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很是贴心地和王弗谈过,讨论是否将胡小妹收了的问题。但因为王弗地心里已经住了一个纯洁无暇如冰雪的人,因此至少目前是根本放不下其他人了。老大夫却并不失望,“女追男,隔层纱”,从王弗这儿攻破不下,便转而向胡小妹那方,想要在河的对岸首先打开局面。
胡小妹被老大夫蛊惑地够呛,便愈加攻势猛烈起来。从此每天都来医馆,一待就是半个时辰,坐在一个圆凳上,就那么眼睛光光得注视着王弗。看得王弗浑身直刺挠。
王弗便也曾暗中提点,表示自己尚且并无婚嫁的意向。奈何胡小妹太过天真,竟没有听出隐晦含义,王弗又不愿直言,再伤了令一个好姑娘的心,所以,这事儿便继续剃头挑子一头热地维持了下去。
众人嘻嘻哈哈地讲完王弗的八卦,开心不已。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起伏转折,但在精神极其贫困的时代里,也是一件让人产生看故事心态的事情。福大柱一拍胸脯,豪气干云地道:
“我付哥儿就是太磨磨唧唧,要是我,早就央媒人往那胡家说亲,将胡小妹娶来了。”
两仆大笑着附和,不停地说着“好好好”。
福大柱被恭维地开心,一开心便拿起茶盏,又是一口闷了下去。然后,又悲剧了。这杯虽不是刚沸,却也不是满嘴燎泡的福大柱所能承受,于是,痛得福大柱“哇哇”大叫,在原地不停地蹦着,手中的茶盏早就扔出十米远去了。
两仆不由直拍额头,心想,真憨真傻。
内里,王弗进了屋,却并没有就待在屋里,而是通过屋内的一个直通外面的小门猫着腰出去了。
王弗也曾问过老大夫,自己这屋里有个小门是何处来源。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到后来,王弗偶尔听两仆说起,才知道这屋子的原主人本打算开一个小吃店,大门不许进,就在小门处交易。后来原主人将房子卖给了老大夫,老大夫就在原处安上了一个还算漂亮的小门,在王弗看来,却颇有密道的感觉。
王弗顺着他心目中的密道,晃晃悠悠得便出了医馆。依旧还是曾经纨绔公子的那副模样,摇着扇子,不慌不忙,左顾右盼,威风八面。有许多人喜欢,也有许多人讨厌。有一次,便被几个当地的dì pǐliú máng寻上,说了几句类似“你瞅啥,瞅你咋地”之类的话,然后便“噼里啪啦”打了起来。王弗被打了这么多次,也被激发了血性,骑在一个人的背上便是狠敲。也不管其他人的拳脚如何落在自己的身上,反正王弗只认定一个人,所有的攻势也只针对一个人,打得那人直惨叫。
也就是那次,王弗遇见了福大柱。福大柱与这几个dì pǐliú máng是早有梁子结下,如今见他们几个又欺负人,便正义心爆棚,二话不说,跃进战圈,三下两下便将所有人解决了。王弗也特别感激他。
从此便经常请他吃饭喝酒,一来二去也便处出了感情,福大柱便“付哥儿付哥儿”得叫着了。
王弗是个特别别扭的人,虽然因为这副婉拒姿态挨打的,他就坚决不改,因为他觉得,要是他改了,那便是怕了那帮人,因此愈加“嚣张”起来。
王弗大模大样地挨个向着认识的邻居们打着招呼,邻居们都挺喜欢他,觉得这小伙子有善心。到了张屠夫屠宰店,张屠夫硬是抛给王弗一个肘子,说让王弗回家炖着吃。王弗千推辞万推辞,张屠夫便一句话丢过来,“付小先生,您是不是瞧不起我?”
王弗当下彻底没办法了,最后只好约定,说等自个儿逛完了一圈回来,再来拿肘子。张屠夫开心地应下了。
人民群众不会无缘无故地恨,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爱,张屠夫的姨家上个月死了人,悼书就是王弗给写的,因此特别感激王弗。这个月,已经隔三差五给王弗送了七八回肉了。
从张屠夫家往前去,有卖蔬菜的,卖布料的,卖小吃的。王弗不敢从卖布料的门前过,拐了一弯儿,往了一处狭窄的胡同。
胡同里人声鼎沸,却是最最低等的赌场。所有人都找一处蹲着,拿两个碗,三个骰子,在摆一张红绿两色地破布,嘴里高声喊着“买定离手”,然后揭开扣在一起的两个碗,自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刻有人愁,不过患得患失的一副众生相罢了。
“呦,付哥儿来了,来来来,我这儿有个位置。”
王弗望着那个殷勤地中年清瘦男子直摆手,客气地笑着道:
“你是知道我的,从不玩这些。我只是借道罢了。你玩得尽兴!”
