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寻常的护卫这般英勇,萧十奴心中起疑,有意问得清楚,收刀问道:“阁下神功盖世,不知是哪路豪杰,为何乔装至此?”他见护卫身手不凡便知他绝不仅是一名不起眼的护卫,是故说他是乔装打扮。
护卫将双枪往地上一立,“嘭”的一声脚下微颤,语气十足,言道:“哼!算你识相,契丹国太子太保耶律丰泽。知你等蓄意谋反,奉皇命特来擒你。知罪的话马上束身缚手去见天皇王,尚可免得一死。”
奚人刚一交手便被他打得七零八落,正心里蹊跷一个护卫哪有这般神勇,“耶律丰泽”四字犹如炸雷一般震得众人耳鼓轰鸣,不由得心生胆怯。
耶律丰泽为饶乐清河人,幼年体键,痴迷武学,年纪稍长些便行可走马,力挽奔牛,善使铁杖,斗败数名成名武师,曾力挫北府宰相萧敌鲁的七名侍卫。年及弱冠投军任给事郎君,先步军都统于他有恩,被仇敌乌古部人所杀。便于风高之夜独闯乌古部毙敌数十名,终究手刃仇人,亡入赤水城。阿保机闻得其名,派人将他招来,又找来数名武师,个个阅历非凡,皆有骇世之举,次第与他比试,竟无人能够胜他半式。连勇武好斗的室韦人都称之为“巴图鲁”。阿保机用作太子武师,官至太保,从此扬名漠北。
柔格王爷探得胡损即将谋反,遣人飞报天皇王。只是奚人未有异常之举,不可贸然行事,便派耶律丰泽来验看虚实。胡损邀柔格祭天明是鸿门宴,萧翰求计何瑛,何瑛便建议他找一个武功高强之人随身保护,耶律丰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正巧他也要到奚人处打探情况,便扮作护卫随身前来。
奚人听他是耶律丰泽莫不心惊,皆踌躇不前。萧十奴也是心中一凛,但想大营里猛士如堵如林,他即便有通天之能终难力敌,岂能被他吓破了胆?为壮声威大喊一声:“又一个欺世盗名之辈。”抢先一步挥刀猛劈。
众奚兵见他带头攻上,立刻勇气大增,欺耶律丰泽势单力孤,也呐喊着舞动枪戟铁桶般围了上去。
这边斗得正酣,柔格带来几十名护卫也急欲冲进来接应二人,无奈大营外奚兵众多,早有两队人马奔腾而至,将他们层层围住,虽奋力拼杀仍寸步难行。
若是平常,耶律丰泽非大杀一顿再思脱身不可。但眼下身在敌营,还需保护柔格周全,哪敢纠缠?回首去找柔格,却先看见胡损气急败坏的站在那里,正张牙舞爪的指挥众奚兵,心道:“若就此将他擒住,除了大患,岂不省了dà má烦?”打定主意,暗中憋了一股力气,铁枪画了一个圆圈“叮当”几声逼退众人,又瞧准一薄弱处,挥枪砸倒两名拦路的奚兵,径直的朝胡损冲了过去。他掌握双枪力量奇重,一击下去焉能活命?
萧十奴本想依仗人多势众将他拖累致死,忽见他杀透重围直奔胡损而去,等回过神来方知不妙,再要追赶却不及人家腿快,整整被落下一大截,吓得他面若死灰,失声嚷道:“保护将军!”
众人这才想起来主帅的安危要紧,先前与坐的黄袍奚人所站的位置正来得及,喊了一嗓子:“贼人慢走!”不顾凶险的跃身迎了上去。耶律丰泽也不恋战,招数用恨,铁枪如怪莽盘旋,一下子便把他的钢刀打落在地,又用力一劈,正好砸在黄袍奚人的左臂上,只听“咔嚓”一声骨骼断裂般脆响,疼得他一声惨叫,额头上冷汗淋淋。
就这么一挡,耶律丰泽毕竟慢了半拍,早有一群奚兵把木雕般的胡损围了起来,掩护着仓皇后退。
萧十奴使尽浑身解术终于赶了上来,凭着一股狠劲一把钢刀如落花般一阵狂舞,意图将他挡住。来往几次,耶律丰泽便把他的武功路数及功底摸得一清二楚,若是往常,这等身手不出十招便可把他送到阎王那里。无奈他恶斗之时总是分心想着要擒住胡损,再加上一旁众奚兵挺着利刃又围了过来。这群奚兵为救主帅不惜性命,一味地死缠烂打。耶律丰泽虽打得萧十奴狼狈不堪,亦毙倒多人,一时之间竟裹足不前。
他这边想擒胡损,那边却有人想起柔格来,两名奚兵趁他一心专注胡损的空档饶过桌案来到柔格身旁举刀便砍。
自耶律丰泽开了杀戒,瞬间群情激愤,奚兵皆呐喊着踊跃向前,相继倒地者多人,死者陈尸,伤者痛滚,不停的有人绊来绊去,枪戈交鸣声不绝于耳。
