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藏身黑暗,我们吸食黑暗,我们厌恶黑暗,我们崇拜黑暗。
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在巷子的拐角里渐渐展露了身影,一把不断滴血的bǐ shǒu紧紧地远在他的手中。这把bǐ shǒu,在十息之前,还停留在一个过路富商的胸膛里,现在富商的身体则随着躯体的死亡而逐渐冰冷。如果不出意外,瘦小的身影会将尸体装进破旧的麻袋中,然后放在拖板车上,缓缓地格答格答地运到城南的老民窑里,那里有无处野狗和像人而不是人的饿鬼。这具尸体会在抵达的一瞬间被分食干净,在世上什么也不会留下。
瘦小身影亲眼看着自己的赌鬼父亲被人用破碎的瓷碗剖开了胸膛,然后掏出血淋淋地心脏,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黑布袋里。帮派的首领们相信,吃了新鲜心脏可以使懦弱的人变得勇敢,勇敢的人变得更加强壮。
而他的母亲,据说他刚出生,就远走他乡了。无非是怕自己拖累,从这点来看,他非常地感激自己的父亲,即使老赌鬼输了钱之后喜欢用烧红的木炭烫他,他依然感激他。是他养育了自己,让自己活着。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这是瘦小身影最大的人生感悟,如果他有人生的话。
富商是个倒霉鬼,他不应该孤身一人来到城南南三街,也许是为了这里无处不在又便宜到令人发指的赃物,也许是为了那些鹰钩鼻深眼窝或者huáng sè眼睛或者蓝色眼睛的异族美人,也或许就是纯粹过来散散步,总之,鲁莽的行动使他丢掉了自己最最宝贵的财产——生命。
瘦小身影为他可惜,任何生命的逝去都很可惜,正如昨日在他齿下哀嚎的野狗,叫得那样凄惨,估计它很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曾经听闻帮派的某一位首领说过,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从没有出生过。人生最大的悲惨就是不因自我意志而被剥夺存在。
富商临死的一眼,瘦小身影没敢看,看了就会烙印在自己心里,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摘下富商腰间的钱袋,再剥下他的衣衫和靴子,首领说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干干净净地走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即使在瘦小身影看来,这只是他雁过拔毛的托词而已,却不得不承认它的哲理性。
一共三张百两银票,还有二十三两的散碎银子,将银票全部递给了守在巷子口的拥有一双阴狠面孔的人,便穿过无数肮脏积水的街道,往自己的破屋走去。那人答应他,尸体会成全野狗和饿鬼的。
一路上,无数抹着最最廉价的胭脂水粉的女子裸露着胸膛,拿着红粉的手绢向着所有路过的男子抛着媚眼,在她们眼里,所有走过脂粉巷的男子都是潜在的待宰羔羊,只不过碍于黑暗之中一贯秉承的规矩,**不得拿起刀枪,所以才极尽勾引。但很可惜,绝大多数**依旧吃不饱饭,在城南能花钱**的男子实在是不多。
多得是穷的只剩下身上的破旧衣服,和富得流油却最爱霸王餐的帮派首领们。因此,**们的日子也过得相当不好。
瘦小身影的家就在胭脂巷,他的第二大心愿就是自称是他母亲好友的娇娇姨能够多一些顾客。他最爱听的就是前门屋子里传出的阵阵毫不压抑的shēn yín**声,那代表这一天他的娇娇姨能够吃饱饭了。
而今天,娇娇姨还没开张。但已经不需要,至少暂时不再需要为生计发愁了,他刚刚挣了二十三两,这是对他来说很多的银钱了,即使每天都吃二十个肉包子,也够他和娇娇姨吃上一年了。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娇娇姨,她立马露出惊喜的笑容,为了报答自己,并且表达她强烈的兴奋之情,娇娇姨立马脱光了身上从来就没几件的衣衫,又以更快的速度剥掉了瘦小身影,然后,便听到满是裂纹的木床咯吱咯吱得响了。
“娇娇姨,你没必要这样的,你知道对我来说,这并不比一个肉包子来得更实惠。而如果是给你的顾客这样做的话,可以换回八个肉包子。这很不值。”
娇娇姨叹息了一声,摩挲着瘦小身影高耸的眉骨同情地道: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啊,都十四岁了,还不知道女人的好。你的母亲知道了会笑话你的。”
“……可是她不会知道的是吗?娇娇姨。”
娇娇姨叹息声更大了,摇着头道:
“是的,你的母亲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她有一个如此动人的孩子。孩子啊,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不然会走可怕的事情发生。”
“……什么?是死亡吗?”
瘦小身影费力地从一对饱满地胸脯中抬起头来,懵懂地问道。
“不是死亡……”娇娇姨依旧摩挲着他的眉骨,以及整个脸颊,“你很动人,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所以……孩子,待你十四岁生日以后,就离开城南南三街吧,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这里可以容下盗贼,小偷,shā rén犯,可以容下一切丑陋的东西,却唯独容不下美丽漂亮的器皿。整个胭脂巷,早就没有了年轻好看的丫头了,这是个腐尸和秃鹫才能生存的所在……”
“可是……我就是秃鹫啊!帮派首领说过,我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狠的有用的秃鹫,他还让我以后跟着他,今天的富商就是她给我找的猎物,娇娇姨,我们可以不干活得尽吃一年呢!”