那中年男子也笑着,一边笑一边查看着周围的赌局情况。他是这条胡同的地头蛇,整片赌场就是他费心费力多年搭起的架子,他特别珍惜如今的美好时代。
王弗又和他说了些什么,无非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之类,他听得开心,脸上的笑容便愈加灿烂起来。
王弗走着中间窄窄的小道,两边都被各样的赌徒占据,王弗走得又小心又艰难。中年男子见状,大声一喊,一声吩咐,霎那间小道拓宽了一倍不止,所有人都向墙边挪了一个身位。王弗冲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中年男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王弗便疾速通过了这条喧哗沸反的胡同。
又拐了个弯,往西城门去了。
这才是王弗今天出门的目的,排着松散的队伍,低着头躲过兵卒,随着人流很容易地出了城。出了城,视野极其开阔,王弗顺着其中一条被无数人踩出来的小道,攀过一个小小的土包,便到了一处农田的所在。
农田里,一个脸上有着一条疤的男子正焦急地踮脚向城门处望着,一看见王弗的到来,当即喜不自胜。飞快地越过阡陌交通的农田,就给了王弗一个熊抱。
王弗被勒得够呛,不由抱怨道:
“山娃儿,你和柱儿是一对兄弟吗?都喜欢死勒人的。”
山娃儿于是很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臂,又问:
“柱儿今天没有来吗?”
王弗愤愤地啐了一声,道:
“本来打算带他来的。跟他爹出去了半个多月,咱几个也好好聚聚。谁知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反正不高兴了,今儿个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要是想他,就自个儿找他去吧!”
山娃儿听着好笑,不由也真的笑着说道:
“付哥儿也这么大人了,还是跟个小孩子脾气似的,一点也不稳重。”
王弗不由撇撇嘴,道:
“就这么一辈子了,不改了。你能拿我怎样?”
山娃儿噗嗤一声,指着王弗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当下,两人便带着装备进了不远处的山里。他们今儿是出来打猎的。山娃儿年纪虽然不大,也就与王弗相仿,猎技却极高。平素一人上山,几个时辰就能打到四五个猎物。有一次还人抢了野猪,山娃儿脸上那道疤就是围了躲避野猪,失足滚下山坡,被一根枯树枝划伤的。
王弗手持一张弓,背上背着十根羽箭,和山娃儿一起悠闲地走在山地里。天南的山虽不高,却漫延无数里,山中无数动植物,就是碰上老虎也不是不可能。山娃儿是自信技艺纯熟,能自保,以及顺带着保卫王弗。王弗就是彻底想打猎解闷。
顺着老猎人自己山娃儿自己摸索出来的山路,警惕又不失悠然地走着,渐渐地就往山里走了约有两里路。路上也有几只倒霉地兔子和刺猬被王弗他们撞上,全都成为了王弗个山娃儿的备用晚餐。期间也曾瞥见鹿的影子,待激动不已地追上去,鹿早已没了踪影。
王弗闲极无聊也曾向天上的飞鸟射过箭,却一发未中,山娃儿哈哈大笑,弯弓如满月,“唰”的一声,一只颜色斑斓的鸟儿便掉了下来。王弗赶忙开开心心得去捡犹自扑腾不已的鸟儿,将箭矢抽出来,鸟儿的脖子拧断,往随身的黑布口袋里一扔,便继续前行了。
山间林木葱茏,有许多生长了数十上百年的古树,有爬山虎等各种藤萝依附,即使是冬季,也不过落下了大半的叶子,犹有许多黄绿相间的树叶坚挺地挂在树枝上,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刹是漂亮。
王弗和山娃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偶尔也随便找一棵大树倚靠着休憩一小会儿,这会儿山娃儿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王弗却早就气喘吁吁了。
山娃儿笑着拍着王弗的肩膀说道:
“付哥儿是个读书人,体力却不如我们这些莽汉啊。”
王弗也是流着汗水地点头附和道:
“读书人谈不上,体力却确实差得太多,得锻炼啊!”
山娃儿却颇不以为然,心想读书人自是应该读书考科举的,怎么也不该干这些事情,他们猎人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山娃儿还是希望王弗能往仕途靠靠,在他看来,王弗的学问是极好的,比私塾里的老师强多了,只要用心,科举也不是难事。如今,王弗却偏偏不务正业,也够他着急的。
但山娃儿却又不能说得太过,因此时不时地便一个小小的暗示,王弗全当听不懂。王弗是见惯了如今的guān chǎng的,管中窥豹,王弗也不想钻进那一个大酱缸里,染得全身透黑。
因此,便要么假装听不出来,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接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