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吃了早粥后,那农夫道:“从这里往西行四里路,见得有两颗高大的银杏树,从其中穿过,然后看见一条河,河上有两座独木桥,千万不要从桥上过,上面涂有毒液,从那过去非死不可,你往右走,见到一只小船,乘船过河,方可。
过了河后,见得往上和往下两条路,不要往上面一条路走,那是一条绝路,往下走,先下到一个山谷,然后,拨开左侧悬崖下的草丛,见得有一条绳索,沿着绳索爬上。
到了一个平台上,也不要往上走,而是往左侧走,走了五十步,见得是一条绝路,但是莫急,往那看似险峻的悬崖纵身一跳,下面会有一只细钢丝编成的网。那网很结实,也很舒适,沿着网滚下去,到了悬崖内侧的一条小路,沿着向上走,就到了。”
叶弘怡等三人,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皆想,这杜神医,还真够折腾人的,若非得这老农夫提醒,或是昨晚就贸贸然上了山,那可是必死无疑。
那农夫又嘱咐道:“记住,不要走错,也不要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就用轻功飞纵,山上那些植物都是有剧毒的,植物根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毒蛇。若是不听我言,纵使你是神仙,也是到不了沽兀山的竹林子,更见不着杜神医。”
三人按照那农夫所述,果然到了那竹林子中,进竹林后,见得一所绿竹雅居,里面往外散发着,浓浓药味。
叶弘怡来到绿竹雅居前,作揖高声道:“晚辈叶弘怡,求见杜神医!不知可否相见?”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见不见,你们几个面生得很,男的内力可算是当世一绝,两个姑娘,老的那个武功还不错,小的个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脸带虚气,恐不命长,你们是来求医问药的吧?我可是不愿意救人的。”
三人皆是一惊,前面房门紧闭,连窗子也是被纱帘遮蔽,他是怎知道、我们的内力如何,目的为甚的。
就在他们打迷糊的时候,里面又传出那个声音来,“哼,你们不信就罢了,你们从竹林边上,到这绿竹雅居院中,这一段路上。男的那个步伐轻盈,呼吸时有时无,能达此境界的,世上恐怕不超十人,这吐纳功夫当世罕见。
老姑娘,步伐亦是轻盈,呼吸顺畅,体力颇佳,由此可见,武功不错,嘿嘿,可惜,你步伐频率极快,似乎显然心急些什么,若不是家有患病之人,怎会如此模样。最后那个小姑娘,步伐沉重,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呼吸之急促,甚于常人。此乃先天不足之症,如此羸弱,寿数恐是难长。”
萧开一听,李若儿寿数难长,心下大恸,泪水夺眶而出,情不自禁,伸出右手去握着,李若儿左手,感觉李若儿玉手,竟是如雪一般冰冷。
萧开知道,此乃血气不足之症,心想,如果她真的活不长久,我绝不独活。当下,将手握得更紧,萧开此刻比万剑攒心,比练《瞻虚真经》之时还要痛苦,恨不得把自己的寿数,续在李若儿身上。
李若儿,亦是心中忧伤,想到,神医既是如此说,我定是活不长久,此生此世,恐怕难以和小开哥哥白头偕老了。想着,身子一软,投入萧开怀中。
叶弘怡,见状,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去,对着雅居竹门,含怒道:“你个老头子,定是胡诌的,自以为医术高明,却是大大的牛皮,这听声音,感知内力的小伎俩,我叶弘怡也会。凡是会轻功之人,身体会随着内力牵引而变得轻盈,若是内力深厚,呼吸时,自然可以缓些,只要耳朵够尖,自能知晓,你这般卖弄,实在可笑。”
这时,竹门“吱嘎”一声,见得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此人,青灰长袍,头戴襦巾,但身材瘦削,面色苍白,两眼外凸,宛若一个病夫。三人见了,心中皆是骇然,怎地神医自己都是一副吊死鬼模样。
叶弘怡,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中估计爱郎东里乜,是难以活命的了,又想到自己竟将这希望放在这病夫身上,简直愚蠢至极,为何不在东里大哥身旁,陪他最后一程。
心中大沮,邃然一怒,当即冲上前来,两手抓住那人衣服,运劲一提,他竟被生生提了起来。
那人被这大姑娘这么一抓,神情甚是尴尬,当即怒吼道:“你们这是来求医问药的态度么?我杜折良还没被姑娘这般凌辱过,你杀了我吧,我是宁死不从!”
叶弘怡道:“你就是杜折良吧,这么一副吊死鬼模样,你还神医,哼,你能医个屁啊!这般浪得虚名,还搞得神神秘秘,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江湖上没你这号人物,你个招摇撞骗的吊死鬼,看我不烧了你这鬼窟!”
杜折良一脸无奈,说道:“我父母就生我这副模样,我有什么办法,你若是以貌取人,那就是极为庸俗肤浅之人,我貌虽如此,但是,本事可不低,你别不信,瞧你这模样,我就知道你肝火极旺,我问你,你是不是脚上,太冲穴偶感刺痛,足三里和三阴交**,是否在雨天雷劈之时,会有麻木之状?”
