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烈两房女人,最受宠的便是这位少夫人,三个孩子也只有一子,自然疼爱有加,不想晴天朗日竟被人一起劫去,气得他恼怒异常,扯着嗓子喊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惹到老子头上?”
家人被他吓得结巴起来,摇头道:“皆是皆是青衣蒙面,不辨面容。”
叶飞暗笑:“郝师兄办事倒是利落。”
萧思烈已是乱了分寸,气急败坏的嚷道:“还不快去找回,把这些该死的歹人都给我杀了。”家人若能找回,怎能让他们当场把人劫去?见他毫无头脑的乱嚷,家人也是无奈,哭丧着脸求道:“歹徒人多,弟兄们尽数有伤在身,还要多叫些人手才行。”
正巧契丹兵赶来,为首的却是一个汉人,正是归化镇守使胡天阳,吆喝着搡开人群走到近前问萧思烈:“萧思烈,何事将你急成这个样子?”
却惹得欧阳煜心里嘀咕:“这萧思烈确有派头,竟能叫镇守使前来,怪不得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叶飞见来了官军,装束特别,看来职位不低,心道:“平常人碰面打一个招呼不足为奇,官府面前便能看出师父的威望如何。”斜眼看去,却见师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思烈,等他话语。
萧思烈正在苦恼,见到胡天阳如见到了救星,立马求道:“胡将军,一伙歹人将我的娘子和儿子劫去,生死不明,快请将军想一个主意搭救才好。”
近年来契丹人的命尊贵的很,寻常人家有事都够他跑断腿的,何况是萧思烈的眷属?胡天阳当即一愣,问道:“此话当真?”萧思烈急道:“这等大事怎能戏言?就在一个时辰前,去孩子姥家回来的路上。”
胡天阳这次信了,怒骂道:“真是没了王法,这等恶人不除了几个,世道怎会太平?”接着又问:“可知是何人所为?”
萧思烈道:“皆黑衣蒙面,应是熟人,怕泄露身份才刻意掩饰。”
这话分析的有几分道理,胡天阳点了点头,说道:“这种事多半是为钱而来,拿了银子自会放人。”又问:“他们可曾留下怎样的话语?”他本想问萧思烈是否有仇家shàng mén,可又觉得有些不妥,便忍住不说。
萧思烈回头再问报信的家人:“那伙歹人说过什么话没有?”
家人仔细回忆着:“听他们说,他们的头领得了重病,叫老爷放曹大夫去给他们的头领诊病,且要老爷把药费付了。还说”萧思烈本想把话听完也好弄清事由,见他吞吐模样甚是可气,急急的问了一句:“还说什么?”
家人本怕说了惹他气恼,可他催的急切,只好实说:“还说,若不照办恐难见到少夫人和小少爷。”
曹锐只顾担心父亲的安危,定然不去理会萧家眷属的安危,等听到有人病重,让萧思烈放了他爹去诊病时,哪管劫持威逼一事?心道:“这样,爹岂不是可以保全性命。幸亏爹医术高明,有人求他便让萧思烈放人。”却不知沐清斋眼下本无求医问药之事,纯心想救他爹的性命而已。
街上人才听清楚,却想,什么人这般大胆,连萧思烈的女人孩子也敢劫持?
这分明是lè suǒ,哪里能叫人咽下气去?仗着有镇守使为他撑腰,萧思烈更加嚣张,看着胡天阳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人口,真是不把我等看在眼里。”接着又以命令的口吻说:“胡将军,还请速速发兵剿灭这伙贼人。”
胡天阳和他一样也痛恨这种行径,只是一想起剿贼来却犯了难。镇守府兵马虽多,可要找几个不识面目的贼人却如大海捞针一般,且这等事想来都不容空闲的,胡天阳一捋胡须,扮作沉思状,片刻才道:“萧老爷莫急,这等事还是妥当一些好,别再没寻到贼人反害了夫人和少爷的性命。依我看,不如先探明贼人的意向,先稳住他们,救出夫人和少爷要紧。”
欧阳煜暗笑:“还算你知趣,不然,就凭郝志远的秉性,不等你们有所动作,早已害了她娘俩指不定逃到哪里,你们还到哪里找人去?”
萧思烈不是笨人,经他提醒立刻冷静下来,问道:“如何救法?”
胡天阳道:“细问问,看贼人都有怎样的要求。”
家人道:“只此一句,再无一言。”
不要银两也不是仇家shàng mén,且曹祥又非自家人,自然好办,更不用麻烦官府派兵去找。萧思烈有些不信,又问:“当真没有?”
