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瑛一直无暇出手,见众无赖被打得鬼哭狼嚎,知道己方占了上风,不再担心,斜眼看见毛铮,恨不得活剥了他方才解恨,喊了一嗓子:“毛铮,拿你的狗命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挥剑便砍。
毛铮被抓伤之处仍在滴血,初时还浑然不觉,此刻却剧痛无比。众人混战半晌,早使他清醒过来,已经意识到,即便合众人之力也难敌白一帆,斗不过便思潜逃。他本不怕何瑛蹩脚的剑法,但就眼下的情形而言,即便逃跑也是万难,亏他机灵,忙大喊一声:“他左腿有伤,快攻过去!”
一个无赖伤势较轻,刚刚起身,尚未判明形势,听他的话信以为真,抬腿便向白一帆的左脚踢去。与此同时,毛铮也随后跟上,变招出掌。三角眼和灰短褂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他一喊,又见他奋勇直前,把握十足的样子,也以为被他看出了破绽,忙上前援手,欲合四人之力将白一帆zhì fú,也好转败为胜。
白一帆更是纳闷,暗想:“我左腿何时伤过,他又如何晓得?”见几个人毫无章法扑了过来,侧步一闪躲开一击,刚要还手,却见毛铮上前虚晃一招,未等分出胜负便抽身退到圈外,以为他要出怪招,正要严加防范,忽见他不但不出招向前,反转身朝院门跑去,动如脱兔一般飞奔而出。
原来,毛铮早已盘算清楚,以刚才的情形,若是径直出逃余人必然四散,自己一人落单,没一会儿便会被白一帆追上,那时将更加凶险。眼珠子一转想出一条诡计来,忙大喊一声打算诱骗三人将他缠住,自己舍身上前一是要躲开何瑛的利剑,同时也让三人以为自己所言非虚,心里有底才敢上前力拼。
见众人果然依计而行,更不能上前送死,忙抽身向后退去,这样一来,便是把三角眼和灰短褂送到了前面,白一帆要想擒住自己,必须先打发掉这两个人,难免会耽搁片刻,自己也好找准机会逃命。
何瑛一剑未中,见他欲上前为难白一帆,也马上尾随,不料他却中途退了出来,正好和自己打了一个照面,忙挥剑力劈,又是落空,眼看他就要逃出院外,忙腰肢一扭,纵身跃出,仗剑紧追过去。
白一帆见状才醒悟过来,想起毛铮才是罪魁祸首,又怕何瑛有所闪失,也不再和无赖们纠缠白白的浪费功夫,忙变换步法,右脚向上一挑,那个无赖便又倒在地。接着身形半转凌空跃起,下落之时,双脚分踏在三角眼和灰短褂的肩上,身子用力一沉,又借力向院外飞去。
三角眼和灰短褂经他脚力一踏,站立不稳,向前抢出数步,纷纷扑倒在地上。余人吃尽了苦头,尚不及起身,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去追毛铮。
白一帆出了院门,听声音辨出二人的去向,便一路奔跑如飞。大约追出一里之遥,便见前方不远处有二人正在疾行,正是何瑛在追赶落荒而逃的毛铮,忙展开“水上蹬萍”的功夫,不霄片刻便赶了上去,轻声对何瑛道:“你后退片刻,我来擒他!”可何瑛不杀毛铮难解心头之恨,哪里肯听他的?话也不答一句,依旧脚不停歇的向前猛追。
白一帆哪能让她去冒险?又紧追了两步,眼见距离尚可,提了一口真气向上一跃,半空中掌力带着罡风,向毛铮的头部拍去。
毛铮已如丧家之犬,丝毫不敢停留,正夺命狂奔,忽听背后罡风劲起,一人半空中猛扑下来,他哪里见过这等身手?事到此时方知大祸临头,命悬一线之际不能等死,忙回身弯腰,拼尽周身余力举手去接,“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他五内俱痛,气血翻涌,身子跌出数丈。正巧,所遇之地是个缓坡,毛铮被这股强劲力推,便像缩成团的刺猬一般,一路滚了下去。
白一帆一心想要结果他的性命,正要顺路去追,忽听一阵马蹄声起,一人高声呐喊:“白少爷莫要张狂,先与我战上三百回合!”惊得他一愣,忙回头观看,却见一人犹如鬼魅一般凌空扑来,大手未到眼前便觉阴风扑面,心知大事不妙,忙凝神定气,举掌相迎。
白一帆正要追赶毛铮,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身形一现,便知对方武功不凡,不敢大意,忙奋力接敌,“砰”的一声,双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一起,那人借力身子向后飘去,半空中一个筋斗,又稳稳地落在地上。白一帆身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白一帆自幼习武,颇有造诣,初遇强敌不免有些莫名其妙,心道:“这方圆百余里,哪里有这样的高手?且我未出涿州,也未结交他人,与各路豪侠更无瓜葛,这是何处高人,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
此时已是斜月在天,星斗依稀,来rén miàn目清晰可见,一字横眉,三绺短须,身着huáng sè长袍,身形甚是高大。他心思缜密,凡事都要弄个清楚,凝眉问道:“阁下何人?因何阻我除恶?”
