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逢大难数月凄苦又得重逢自是喜不待言,想二人双亲牵挂日久,急于回家团圆,刚迈出庙门,何瑛又想起耶律九斤来,回头朝庙里望了几眼朝白一帆说道:“那人是柔格王爷的义弟,如今被我们杀死,尸体要妥善藏好才行。”
他在奇林县助毛铮做恶,何白两家早对他恨之入骨,只是依仗胡哲才无人将他如何。不想今日又欺凌何瑛,被白一帆撞见,情急之下将他杀死,也是死有余辜。不料他身份这般特殊,如不做到人鬼不觉倒是不妙。白一帆立马回到庙里,看着尸体寻思安置办法。
现挖土坑定是不及,又怕被路人撞见,几人商议着不如在庙里寻一个藏尸之处。由何瑛在庙门守着,三人便在里面忙乎开来。古瑜的伤势早已痊愈,最是勤快,角落里找了个遍未寻到绝佳之处,又爬到佛像背后,见一尊佛像略有破损,里面空洞漆黑,正好可以藏一个人进去,便和白一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一副由臭皮囊裹着黑心烂肺的死尸塞了进去。
藏匿妥当,料也无事,不敢久留忙离开破庙来到街上。正要寻思回家的路,何瑛猛然想起尚伯年和傅亮来,继而又想起郑萱,忙道:“一定要寻找二人,也好让他们放心回去。还有,三角眼掠走郑萱,不知将孩子怎么样了?定要把她救出来才行。”三人问明详情,也觉得回家一事不急于一时,便陪着她满大街寻找起患难数月的两人和一个刚认下的mèi mèi来。
转了半晌,忽听有人高呼“何xiǎo jiě”,抬头看去,正是尚伯年和傅亮从人群里满头汗水挤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火急火燎的郑老板。
正在寻找,迎头碰见能不欣喜?可刚到近前,傅亮便迫不及待的问:“何xiǎo jiě,三角眼呢?可否找到郑萱?”
何瑛险遭毒手,哪里能寻到人?见他们一无所获,更担心郑萱,忙又挨街细找起来。路上,何瑛又把众人挨个介绍一番。患难与共的情感自是非比寻常,白一帆与欧阳煜又是至情至性之人,一番感慨皆发自肺腑,话到情浓处,嫣然一副披肝沥胆的情形,直如歃血为盟相似。
几人中只有郑老板是萍水相逢,但人家女儿被掠,且贼人又是十恶不赦的三脚眼,刚才还一腔热血帮他寻人,现在怎能袖手旁观?何况又有两个高手撑腰,还怕他何来?
转了几条街巷不见踪影,听何瑛说起刚才的经历,欧阳煜心细,说到三角眼指点她去过的土楼,便要再去细看一番,没准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
好在离得不远,何瑛前头引路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土楼,因先前来过,便一一指点给众人细看。可土楼仍是门窗紧锁,室内无人,众人看了半晌仍未看出什么名堂来,不免有些失望。
正觉得无趣,忽听欧阳煜“咦”了一声,众人均以为他寻到线索,一齐转头朝他看去。却见他正盯着墙上的一个掌印愣神,心中好奇,忙凑过去细看。只见掌印已凹下寸许,清晰可见,手形上看五指纤细,定是一个女人的手。刚才众人均去细看门窗和室内,谁都不曾留意墙上还有一个掌印,现见这掌印深陷墙中,习武之人一看便知,此人内力定是深厚。
一个掌印到底意味如何?众人不知,均等他解释谜团,却见他端详了半晌,突然间惊呼起来:“修罗阴煞掌,罗刹女,她如何到了这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尚伯年和白一帆均听过罗刹女的威名,齐声问道:“罗刹女,她来了这里?”欧阳煜确认无疑,点了点头,说道:“看这运气之法定是修罗阴煞掌,她就在近旁,须小心提防。”
听他这么一说定是怎样厉害的角色,不知内情的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何瑛也不知罗刹女是何许人也,几个月的遭遇使她也关心起这些武人来,便问:“谁是罗刹女?修罗阴煞掌又是怎么回事?”
听她询问,欧阳煜性情爽朗,知道一点东西便有心炫耀,边走边说:“没人知道她的姓名,只知她家居宿州,每次shā rén后都留下‘罗刹女’三个字,久而久之,人们便称呼她为‘罗刹女’。”
古瑜惊问:“她shā rén?”他三人一起杀了契丹人三个头领,乱世之秋,杀一个人有什么稀罕?不知他为何有此一惊。
欧阳煜嬉笑一声,答道:“我们谁也没她杀的多。”
郑老板却有些胆颤,苍白着脸问道:“小女岂不凶险?”