叶弘怡一听,的确由此感觉,不由惊讶,缓缓松手。
杜折良一脸愤懑,双手整理衣襟,同时道:“我没见过一个姑娘家,像你这样,一副火爆脾气,你有这些症状也是正常的,脾气大,肝火必旺,但是你呢,脾气极大,以及于肝脏极其燥热。这太冲穴,乃是脚上肝穴,这肝不好,肝穴必有反应,故此,会有刺痛之感。而那足三里和三阴交,亦是肝穴,但不似太冲穴一般敏感,只在雨天偶有反应。这肝属火,雷雨为水,五行之中,水克火,故此,足三里和三阴交**,会在雷雨天麻痛。”
三人听了,神色陡然僵住,心中皆觉此言有理。
叶弘怡一听,感觉有此见解之人,医术自是,能胜前天晚上那老郎中一筹。当急跪下磕头,央求道:“求神医救命,请救一个人的命。”
杜折良,微微一笑,道:“哪一个人的命,你只是小疾,戒骄戒躁,不怨不忧,这些症状便可全消,若是不食油腻煎炒,多吃时令蔬果,那便好得更快些……”
叶弘怡泣道:“不,不是我,是别人,那人伤得太重,还在西安府中,求神医不吝脚力,前往救治。”
杜折良笑道:“我估摸得不错的话,这病重之人,不是你的父母兄弟,那人八成是你夫君。”
叶弘怡心想,自己这一生是非他不嫁,我们又两情相悦,自是离夫妻不远,当下好奇,道:“你怎知?”
杜折良将袖子一挥,摇头道:“我怎不知,你颧骨较高,眉毛细疏,乃是克夫之相,我想,你那夫君遇见你,可是在那鬼门关,几进几出了!你若是信我之言,那就断了这姻缘,方为妙!”
叶弘怡一听,心想,认识东里大哥不过十多天,他就两度险些丧命,第一次,为救自己,惹上司徒逸,第二次,则被阉狗王振伤得奄奄一息,莫非自己真的克夫么。想着,心已是凉了一大截,双手撑在地上,痛哭不止。
李若儿见了,想安慰叶弘怡,但觉已是无用,转念一想,对杜折良道:“你只是个郎中,又不是什么算命先生,怎知我小姨如何,你真以为你是刘伯温先生么?”
(刘伯温,姓刘,名基,字伯温,中国民间广泛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的说法。他以神机妙算、运筹帷幄著称于世,亦是算命先生中的佼佼者,一直为算命风水之人推崇。)
杜折良,听了此言,冷笑道:“好你个小姑娘,这伯温先生,我是不敢与之并肩,但我也算得上是颇会算命之人,把手伸出来!”
李若儿颇不服气,将玉手伸出。杜折良瞥了一眼,李若儿掌心,叹惋道:“你婚姻线下弯,命途颇为坎坷,估计难良缘,但命运线长直,有遇贵人之象,但只是隐约,不太明显,恐怕这贵人难以出现!”
萧开一听,忙问:“这贵人何在?”
杜折良冷冷道:“我怎知,我只能告诉你,若是无此贵人,恐怕这小姑娘寿数难长,婚姻更不必说,若是得遇此贵人,她可续命六十载,婚姻亦是完美!但是,你们可不能刻意去找,这贵人越是寻觅,他越是难求,你们若是这般刻意,问来问去,这姑娘,嘿嘿,那就非死不可!”
李若儿此刻已是颤颤发抖,心中万念俱灰,想要说点什么,却发觉喉头哽咽,已难言语。不由地低下头去,心想,难道我连和小开哥哥在一起也不能么,怎会如此,我实在不信!
叶弘怡见杜折良如此说自己的侄女,心中生气,立时站起,怒道:“你这老混蛋,干嘛这般吓我侄女,你说我不好就算了,我侄女和这小子,先有婚约,见面后,又是恩恩爱爱,怎地叫难得良缘啦,你是个医生,却在这里卖弄算命,分明是个大骗子,自己医术不行,就卖弄自己的小伎俩,你以为本姑娘是好糊弄的么?”
杜折良悠悠道:“医者,救人,算者,救命。两者,本是同根也,更何况能掐会算的医生,知道哪个该医,哪个不该医,哪个医得好,哪个医不好,岂不妙哉!这般行医,既不会坏了自己名声,又不算有违天命,嘿嘿,这才称得上医术高明!”
叶弘怡道:“那你还救人么?”杜折良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救不救,我连自己女儿都救不了,哼,还救别人,要是当年我狠下心,不救那畜生,也用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
接着他抬头厉声道:“你们走吧,我发过誓言,不再救人,你们就算在这住下,我也是不会救人的,你们功夫好,要杀我易如反掌,爱杀便杀,我也不惧生死!”说着,转身回屋,将那竹门紧扣。











