颜色,不知小爷的手段。”手腕一翻,利剑向下一挥,一下子便把方南平的鼻子削了下来,鲜血满脸,疼得他“啊”的一声险些晕厥过去。
就连曹祥父子也是吓得一身的冷汗。
胡天阳早见欧阳煜,热情的喊了一句,两个人凑到一起便聊了起来。两个人均是汉人,习俗相同见识又广,找一个话题便没完没了。一个是萧思烈依仗之人,一个是他畏惧之士,本想把他们请到堂内。可欧阳煜正等方南平回来,自然不肯移步,胡天阳也不介意,与他站在街头聊得正欢,急的萧思烈半晌插不进话去,一边盼着母子俩早些回府,一边惦记如何操办丧事。
忽听一声哭嚎,抬头却见方南捂着鼻子满脸鲜血,催着马车疾奔而来,当下一惊,急忙迎上去问话:“方南平,如何这等模样?”
马车奔得极快,街上众人“呼”的一下躲出老远。
方南平未等马车停下便滚落在地,没了鼻子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哭喊道:“萧老爷,这帮歹人太过蛮横,不但不放少夫人和少爷,还割了我的鼻子。”
一声惨叫吓了众人一跳,等看清惨状也是一惊,纷纷凑上前去,却不知发生了怎样的事。就连胡天阳与欧阳煜也是愣愣的,一脸的茫然。
萧思烈担心少夫人和小少爷,急急的催问,可方南平痛得只顾嚎叫,哪里还能答话?这才想起救人要紧,回头大喊:“曹大夫。”却想起刚把他送走,好在室内还有一个赤脚医生,万急之时哪管他医术如何,忙叫过来方南平包扎伤口。这位赤脚医生也是麻利,扯开一条药布一圈圈的,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把方南平的脑袋缠成一个西瓜状,总算不再见鲜血溢出。
胡天阳在一旁看着,暗道:“看这剑法,这歹人非比寻常。”
欧阳煜也想:“这小子下手这般狠毒,倒和他爹有几分相似。”
再问时,听方南平哎吆着说,若不把余下的奴隶全放了,歹徒也只放一人,还要自己决定谁人生死,愁得萧思烈一时难断。若是竭尽所能也救不出人来也就罢了,可眼下却要你任选其一,抛弃那一个皆有愧疚,均是在心头上挖肉。听话语不单单是为救曹祥,是不满我用奴隶殉葬。要说汉人早有人对此事提出异议,为此我也做了提防,那些奴隶皆穷苦之人,有几个亲属也奈何我不得,谁知不相干的人也插手此事,顿感棘手。瞥眼见欧阳煜立在一旁,心想,定是他派人所为,何不探出他意下如何,也好商讨出办法来,便问:“欧阳先生,这伙人言而无信,一再刁难与我,何时能了?还请先生出个主意,帮我渡此难关。”
欧阳煜也不客气,说道:“我早叫你不要做强人为奴之事,更不能用人陪葬,你偏不听才有此祸事。眼下只有按他们说的做才能无事。”
可萧思烈担心这伙人再提要求,试探着问:“如先生所言放了便是,怕的是他们再行刁难,又当如何?”
他只惦记自家人安危,胡天阳却比他看得远些,脑海里把整件事思索一遍顷刻明白过来,定是有人带头起事,欲在此处废除北国习俗,或借此挑起汉人对契丹人不满的情绪,也好笼络汉人胁迫皇权。看来,真不能让他一意孤行,免得惹出大乱子来。他是汉人,本不满这等恶习,便道:“既然欧阳先生有话,你照办便是,万不能因为这些人害了少夫人和小少爷才好。”
连镇守使都这样讲,定然要听,可萧思烈并未立马放人,仍盯着欧阳煜,似是有些放心不下。
欧阳煜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嬉笑,说道:“能聚几位弟兄在身旁,必然重义守信,不然如何行事?适才未放人回来,定是嫌你差事,若是满足了要求能不放人?放心,这次定能见少夫人和小少爷回来。”
见他应了,萧思烈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却还要故作委屈,为难道:“只是老爷子一生辛苦,墓里空无一物太过寒酸,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
欧阳煜早憋着一个主意,见他这样说忙道:“萧兄若要尽孝道,何不效仿汉人富贵人家,在墓里放一些珠宝玉器,够老太爷几辈子花销,也免得他在阴间辛苦的指使几个奴隶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