欧阳煜又是一笑,说道:“放心,罗刹女嗜杀成性,却不杀无辜之人,一个小女孩,和她素不相识又无仇怨,哪里能惹她气恼?”
郑老板听闻这话,少了担心,不再言语。见众人均瞪着眼睛等他话语,便毫不隐瞒的侃侃而谈。
要说她的命也是凄苦。原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惹人羡慕。父母勤快,张罗一家酒馆维持生计,也算是康乐人家。可这样的生意面对的客人多是闲杂游手或酒肉之徒,常常惹是生非。小事情倒也好说,一旦遇见劣徒无赖,不但要白搭酒肉,侍奉不周便惹他恼怒,恐怕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七岁那年,一日,一个名叫张小六的无赖带着一帮恶棍来酒馆饮酒,见其母貌美,惹他垂涎,便要动手调戏。其母哪里肯从?一家人费尽力气,在邻里的帮助下才把一干人等轰出酒馆。不想,张小六并不死心,勾结一个满脸红胡子,悍匪出身的县令胡乱捏造一个罪名将她父亲害死狱中,总算将她母亲抢了回去,又把她卖到县城的妓院里。
傅亮插了一句:“这帮歹人,定不得好死。”想来一定是在咒骂张小六和红胡子县令。众人均希望如此,见他替大家说了,倒也省了言语。
幸亏老鸨还有点良心,见她凄惨于心不忍,早年结交一个友人身俱不测神功,便托人把她送了过去。罗刹女身负血海深仇,练功自然刻苦,几经寒暑,一双修罗阴煞掌竟是少有敌手。
艺成之后,辞别恩师返回乡里,一夜间便制造两起灭门惨案,男女老少三十余口,另有两个衙役皆遭她杀戮。不用细问,定是张小六和红胡子县令两家,二人更是未能幸免,均被挖掉心肝抛尸街头。余下的衙役若不是早早溜之大吉,恐怕也跟着见阎王去了。因先前帮二人作孽的十几个恶棍多数散居民间,她便四处寻觅,一旦碰到便立刻送他们归西。
何瑛已被惊得头皮发麻,呆问道:“报仇无可厚非,但是不是杀戮太多?”
欧阳煜又笑:“不然人们怎会说她嗜杀成性呢?”
两年前,两个恶棍被她寻到行踪,不料人家背后邀了高手,欺她孤身一人一拥而上,一场恶斗,罗刹女毙倒三人后有些力不能支,恰逢长鲸帮副帮主谭平从旁路过,仗义出手才把她救了下来。
古瑜也是双亲被害,听罗刹女身世感同身受,特别关心她fù chóu一事,问道:“那两个恶棍死了吗?”欧阳煜轻哼一声,笑道:“谭副帮主是五高手之一,两个恶棍遇到他还能活命?”
何瑛也笑道:“倒忘了他与先生齐名,罗刹女遇到他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欧阳煜又笑:“岂止。两人还一见钟情,不久便喜结连理。”何瑛“啊”一声,嬉笑道:“这也算一段风流韵事。”
原本是好事,可欧阳煜却叹起气来,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稍等片刻听他又道:“不想,罗刹女不知从哪里问到,谭平原来早有妻儿。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可罗刹女家逢大难便是张小六好色所致,这件事一直如梦魇一般占据她心里挥之不去。她不解男人为何都这般风流?更不能容忍谭平事先瞒她,一气之下竟闯入谭平家中把他的娘子杀死,且四处追杀谭平。”
好好的一桩婚事竟弄成这等模样?众人皆大吃一惊。
太过可惜,连欧阳煜也不住地摇头,说道:“不知是谭平不忍下手还是如何,竟抵不过她,一路逃往南方再不见回来。”
白一帆有些不解:“连谭副帮主也不是她的对手?”欧阳煜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他们打架时我还劝过,罗刹女确实厉害。”
罗刹女已被仇恨蒙蔽双眼,所见的人与事尽是丑恶的一面,以致变得暴戾无常,看来,遇到她真该小心为妙,却不知她为何来到这里?
听完她的故事,心里有了底数,索性不再细想。何瑛却还有一事要问:“欧阳先生,当年你们五高手围攻凌云子结果如何?”这个话题同样惹人好奇,均提起精神细听,却听欧阳煜叹道:“唉,此事说来惭愧,还是不说的好。”
此事早已轰传天下,众人均以为定是怎样的精彩异常,不想竟听到这番话语,连欧阳煜这样的高手,五人齐上云台山竟奈何他不得,想来凌云子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几近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