柔格见奚人叛意难消,只好寻机脱身再作打算,四顾望去,陡见大帐后面一辆木车正套着两匹骏马,想是胡损行军所用,心中暗喜,趁人不备刚要矮身跑去。哪知未走几步,迎面见两名奚兵提刀前来,料知不妙,急忙推倒桌案将二人一挡,转身便逃。
哪知,掀翻桌案虽阻滞了二人的行进,轰响声却引来他人注目。七八个奚兵惊愕间扭过头来见是柔格,均贪功求赏,怪叫着扑了过来。
柔格吓得惊惶无措,斜眼见地上乱扔一支长枪,忙俯身拾起,见一把钢刀劈了过来,顾不得多想便奋力一挥,“当啷”一声,总算没有伤到那里。他只是闲暇的功夫练了几下长剑,并不娴熟,长枪又比长剑重了许多,且不称手,舞起来极为笨拙。
耶律丰泽正痛宰奚兵,抬头没了胡损,正四处寻觅,却发现柔格亦不见了踪影,这才惊慌起来,手下用力逼退众人,几起几落便来到大帐一旁,见柔格围着一辆马车和几个奚兵在“捉迷藏”,凶险万分,急忙上前搭救。
二人刚一碰面未等搭话,见柔格身后一名奚兵追得正紧长枪一挺便刺了过去。这名奚兵倒也机灵,见到天神一样的耶律丰泽知道不敌,哪敢上前?长枪未及刺到转身便跑。
身陷重围不敢久留,耶律丰泽拉住柔格的衣袖,话语急切:“王爷快走!”前面的奚兵层层环绕,耶律丰泽铁枪舞得如车轮一般,围上一层便杀透一层,直杀得血溅征衣,奚兵丧胆。
忽听一声大喊:“哪里走?”一人飞身跃起,半空中钢刀寒光闪烁,直奔柔格的左肩猛劈下来,正是萧十奴。他见耶律丰泽救走柔格,怎能让他们就此离去?急忙奋力阻拦。
手下败将定然不放在眼里,耶律丰泽双枪一挥,“当啷”一声火星四溅,虽护住了柔格,却觉得手臂发麻,不由得暗自吃惊:“他哪来的力气?”再提双枪,已然觉得沉重,方知久战之后已耗去不少的内力,为图省力,把一支长枪飞掷出去正好刺中一名奚兵,只留单支在手。
旁人见他掷枪以为是一种战术,只有萧十奴看得明白,见他勉力提枪又只留一支在手,知他内力渐微,心道只要在他尚有余力之时将他拖住,待他力竭之时如何能够走脱?且还带着一个累赘。想到这里心中窃喜,狞笑一声,喊道:“大家莫怕!他已无力再战,斩杀一人连升三级。”
众奚兵一听有了胆气,更有贪功者立刻齐声呐喊着冲了上去来,十几支长枪雨点般直往二人身上乱刺。
耶律丰泽一支长枪宛如梨花上下翻飞,奚兵扑倒甚多,一时间不敢近前。无奈护着柔格难免瞻前顾后,竟是疲于奔命。
柔格听萧十奴话语,也意识到如此下去恐二人均难逃命,思虑片刻,一把推开耶律丰泽,毅然道:“太保一人能走便可,不要管我!”
耶律丰泽怎忍心弃他而去?待要回身再去拉他,萧十奴却趁机袭来,不得已翻身再战。这样一来,二人间便有了间隙,且越距越远,两名奚兵见柔格落单机会难得,为争奇功急忙上前挥枪,柔格勉力支撑几下,一招失手被一枪刺中左肋,疼得他“哎吆”一声弯下腰去。
耶律丰泽闻声大骇,也顾不得萧十奴,忙转身去救。可奚兵如蚁,一时之间竟难以近身,眼看又一名奚兵举起长枪刺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闯了进来,一脚踢开奚兵,俯身抓起柔格,钢刀一转又架在他的脖颈处,断喝一声:“住手!不然便送他归西。”仔细看去,竟是前来作客的汉军首领胡天阳。
众奚兵不解他一个外人为何要横插一手?但见他擒住柔格也都止住脚步不再呐喊。有人见苦斗多时竟被他抢去头功,心如五味杂陈极不是滋味。耶律丰泽见柔格命悬一线之际被他劫去,虽未脱险却不至于立刻便死,心下甚宽,刚要讨要,却听胡天阳厉声喝道:“站着别动,再向前一步我便要他性命?”左脚刚要迈出立马收了回来,不由得暗自叫苦。眼看抢夺不成,借着枪交左手之际从袖里抽出一把短剑来,暗自攥在手里。
萧十奴已是力尽难支,正担心阻拦不住终究被二人逃了,见状自是喜不待言,叮嘱道:“胡将军!千万别让他逃了。”胡天阳得意的一笑,说道:“萧将军,若按照我的办法,不仅王爷肯祝你一臂之力,饶州四千兵马也会任你调遣,不知将军可否信得过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