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银灿灿,亮堂堂,美滋滋。
这是小青山的藏宝窟,自从暴露在瞎眼术士的面前,总忍不住shā rén灭口的心思来回翻腾。
“我说那谁啊,唉……到现在都不告诉我名字,神秘兮兮……不要试图窃取收藏我藏宝窟的里的哪怕一根银钉,更不要说金块和各种宝石了。要是有一天让本大王发现你有了吞我财宝的心思,我就跟你……你懂的……”
瞎眼术士理都没理他,一脚踢飞了挡路的金项链,持着竹杖缓缓向里行去。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金银是粪土,人间是粪坑,我们就是里面撒泼打滚的人。要想得个清净,只有丢掉一切可丢的东西,才能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勉里爬出去。到那时,你怀中的东西都成了必须舍弃的狗屎,你现在真正追求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说的好像真的似的……”小青山挖了挖耳朵里的屎,小心翼翼地将它弹出地窖,然后再颇为无趣地看着瞎眼术士道,“就算是真的,我为不需要。我这辈子打定主意,誓死就是化成了灰,哪怕阎罗王来勾我的魂,我也要赖在粪坑里,抱住我辛辛苦苦攒的那些狗屎,哈哈大笑着。
还有,不要小示我的追求。我的追求不是你这种自以为脱俗的俗人能够理解的。金银只是启动资金和维护资金罢了,这个世界……哈哈哈哈……正等着本大王去拯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张狂大笑的小青山,瞎眼术士面目表情,只是不停得用竹杖敲击着地窖的地面,好似在沉吟深思着什么。
“我大约……能够感受到你的野心……其实这也没什么,放在百多年前,那是个匹夫愚夫都敢妄想的位子。如今虽然承平,但四海不净,难嘛……倒也可以撑得上难如登天……但是,山顶自有一番好风景……
你是个敢想,并且看样子也敢做的人,我很希望能看到你的未来。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非常有趣……”
小青山撇了撇嘴,道:
“你看看……我就说了……你们只能想到这一步了,太过俗气,俗套,俗不可耐。我是那种仅仅想着王霸征途的人吗?告诉你,我可是全天下老百姓的大救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与割肉喂鹰的佛陀不相上下,比参悟太极的道尊还要接近天道,你呀……啧啧啧啧,还太嫩……”
“太嫩是何意……”
“意思就是肉老了,不好吃……”小青山满嘴胡柴,“人生啊,得有点超越了自己超越了众生的追求,你呀……太飘虚,不实诚,这样可不行,练久了会变成木头的……”
“身如槁木,心若死灰,是道门的绝顶境界,贫僧杂家百通,告诫于你……”
“呃……”小青山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打拳打拳打拳。
小青山不断地打拳,不再理会瞎眼术士。
这是刻在他脑子里的武功,名小金刚无量拳,其势刚猛,其金犀利。小青山的周围像刮起了一阵飓风,满地窖的金银财宝围绕着他团团飞旋。双目早已闭上,全部精神收归识海,下丹田开始微微发胀发红发烫,眉心中一朵若隐若现的莲花颤颤巍巍,有振翅欲飞的迹象,却又好似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直不甘地黏在小青山的脑袋上。
瞎眼术士紧紧盯着那朵振翅欲飞的莲花,手掌攥得极紧,呼吸也沉重了许多,不似平常表现出来的淡泊模样了。
小青山的拳风越来越劲,有淡淡金光从他挥舞的双拳上发出,与金子的光芒相互辉映,漂亮极了。小青山一拳砸向地面,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然后,如封似闭,所有的财宝全都掉落在了深坑中。
小青山做了个收式的手势,淡淡地道:
“以后不许再踢我的命根子,不然跟你没完。”
瞎眼术士却难得地露出了笑容,重重地鼓掌,掌声沉闷,听得小青山气血涌动。
“最后一招是武当山的功夫吧?”
小青山面露不屑地道:
“就许你佛道兼修,不许我耍个武当的掌法啊?”
“……我的意思是,耍的很不错……如封似闭,武当入门一式,多少高手成名后不屑用之,你如今耍来,却颇有意趣……”
“我咋觉得你在骂人呢?”小青山皱着眉盯着瞎眼术士,道,“跟你处着也有十来天了,就没听你说过一句正正经经的好话,怎么不夹杂一丝嘲讽地说人家好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呢?”
“见心见性!施主,贫僧见你如佛陀,你见贫僧如小人啊!”
