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萱坐在一堵矮墙上惬意的晃着两条小腿,手拿一个红苹果啃着,看着一旁的女子问道:“姑姑,你为何对那人凶巴巴的?”
那女子却是一个美貌shǎo fù,看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身穿浅绿罗衣,颈中挂着一串明珠,珠粒豌豆般大小。秀发如丝随风飘拂,眉细如柳,眼如星辰似明月,体态轻盈,脱俗清雅。听她问话,转过头来答道:“他是恶人,和姑姑有莫大的仇恨。”郑萱不懂,又问:“恶人?”
女子答道:“不是恶人哪能把你抢走?”郑萱有些懂了,说道:“这个恶人是该打,不是姑姑救我,指不定要把我带到哪里?”女子轻抚一下她的秀发,笑道:“不是该打,是该杀。”
郑萱非但没被吓到,反问:“姑姑要杀他吗?”女子盯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又道:“他害死姑姑的亲人,你说他该不该杀?”
shā rén偿命,郑萱明白这个道理,不假思索的说道:“这样的恶人杀了也好,省得四处做坏事。”一个孩子说话这般凶狠,大出女子意料之外,凝眉问道:“你为何这样恨他?”
郑萱撅着小嘴气囊囊的说道:“一个醉汉在我家吃酒拿走了酒壶,他不帮理却偏向醉汉,还要把我抢走,当真的一个大坏蛋。”女子问道:“你家做酒馆生意?”郑萱点了点头,说道:“我爹劳累一天也挣不到几个小钱,被他拿走酒壶便是赔了银子,如何养活我?”
听她家也是做酒馆生意,女子想起自家身世,问道:“你娘长得漂亮吗?”哪个孩子不说自己的娘漂亮?郑萱十分肯定的答了一句:“漂亮。”女子直起身子平视前方,喃喃的说道:“长得漂亮就应该学些武艺,免得被人欺负。”
郑萱不知二者有何关联,又问:“为何?”
女子正色的答道:“就像刚才那个恶人,你要是能打过他,怎么会被他欺负?”
这个郑萱懂得,问道:“哪里去学武功?”
女子嬉笑一声,反问:“我刚才从恶人手里把你夺回的那一招厉害吗?”郑萱亲历,哪能不知?点头答道:“厉害。我要学会了定能打败那个恶人。”女子说道:“过一会儿你和我走,我来教你。”郑萱摇着脑袋,说道:“我爹会找我的。”女子笑道:“这好办,杀了他便是。”郑萱吓得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嚷道:“不行,我爹最疼我了。”女子见她可爱的样子又是一笑:“好吧,我留下来教你,总行了吧?”郑萱抿着嘴点头算是应了。
谈话间收了一个徒弟,女子想想也是好笑,接着又说:“你去问问那个姓欧阳的半截老头,问他帮不帮那个恶人?”郑萱未听过这样的说法,瞪着眼睛问道:“何谓半截老头?”女子答道:“岁数很大,还不到老头的年纪?”
应该是她胡编的,郑萱不愿深究,问道:“为何要问他?”
女子道:“那老头武功高强,他若帮那个恶人,姑姑并无胜算。”
郑萱应了一声,拿着啃剩的半块苹果溜下墙头跑了过去。
何瑛一行七人正在街上留神细看,忽见郑萱大老远的喊了一声:“爹爹!”,欢快的跑了过来,喜得刚才还愁云惨淡的郑老板险些哭出声来,也喊了一嗓子:“乖女儿!”忙迎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众人亦是惊喜,立马围上前去问这问那。
郑萱仰面看着欧阳煜,问道:“你便是欧阳伯伯?”
初次相逢便被人知道姓氏,欧阳煜一愣,问道:“有谁和你说过?”
郑萱不答反问:“姑姑问你帮不帮那个恶人?”欧阳煜被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有些不解,惊异的问道:“谁是姑姑,哪个恶人?”郑萱话语更是简捷,答道:“便是救我的那位姑姑,她要杀抢走我的那个恶人。”
有人要杀三角眼,这可不干他们的事。何瑛见她被掠多时,拿着半块苹果平安归来,原来是被人救下,还是个姑姑。但三角眼仅凭这事罪不至死,看来这女子多半和他有仇,却不知为何让她来问欧阳先生,便说:“他把你抓走,我们正愁找不到他,为何要帮他?”
郑萱却非要欧阳煜回话,手一指嚷道:“我在问他。”
欧阳煜被弄得迷糊,心道:“有人要shā rén,却来问我?难不成她认识我?”猛地想起那个掌印,立马恍然,嚷道:“定是罗刹女,走,我们看看去。”
郑萱双臂一伸将他拦住,审犯人的口吻,问道:“你先说帮不帮他?”