“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娇娇姨更加惶恐了,“你必须尽快离开这儿,看来……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很危险……”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瘦小身影用手挡开娇娇姨怜惜的热吻,倔强地看着她道。
“你不能……你只是个孩子……”娇娇姨掰开他的手掌,终于吻在了瘦小身影的额头上,然后深情地抱住他的脑袋,埋进自己的胸脯中。
“你不应该再在城南南三街,除非你用bǐ shǒu割碎你的脸蛋,但我不会允许,那样……真的很不好!”
瘦小身影完全不能理解娇娇姨的说法,包括割碎自己脸蛋自残的事情,在他看来,那是有病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而他……聪明着呢。
瘦小身影和娇娇姨在快活的时候,哦不,准确地说是娇娇姨独自快活和瘦小身影莫名其妙地瞪着破旧房梁的时候,三个胖子来到了破屋前。然后,一脚踹开了木门。
瘦小身影穿上衣服,挡在娇娇姨面前,像一只护崽的孤狼。
“为什么来到我家?我已经上供过了。”
为首的咧了咧嘴,露出一嘴黑乎乎的坏牙,猖狂地摇头道:
“不够,我们要的更多。听说你还有二十三两,胖三不会看错的,所以,我们仁慈地赐给你三两,其余的本该属于我们的二十两交出来。不然……你虽然不会死,但会残废。”
“你这样做不合规矩,首领已经同意了我的分配,他拿走了三张百两银票,将碎银子留给我,你们拿走,这不行。”
为首的摇头更坚定了。
“没有什么行不行。首领的是首领的,你的是你的。我没有违背首领意志的想法与举措,我们只是来拿或者干脆叫抢你的东西,抢东西在南三街不被禁止。”
“不抢我的银子,下次我会宰更大的肥羊,你会得到得更多。”
“没必要……”为首的说道,“即使我们抢了你的银子,你也必须今后给我们宰更大的肥羊……因为……不这样,你和你身后的老女人将会死得很惨!”
瘦小身影不再说话了,摆出攻击的架势,从脖子上挂着的粗麻绳里解开bǐ shǒu,紧紧地抓在手上。他没有逃跑的打算,身后的娇娇姨跑不了。他必须解决这三个人,或者……将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拱手相让。而后一种,是他和娇娇姨都不愿的。
所以……一脚踹飞前面的破木凳,散碎的木块劈头盖脸地往三个人的身上溅去。与此同时,趁着三人都在遮挡眼睛的间隙,捏着bǐ shǒu,偷偷摸摸地绕过为首的,往最末尾的那人而去。
在他的嗅觉中,这个人最弱,比自己还弱,几乎可以一击必杀。所以,瘦小身影首先选择了他。
寒锋几乎贴在了那人的脸上,透过bǐ shǒu,他能隐约地感受到那人颈动脉的蹦跳,是那样地急促而有力,代表着此刻内心的无比紧张。
那人惊慌至极地呼喊着,瘦小身影没有犹豫,bǐ shǒu的剑刃向着那人张开的嘴里捅进去,却……没有预料中的死亡。
只有一截舌头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看起来很恶心。
为首者恶狠狠地瞪着瘦小身影,不理会身边惨叫哭喊的男人,抱着一直抓在手里的铁棒,便直直得向着瘦小身影的脑袋劈去。他想将瘦小身影的小脑瓜打碎,像打碎一个破西瓜一样。很显然,为首者生气了,这一刻他想杀了瘦小身影,不再是“怜悯”地紧紧打碎他的一只胳膊。
感受着虎虎的死亡之风,瘦小身影抿紧嘴唇,因为营养不良而造成的苍白脸色,在此刻却反而涨红起来,很像回光返照的将死之人。但他不能死,也不想死,瘦小身影趁着为首者招式用老,铁棒即将临头的一刻,竭力地以左脚为轴心,死死地扳着自己的躯体,两只眼睛血气密布,像一只发狂的野兽。
最终,险之又险地……铁棒砸在了瘦小身影的脚旁,打碎了那处的唯一一块青石板,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海碗大的坑洞。
见到瘦小身影竟然避开了自己的一击,不由有些惊异,也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于是……侧过身,以自身为轴,横着以铁棒的另一端向着瘦小身影的胸膛扫去。
瘦小身影赶忙跪在了地上,往前方猛地一扑,堪堪躲过擦着头皮而过的铁棒,贴近了为首者的脚面,攥着bǐ shǒu,便向着为首者的右脚狠狠地插下。
为首者哈哈大笑,不屑地骂了一声,抬起右脚,便冲着瘦小身影的肩膀踹去,将他踹飞了出去,砸碎了那张早该破碎的木床。
费力地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瘦小身影一只手抓着bǐ shǒu,一只手攥着破碎的一部分木板,狠狠地向着为首者撞过去,木板在前,终于被这股大力冲击得碎成了不足巴掌大小的木片,铁棒顶在瘦小身影的胸前,而他的bǐ shǒu,则刚刚划破为首者最外一层单衣。
为首者桀桀地笑着,看着徒然够着手捅他而不得的瘦小身影,猛地一用力,瘦小身影便被架着扔上了房梁,贴着房梁,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荡起一阵尘土。
缓缓地走到想爬却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的瘦小身影前,抬起一根粗腿,毫不留情地就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瞬间,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溅了出来,少于地沾在了为首者的脸上。
伸出舌头不住舔舐着脸上的鲜血,为首者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然后,又是一脚,瘦小身影以极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不昏厥过去,却依旧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全部被为首者吞进了肚里。
所有在场的人。包括他的自己人,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娇娇姨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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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