那人也未料到白一帆的功力如此强劲,虽是初次交锋有试探之意未尽全力,但对方仓皇接掌也不会用上十足的劲道,凭自己一掌毙命的本事,对方即便不重伤倒地也会筋骨受损,哪知非但未伤他毫发,话语中还尽显不满之意,当即爽朗一笑:“人言白少爷武功绝卓,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嘛,契丹人胡哲,得知白少爷为当世人杰之士,传言不知真假,为求真知特来一会。”
来人正是胡哲。白父送完玉麒麟刚刚离开不久,便听汇聚德酒楼的小二(唐朝称之为酒博士)跑来报信,说是毛铮在酒楼饮酒,不知怎的却惹怒了老爹毛干,手拖大棍便要将他教训一番。撕扯当中毛干不甚跌在木凳上受了重伤,毛铮却不顾老爹的死活长扬而去。
毛干平日里为人热情厚道,掌柜的见他可怜,忙找人将他抬进屋里,又请来大夫为他医治。无奈伤势过重,妙手难以回春,终于不治身亡。临死前说出了毛铮暗藏金子于何家,再进行栽赃陷害,欲夺人美妻一事。
胡哲收了白父送来的玉麒麟,心中正喜,本不想再为难何家,听完这话,更不齿毛铮行事卑鄙,恼怒他竟让自己来趟这趟混水。可转念又一想,不管怎样,自己毕竟得了一对宝贝,且能拉拢此地富贾乡绅为己所用,想着宏图大业将初见规模,总算没能白来。可这真相一时间还不能大白于世,起码自己不能亲口认承,必须将错就错,这假戏还得当真的演下去,便说了一句:“此案不能全凭他人一面之词,待本将军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小二心中不解,心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毛家老爹的话怎能不算数?虎毒不食子,若不是毛铮行如禽兽,哪个不希望儿子好运?毛家老爹人本善良,且人之将死,若不是良心使然,怎肯道出实情?”但他人本聪明,虽不知胡哲做何想法,也清楚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自己即便想伸张正义,但权势在他人之手,哪来的公允?只好唯唯诺诺的退了出去。
小二走后,他便坐在太师椅上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细想了一遍,想到妙处,竟忍不住的笑骂起来:“毛铮,真有你的,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讨老婆,且为了女人竟不顾老父的生死,这阴损二字,再加上天良丧尽,当今世上非你莫属!”
正在那暗自欢喜毛铮的胡作非为帮助自己成就了一番大业,半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冥想下一步应如何运作,忽听有人来报,说毛铮在何家与白家少爷白一帆打了起来,一同前去狐朋狗友均被打得头破血流,满身的伤痕。即便是毛铮本人,也是被白一帆追得荒而逃,多半是凶多吉少。
一番话惹得胡哲雷霆大发,这样得力之人岂能让他身处险境不鼎力相助?况且,初到此地便有人公然抗争,若不加以惩戒,日后哪有威信可言,又怎能约束众人?当即跳将起来,吼道:“如此恶徒,当尽数诛之!立选精兵百人,与我一同前往!”报信之人大声应了一句,立马转身而去。
刚从墙上摘下马鞭,正要出门,却险些与一个人撞个满怀,吓得来人吃了一惊,忙道:“胡将军,有何要紧的事,非要这般匆忙?”细看之下竟是张县令,忽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问道:“张县令,白一帆这个人你可知晓?”
张县令听他问的是这个,当即一笑,答道:“如何不知,正是白家的少爷,真正的一表人才,将军何故有此一问?”胡哲一脸的不解,又问:“哪个白家的少爷?”张县令这才想起来是自己没有说清楚,干笑了两声,解释道:“便是刚才那位白先生的公子,何家的乘龙快婿。”
胡哲这才恍然,想起那对玉麒麟,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凝眉又问:“怎样的人物?”张县令以为他有爱才之心,替白一帆吹嘘道:“才兼文武,这方圆百里无人能及,真正的豪杰之士。”
胡哲听后点了点头,却突然又道:“可他打伤了毛铮!”
刚才何家的丫鬟跑来,已将毛铮到何家闹事,幸亏白一帆及时赶到出手救下何瑛,双方大打出手一事告诉了张县令,顿觉大事不妙,慌得他忙派了两个人赶去何家。又担心胡哲得到消息为难何白两家,便亲自跑来探听虚实。见胡哲已经知晓大概,心下一惊,心道:“虽说白父送来玉麒麟,可白一帆打的是胡哲的人,事情如何变数还真的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