郑老板好不容易找到女儿,担心她再有闪失,不想让她再度涉险,见她问难欧阳煜,一把拉过女儿,尴尬的一笑:“欧阳先生,小女任事不懂,你别见怪。”
欧阳煜哪里是在怪谁?见他如此知他爱女心切,也不计较,笑道:“无妨,无妨。”又对郑萱说道:“那个恶人我还想杀他,为何要帮他?走,我们去帮姑姑杀了他。”
郑萱这才高兴,撒欢似的跑到最前头,还说:“你们说话算数。”
众人跟着郑萱一路小跑,来到她们刚才歇脚的矮墙处,却不知为何不见了女子的身影,弄得众人亦是迷惑不解。正顾盼间,忽听不远处半空中有人说话:“要说你也真有本事,竟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藏匿多年,还把功夫也藏了起来,中途又逃去北国,让我一番好找。”
听话语是一个女子,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却见左侧不远处的一个高楼的翘角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秀发披肩,虽说过了妙龄却是清秀的很。正是郑萱所说的姑姑,欧阳煜口中的罗刹女。
欧阳煜刚要搭话,又听高楼下一座庭院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你也不用客气,这些年来你如何找到这里?”惊得他心中一凛:“原来是他?怪不得罗刹女要来这里?”
白一帆一愣,说道:“三角眼,他在这里?”
傅亮恨不得将他粉身碎骨,听他声音早已怒气满胸,急道:“我去杀了他。”一挺长剑便要过去。却被欧阳煜一把拦住:“慢着,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可冒险,且看罗刹女如何?”
傅亮与他斗过几次,虽未取胜也未败过,心里不服,愤愤的说了一句:“我不信他有何能耐?”白一帆听欧阳煜话语有些不解,要说一人不能胜他也就罢了,为何要说“你们”?一个整日跟在毛铮后面的无赖,谁不知道他的本事?也慷慨道:“傅大哥,不打紧,我来帮你。”
又听欧阳煜说道:“白少爷,听我一言,不可莽撞。”
白一帆见他两次出言相阻,似是有话要说,不再执拗,有心探寻究竟,便问:“欧阳先生,这是为何?”
欧阳煜依旧盯着罗刹女,慢声道:“你久居奇林县,却不知境内藏有高人。”
一句话说得何瑛也是一愣,心道:“我家几辈世居于此,县境大小事无一不晓,除了一帆,哪有什么高人?”便问:“不知先生所指何人?”
欧阳煜一指庭院,说得:“那个三角眼,这么多年一直把你们蒙在鼓里。此人人称‘江老太’,本是一个江洋大盗,穷凶极恶,害人无数。当年害死罗刹女父母的十几个恶棍中便有他一人。罗刹女fù chóu之时多人死于非命,他为逃避追杀易了面容,瞒下姓名到了奇林县。刚才听罗刹女说,他连武功也藏了起来,应是怕显露武功暴露行踪,实则他的功夫不在你我之下。”
何、白二人哪想到这么多年来竟有一个大恶人藏在身旁,暗自惊奇,原来他藏了武功,怪不得那日怎么见他陡然长了本事,即便是刚才,也从未见过他有那么好的轻功。想他数次帮毛铮做恶,若是使出真本事,哪里还能应付得来?
又听罗刹女道:“我本犯愁寻不到你,却见你在北国拿出链锁对付一个孩子,还以为谁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你的绝技偷了去,仔细想想才算知道,定是你换了面孔,可这链锁却是假不得。”
众人均是一愣,不想她这般执着,为了寻他竟然追到北国去?毅力之坚令人慨叹。何瑛心里也道:“难道他用链锁暗算袁梦时,罗刹女就在近旁?”
果然,就听江老太说道:“原来是我的一条链锁泄露行踪,你果然好能耐,我忍气吞声多年终究还是被你寻到。如何,想要赶尽杀绝吗?”
何瑛终与信了欧阳煜的话,心道:“他也真有本事,竟忍辱负重偷生多年。怪不得刚才追他之时见他一脸的惶惶之色,原来在躲避追杀。”
罗刹女冷哼一声,说道:“欠下的债终究要还的,这本是天经地义。”
江老太厉声问道:“自宿州两家灭门之祸,已有五十余人死于你手,且不分老弱妇儿,何其残忍?这些人的血债你又如何偿还?”
罗刹女嗤笑一声,说道:“老子做恶,儿孙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留他何用?当年你们害死我爹娘时为何不说何其残忍?先把你的债还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