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子一刀劈空,见他借着脚力欲逃,徒步哪能追上?忙朝余下的契丹人大喊:“还不快追?”蓝袍契丹人想来气愤已急,如公牛般低吼一声,第一个飞马前往。他人也不甘落后,这个吆喝着双脚踢镫,那个扬鞭乱嚷,一时间人喊马叫,似热锅要沸腾一般,颇有气势。
往前便是古瑜的去处,哪能让他们再去?急忙拨马回转。这边正蓄意待发,不料白一帆却又纵马冲了过来。正好也省了蓝袍人去追,看着他将到眼前,双手握着一把长柄大刀,舞得劲风骤起,迎头劈了下去。
这把大刀直刃平背,刃部前锐后斜,能砍能刺,碰到轻骑兵往往能派上用场。可他这把刀又比寻常的大刀厚了寸许,定是奇重,若不是臂力大得惊人断难舞动,难怪他体魄如此强壮?白一帆一把长剑与之相比单薄了许多,哪敢硬拼?青光已经夺目,忙马头上一爬,仰头举剑向一旁拨去,打算四两拨一个千斤试试,“当啷”一声,饶是这样仍震得他手臂酸麻,猛然想起古瑜的话:“看情形这位功夫应是最高。”不敢停留,双脚一踢马镫,白马箭一般的窜了出去,眨眼间便把蓝衣人抛在后面。
正开心惹得契丹人追来,心想:“坏了,夺马之时忘了抢一条马鞭来。”见后面的契丹人扬鞭正欢,心中急切,却不知如何催马。可白马却善解人意,不用急催仍是飞奔不已。契丹人虽是使足了力气想要赶上,却是半晌的功夫,仍是被落下半里有余,不曾追近一步,心下又叹:“都说契丹人精于弓马,寻常人也有这样的良驹,比较起来,汉人自是不如。”
想起弓马来,猛听背后一声弦响,惊魂时回头看去,却见三支利箭有快有慢,分上中下齐射过来,又啊了一声,这人不但能连弓迭射,来势也这般精妙,当真了得。余光见刀脸人跑在众人前面,右手提着一张铁弓,三箭定是由他射出,但不知他哪学的这般神技?
他有所不知,刀脸人的铁弓共有三条弓弦,松紧不一,故而射出的箭才有前有后。至于能分三路,搭箭时摆出一定的角度便能办到。这种特制的器械,要有特殊的技能才行,一旦用上叫人防不胜防。
可赞归赞,箭到眼前再不想法便要命归西天。第一支箭高飞而来,即便上跳也不及越过,射中哪里都是不死即伤。想左右侧身,可屁股总离不开马背,定会被第三支箭射中尾骨。也亏他提前察觉,还来得及反应,忙仰面向后一躺,脑袋枕在白马的屁股上,头一支箭在距他有半尺的上方飞了过去。紧接着的第二支箭则擦得他鼻尖一凉,还好有惊无险。第三支箭虽然晚些,却是夺命,若不是他有听声辨物的本领,正射中头顶的百会穴,哪能活命?
虽然面朝天看不到箭来,听声音伸手往头顶上方一抓,利箭离头皮差了寸许被他抓到手里。好在他没朝前爬去,不然伏在马背上撅着屁股,第三支箭这样低飞,还不轻松的钻进去?
听得刀脸人叫了一声:“咦,这小子有些本事。”
事到此时,三人的本事均试了一遍,原来是各有技能。一个力大,一个善射,只是那个山羊胡子没看出有什么特别,想来刀法定是不错。
被刀脸人的箭吓了个半死,继续这样下去保不准哪一箭要了他性命,再也不敢大意。正要催马疾奔,却见前方的岔道上一人骑马前来,正是武州欧阳煜,心下思量着:“这人在奇林县为帮助毛铮强行出头与我斗了半晌,仍不罢休竟追到这里。”想他武功高强,不易取胜,此时更不易纠缠,见一旁山林将近,忙飞身跃下马背,几起几落直奔山林跑去。
密林里穿行片刻,不闻身后有半点动静,回头不见有人跟来,心道:“如何这般迟缓?”正好有些气喘,大可歇息一会儿,别再是大山里他们跟不过来再去寻找古瑜。又想,这孩子怎么样了,埋好母亲没有?若能直接去奇林县,我只要摆脱他们便可,免得在这里停留太久还要分神照料他,和三人苦斗。
又想,这三人的本领各有千秋,任何一人前来均难取胜,若是三人同来如何是好?还有一个欧阳煜,不知他是否也跟了进来。
忽听枝叶哗哗作响,抬头看去,正是刀脸人手持铁弓追了上来,相距不足十余丈,目露冷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应是密林里有碍施展长技才没能放箭,
白一帆冷哼一声,暗道:“有本事你再跟来,若离他二人远些,看我不设法弄死你!”想想还是没有把握,便起身又向前窜去。