家人再次确认道:“千真万确。”
别无它事,这么容易便可换得母子平安,怎能不应?萧思烈不再犹豫,话语干脆:“曹大夫医术精湛广为人知,既然他们有事求他,叫他过去有何不可?”回头叫过方南平:“去把曹大夫请来,找一辆车送去便是。”
方南平本不想放了曹祥,但萧思烈家人在歹人手里,岂能由他做主?听到吩咐,极不情愿的朝后院走去。
可胡天阳却是不解,问道:“他们有事找曹大夫,为何要求你放人?”
曹祥为奴一事,欧阳煜已与他纠缠了半晌,本不愿再提,但胡天阳问话又不好不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欠我银两自愿卖身为奴,故而在我府上。”
胡天阳本是汉人,虽说在胡人政权里当差,也厌恶奴隶一事,早有心让他们改掉这一恶习,只是力不能及,平日里便装作不理。此时闻言,心下已是不悦。
可这一句问话却惹得萧思烈疑心,暗道:“若说身患重病急需救治,这方园几十里行医之人不止曹祥一人,为何偏要找他?莫非和他有旧特意救他?这与欧阳煜救人的法子如出一辙,都说曹祥有大用途,只不过一个软磨,一个威逼,难不成本是他的人所为?”想到这里自然有气,可又想到母子俩在他手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他竟用这般手段,确叫人防不胜防,看来还真的招惹不得。也只好和他商议才能探出虚实。”忙走上前去又不敢直说,亲切道:“欧阳先生,小弟近日家中连遭不幸,难渡难关,还请欧阳先生多多援手才行。依你之见,此事应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他本长欧阳煜两岁,刚才还不可一世,为了救人却不得不自降身价。
这个时候,若是自己出面和他讨价还价,不等于招认是自己人劫了他的眷属?欧阳煜不是笨人,自然不能漏了马脚,故作难为情道:“要说歹人的想法也是难猜,眼下只有按他们说的办才是妥当。”
叶飞却轻蔑的一笑,心道:“刚才叫你放人却偏偏不信,若快些放了哪有这种事?现在才想起来求师父,恐怕要费一些周折才行。”
未探出他的意图来,莫非真的与他无关?还是在刻意掩饰,看情形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曹祥放了,再看接下来又将如何。正巧方南平领曹祥出来,蓬头垢面,衣装脏兮,一脸的憔悴之色。
曹锐立马扑了上去,心绪激动:“爹,您没怎么样吧?”
曹祥半侧脸看着儿子,问道:“你如何又在这里?”曹锐声音凄苦,答道:“孩儿怎能看着爹在这受苦?特借来银子赎你。”曹祥道:“咱家尽是一些穷亲戚,你哪里借的银子?”曹锐道:“他们听萧老爷让爹陪葬,才毫不吝啬的凑了一些,可萧老爷却不认账,多亏有人求爹诊病,才让萧老爷将爹放了出来。”
他又悲又急,话语不加思索,却把萧思烈气得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曹祥却说:“人的命由天定,随他如何?”却不知是他认命的心态,还是在讥讽萧思烈。看热闹的人不明就里,还道:“终究是好人自有好报。”
一旁几位奴隶的亲属见曹大夫出来,而自家亲人还在里面关着,无法搭救,依旧还要给萧思烈的爹殉葬,心下更加凄楚。
欧阳煜终见曹祥出来,心下安然,想得更是细致,心里急道:“臭小子,哪里那么多废话,还不趁机让萧思烈免了债务?”想上前提醒却碍着人多不好开口,无奈,只好朝冯益之频频暗递眼色。可冯益之也不知他心中所想,虽见他暗示,却也愣愣的,不知怎样才好。
终于是曹锐不笨,顿了一下仰头看着萧思烈说道:“我爹是为了去救少夫人和少爷才去给人诊病,还请萧老爷当众立下一个字据,免去我爹的债务才行。”他本想让萧思烈答应便可,可又一想,自己拿了三十五两银子没能把老爹赎出来,便是当初未把赎身一事商谈妥当,便要他立下字据免得反悔。
萧思烈本是厌烦,听他又提要求更是气恼,刚要发作,忽见胡天阳正在看他,立马意识到,这个节骨眼上怎能再斤斤计较?极不情愿叫人取出笔纸,笔走龙蛇般片刻的功夫字据写成,又掏出随身带着的小押用力按上,递于曹锐,又说:“但能救出少夫人和少爷,我再赏你二两银子。”
能救出人来便可,谁还在乎他二两银子?曹锐接过字据细看无误后才放下心来,搀着父亲道:“这次我和您同去,断不能让您再受委屈。”却不知要去哪里,回头再问:“病人现在哪里?又到哪里去接少夫人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