“想要吃得好,就要吃苦耐劳。同志们,可爱可敬可亲的同志们,我们要干一票大的了。什么?你说劫了图员外,lè suǒ绑票?太局气太局气太局气了!别说图员外了,巡抚……哦不,是郡守,本大王都没放在眼里。同志们,如何才能扩大我们的知名度,如何才能打响我们拯救斯民于水火的旗号,同志们,赣郡危急啊!同志们,蝗灾以后是旱灾,蝗灾之前是水灾,拯救赣郡同胞的重任朝廷扛不起或者不愿扛,咱们呢?咱们得扛啊!
咱们有酒喝,有羊腿吃……好好好,我知道你吃的是猪腿,无须强调……想想饿殍遍野的赣郡,卖儿鬻女的赣郡,易子而食的赣郡,你们的心难道就不通吗?你们的肝脏难道就不血淋淋的吗?
谁在说不?到底是谁在说不?这么没有爱心?没有同情心?放心,不抢你羊腿,个扣比的,那羊腿还是本大王给你的了,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反正啊,不管怎么样,本大王决定了,一路往西,咱们去汴梁走一遭。哈哈哈哈,汴梁啊,我可想你老久了。
现在,谁还有不同意见?没关系,畅所欲言,我是很民主的。呃……都举手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好吧,是我错了。小的们,谁在闹本大王拍碎他脑袋。现在,跟我出发。”
半日后,坐在骡车上的小青山,和坐在他对面的瞎眼术士。
“你瞧这沿途风景还是不错的嘛……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是个瞎子了……但没有关系,听听鸟叫和蝉鸣也很不错,还有癞蛤蟆的叫声,大得不得了。”
瞎眼术士不住地摩挲着手中的竹杖,淡淡地道:
“你这番去,凶多吉少啊!”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不经历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那一帮子土匪实在是难以教化,不给他们来点猛的,实实在在的流血和实实在在的富贵,他们不会对我倾心的。我知道你很疑惑,其实不必要去汴梁,随便抢一两个小县城也很不错。但那不是我的追求,我的理想。
没有理想,人跟咸鱼没什么区别。我来到这个世上,注定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话跟带感啊,听说佛陀降世的时候脚踩七星指天指地猖狂地说的。
你也别忙着纠正,我也估摸着没那么回事,但……这世间真假很有意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大家都觉得真的,哪怕是假的,也便变成了真的。我也情愿它是真的,一种美好的念想和祝愿,多好!
所以说,千万别较真,压根没真的,较来较去有个什么劲?你说是不是?
行,我知道你不同意,唱反调抬杠是你专利吗?”
小青山抬头看着天上点点繁星,月亮只有小小的一个牙儿,像玉勾。小青山在想着,那么大块玉,得值多少钱啊?
瞎眼术士的玄色衣衫被风吹得烈烈作响,盘膝坐着,说不出的庄重与神秘。
小青山从瞎眼术士偶然被风吹来的衣襟中看到一抹红色,大概……是某种动物刺青的一部分。像血一样,暗沉,又刺眼。
感受到小青山在看自己的胸膛,瞎眼术士伸手掖了掖,将血色藏到黑衫里。
小青山没有问任何有关于刺青的事情,这年头谁还没点秘密,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得找个地方露宿一晚才是啊!兔崽子们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估计把我骂翻天了。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为了谁?为了神州兄弟姐妹不流泪!”
自这个念头被吐出口,土匪们便发了疯地往前面赶。驰道每隔数十里必有驿站。
“望梅止渴啊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啊画饼充饥!都是为了衣食住行忙忙碌碌,实在是可悲!”
小青山悲天悯人地道。
通常这话应该由瞎眼术士来说,小青山说出口也觉得特别不对味,像吃了一颗苍蝇似的。
瞎眼术士没有放弃教化的念头,热切地道:
“施主能发出这声感慨,必然其来有自。不若放下这一切执迷,与小僧一起,共同参悟那了空之道,抵无限方广大自在所在,才是脱得苦海的无上法门啊!”
小青山连连摆手,毫不客气地背过身去,闷闷地道:
“不僧不道,哪来那股渡人的心啊?”
瞎眼术士听了,也不生气,双掌合十,喃喃地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庄严地说道:
“人人皆有佛性,世事都有佛理。只要一颗向佛之心不死,处处在在谁都可以成佛。如果施主是不慕佛门,入那无为之道也是不错的。小道可以传你朴自真法,你日日研修,终会有所收获。
更别提我观善人天资聪颖,只要潜心修行,不日便可超过小道了。”
“能学你那金钟罩铁布衫吗?”小青山殷切地问道。
“……不能”
“拜拜,今晚找到驿站之前别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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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