可刚走几步,忽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飞来,“啪”的一下射在一旁二尺远的树干上,微微一愣,暗道:“林木稠密亦能放箭,难怪有一箭三矢的本事,看来大意不得。”忙身子一闪,躲在一棵粗树后面。
探头看他一步步靠了过来,弯腰拾起块鹅卵大的石头摆弄一下,轻笑道:“你有我也有,看咱俩谁的准确。”猛地从树后窜出,扬手便把石头扔了出去,也不管是否打到,动若脱兔,急奔另一棵大树跑去。
刀脸人先前射了一箭,一是要试探一下这密林里怎样用箭才能灵活些。二来也是警示白一帆,若要乱动仍可送他归西,弄得白一帆即便想发足急奔也是不能。不料他还能扔出石头来,心理泛起了嘀咕:“看来还要小心些,别再没射到他反被石头砸到。”也找一个妥当之处藏了起来。
也是他头脑聪明,正想这样僵持着何时是了?猛然间灵光一闪,我何必要费力与他周旋?不如就这样耗着,等那二人前来,即便他肋插双翅或身长四足也是难逃,我只要盯紧他别让他跑了便可,也免得被石块砸到。取出一支利箭搭在弦上,死死的盯着白一帆藏身的粗树,凭着神射之技,只要他现身欲逃便可一箭将他射死。
忽见一个黑影从树后窜出,刀脸人目光锐利,一丝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双眼,利箭飞的极快,“啪”的一声,黑影应声而倒。
刀脸人并没有趁机追去,而是扯着嗓子,操着生硬的汉语朝粗树喊道:“你还有衣服没有?”原来黑影是一件衣服,是白一帆用来迷惑刀脸人的,想他射到后必然过来查验,也好偷袭,却被他识破,一箭射出并不上当。
树后仍旧无声,刀脸人目不转睛的死盯着,唯恐他再耍伎俩。
突然,一个人从树后跑了出来。这次的的确确是一个人,还是活着的,却不是飞奔,而是拿着一段朽木遮住头和胸部,如猴子一样,砰砰跳跳的向一旁跑去,应该是怕跑得太急朽木难遮挡要害。见有物藏身便暂停一次,然后接着又跑。即便是这样,功夫一长,也会逃得无影无踪。
可刀脸人是何许人也?虽见那人办法巧妙也难不倒他。“嗖”的一声,那人刚从藏身处跃出便被射中腿部,“啊”的一声跌倒在乱草中。
惨叫声亦是真切,再也不能有假。刀脸人一脸的狂喜之色,疾行几步便奔到那人倒地处,看一人脸朝下趴着,中箭的腿鲜血直流,兀自微微的抖动。
刀脸人哈哈一笑,又说了一句汉语:“想逃,哪有那么容易?”伸手掏出一把短剑来,上前一步,便要结果那人性命。
忽觉得左侧似有一团黑物飞来,想转身看个明白怕是不及,忙身子一矮,“啪”的一声,一块黑石打在一旁的树干上,震得碎叶簌簌下落。吓得他大惊,刚要起身,又见一个黑影扑来,利剑寒光闪烁直奔胸口刺来,急的他慌忙就地一滚,虽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却是万分的狼狈。
持剑的人才是白一帆,追得紧迫那容他起身?只好不住地翻滚,可他的弓马竞技虽是一流,拳脚的功夫真好不到哪里,拼命躲开两剑便被刺中左肋。再滚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冒险起身欲逃,仍是未躲过白一帆的长剑,刚半起身便被刺中后心,“啊”的一声扑倒在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
白一帆忙跑过去把腿部中箭那人扶了起来,原来却是古瑜。
他葬好亲娘又返了回来,虽知难胜三个契丹人,也是不顾凶险。一来心中有恨,二来白一帆仗义救人,好歹也要帮他。幸好转到山林里被他碰见,刚要近前搭话,猛地看见刀脸人追了上来,深知此人神技,虽在茂林中也难免被他伤到,便躲在树后朝白一帆频频朝摆手。
白一帆见到他先是一愣,扔出一块石头便跑了过去。强敌在前当然不能多讲,二人一商议,想出一法子引他前来也好出其不意。扔出一件衣物竟被他识破,看来这一双贼眼确实骗不得。古瑜也未和白一帆细说,拾起一段朽木便跑了出去,白一帆伸手要拦已是不及,只好凝神留意刀脸人。
忽见古瑜中箭甚是担心,但知此时现身定会前功尽弃,弄不好二人均难逃命,只好忍着等刀脸人前来。心中愤恨自然不给他还手之机,一剑恨似一剑,终于一举将他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